李薇的手指幾乎要把那張泛黃的照片捏碎。
照片里兩個穿白裙的小姑娘手拉手,左邊那個后頸的青斑與她此刻發燙的皮膚嚴絲合縫——她突然想起上周體檢時校醫的嘀咕:"這青斑形狀倒像枚銅錢,中間還缺個豁口......"
"小薇?"許燕的聲音從下鋪傳來,帶著鼻音的緊張,"你上床時能不能輕點?
我......我總覺得床板在晃。"
蔣麗萍"咔嗒"一聲鎖上寢室門,金屬碰撞聲驚得苗淼在桌上動了動,手機屏幕的光映得她半張臉發青。
那是張晗的朋友圈,最后一條"姐姐,我看見你了"的配文下,幾百條未讀消息像潮水般涌上來。
"鎖什么門啊,又不是賊。"李薇聽見自己的聲音發顫,把照片塞進枕頭底下時,指尖碰到一片潮濕——不知是冷汗還是月光滲進來的。
她蜷進被窩,后頸的青斑從鎖骨爬到心口,睡衣上漸漸洇出個暗青色的銅錢印,像被誰用烙鐵燙上去的。
許燕突然翻身坐起,床頭的毛絨兔子"啪"地掉在地上:"你們聽見沒?
窗臺有動靜!"
蔣麗萍抄起防狼手電照過去。
光斑掃過玻璃時,李薇看見自己的影子被拉得老長,窗臺上卻什么都沒有——除了一片水痕,正順著玻璃往下淌,在月光里泛著詭異的藍。
"我去燒點熱水。"李薇掀開被子,赤腳踩在地板上的瞬間打了個寒顫,"沖點茶喝,總比干瞪眼強。"
電熱水壺"咕嚕咕嚕"響著,三個女生圍在桌前。
蔣麗萍捧著杯子的手直抖,茶水潑在張晗空著的床鋪上;許燕盯著苗淼手機里張晗的照片,突然說:"她和你長得好像......"
李薇的茶杯"當啷"掉在桌上。
張晗的臉在記憶里浮起來——上周她們在圖書館查《唐會要》,張晗突然指著書中一段念:"乾陵地宮四門,玄武為煞,七命相祭......"當時她后頸就開始發燙,現在想來,那青斑怕是從那時就開始往心口爬了。
"我困了。"李薇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爬上床時,枕頭下的照片硌得后背生疼。
她迷迷糊糊閉了眼,卻看見張晗站在床邊,白裙子上全是泥,后頸的青斑比她的還深:"姐姐,你終于來找我了......"
"不!"李薇尖叫著坐起,發現自己站在窗臺上,夜風灌進睡衣,冷得骨頭縫都疼。
她想退回去,可雙腳像被釘住了,后頸的青斑火燒火燎,眼前的張晗正伸出手,指甲縫里還沾著黑泥:"跟我走,姐姐,我們該團聚了......"
"小薇!"
玻璃碎裂的聲音炸響。
李薇感覺腰上一緊,整個人被拽回寢室,后腦勺重重撞在地板上。
許燕的指甲掐進她胳膊,蔣麗萍舉著砸窗的枕頭渾身發抖,苗淼舉著手機閃光燈,慘白的光里,窗臺上的玻璃碴正往下掉,在地上碎成星星點點。
"我......我看見張晗了。"李薇抓著許燕的手腕,眼淚糊了一臉,"她叫我姐姐,她要拉我......"
"騙人!"蔣麗萍突然吼起來,手電光晃得人睜不開眼,"張晗是獨生女,姚助教說她雙胞胎姐姐早死了!
你后頸那青斑......那青斑根本是......"
"噓——"苗淼突然捂住嘴。
桌上的茶水不知何時漫了一片,水跡正順著桌沿往下淌,在木紋里蜿蜒成幾個字:還我命來。
四個女生擠在蔣麗萍床上,誰都不敢閉眼。
李薇盯著天花板上的霉斑,那形狀越看越像張晗的臉;許燕攥著她的手,指甲幾乎要掐進肉里;苗淼縮在角落,手機屏幕一直亮著,張晗的朋友圈不斷刷新,新的消息一條接一條:"姐姐,我冷""姐姐,帶我走"......
天剛蒙蒙亮,苗淼的床就空了。
"她昨晚說要去找姚助教問《唐會要》的事。"許燕盯著苗淼留下的課本,封皮上用紅筆寫著"玄武七煞","可現在才六點......"
李薇的后頸又開始跳。
三人攥著手機沖下樓時,晨霧里飄來艾草味——張遠山的道袍在走廊盡頭晃了晃,他腳邊擺著個銅盆,里面的符紙燒得噼啪響。
"姑娘們。"張遠山轉身,眉間的朱砂痣像滴凝固的血,"昨晚507的怨氣沖了三層樓,你們后頸的青斑......"他盯著李薇心口的銅錢印,"是被纏上了。"
"給符!"蔣麗萍抓住他的衣袖,"姚助教說您能驅鬼!"
張遠山從道袍里摸出三張黃符,指尖在符上畫了道朱砂線:"貼著皮膚戴,能擋三日。
但這鬼......"他看了眼李薇心口,"怕是和乾陵的煞有關。"
"荒唐!"
錢一多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
他抱著本《風水要訣》,鏡片上蒙著霧氣:"七煞之命要湊齊八字,隨便貼符會打亂氣場!"
趙婉兒拽了他一把:"你沒看見507的水跡?
沒看見李薇的青斑?"她轉向張遠山,聲音發顫,"求您,哪怕多擋一日......"
張遠山把符塞進李薇手里,銅鈴在他腰間叮當作響:"三日后子時,若還能看見月亮......"他沒說完,轉身往樓梯間走,道袍下擺掃過墻根的艾草灰,"有些債,該還的總要還。"
李薇攥著符紙,后頸的青斑突然不燙了。
她望著張遠山消失的方向,聽見走廊盡頭傳來腳步聲——是姚助教抱著《唐會要》往實驗室走,書脊上"乾陵地宮"四個字被晨光照得發亮。
"等等!"李薇剛要追,手機在兜里震動。
她摸出來,是條陌生短信:"問張遠山,玄武七煞之氣怎會出現在師范大學?"
發件人顯示:李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