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問什么?”
江卿妧抬眸,輕輕吐出來一個名字,“時煙?!?/p>
聽到這個久違的名字,老鴇一怔,腦海里當下冒出來一幅畫面,不過她還記得自己的身份,很快就將狀態調整回來。
“您在說什么,我不明白。”
半晌,江卿妧冷冷一笑,松開杯子起身走到老鴇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不明白那我就說的再明白一點吧,元順三年,名滿天下的第一花魁時煙?!?/p>
“別急著否認,我今天既然來了,就說明已經做好了萬全之策。想來您也不想我用吐真符吧?”
老鴇面容難看,好半晌才開口:“我說?!?/p>
在十多年前,月落樓不過還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花樓,正面臨著經營不當即將被吞噬的地步。彼時的她和時煙也不過才15歲,不過比起樓里的其他姑娘,他們的處境還算不錯。
雖然混跡在風月場所場所長大,但上一任老鴇也是她的干娘為了能更好將兩人賣出一個好價錢,始終不曾讓兩人接客。
可惜還沒等到她開苞那日,老鴇便已經得了臟病死掉了,在她死前或許良心發現,便將自己剩下的那點財產全留給了自己。
但彼時月落樓能走的姑娘大多都已經走了個干凈,剩下的要么就是已經年老色衰,要么就是同時煙一樣,無路可去。
她和時煙那時不過還是兩個豆蔻年華的小丫頭,為了管住這么大個青樓,同時也是為了爭一口氣,不想再叫人隨意輕視了去,她穿上了老氣橫秋的艷俗鴇母裝,梳上了婦人頭,涂最白的粉、抹最艷的唇,把自己打扮成了一個庸俗而是諂媚的中年婦人。
而時煙則領著月落樓余下的姑娘,每天苦練琴學才藝,登臺表演,不知道同其他青樓打了多少次擂臺,才一點點闖出了自己的名堂。
在此期間遭受的白眼、冷嘲熱諷不下其數,但她們都不在意,就這樣過了3年時間,兩個少女將月落樓打理的有條不紊,成為整個江城數一數二的青樓。
江卿妧眉眼微抿,“那你們自然也應該明白不論月落樓發展的再好,歸根結底它的性質并沒有改變不是嗎?”
老鴇神情恍惚,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意。
“您同那人的觀點一樣?”
那人?江卿妧敏銳捕捉到了一個關鍵詞,或許是直覺吧,她覺得老鴇口中的那人應該是時煙。
“月落樓的確是風月場所不錯,但卻也給那些無家可歸的女子一個歸宿。”
聽到這,江卿妧嘴角不由得輕扯了一下,把逼良為娼轉換成給無路可去的女子一個歸宿,不覺得有點可笑嗎?
老鴇也不惱,“我也是為了生存,郎君剛剛那個應該也看到了,我這個人是利欲熏心了點沒錯,對于能給我賺錢的寶貝子自然不會差。但那些不愿意賣身的,我也不會去逼迫他們,樂師、丫鬟、打雜的各種職位全憑自身?!?/p>
江卿妧點點頭,沒有反駁,將話題又轉了回去:“那你又為什么同時煙決裂的呢?”
明明已經多年不曾再見,但在聽見對方名字時肢體比頭腦卻還要先一步做出反應。
兩人從低谷走到高峰,又怎么會一朝之間突然斷絕關系?
她輕輕歪了下頭,看向陷入回憶的老鴇。,“讓我猜猜是因為男人?”
老鴇不可置否,而后扭頭看了眼安靜站立在一旁的月韻,這才抬眸看向面前的少年:“這丫頭才來樓里沒多少年,況且她來的時候時煙早就走了許久了,留她在這也沒什么用,不若讓她先出去?”
修真界的人果然沒有簡單之人,恐怕之前那些替堂兄來掌眼的說辭不過都是面前少年找的借口罷了,為的就是降低他們的防備心理。
當真是好手段。
探查到老鴇內心的想法,讓原本擔心宿主會捅出什么簍子,不放心之下專門過來查看的系統不由得沉默了。
江卿妧點點頭,默許了老鴇的舉動,擺擺手就讓月韻出去了。
看到少女離開,老鴇這才繼續講述那段過往。
其實說來因為無非就是江卿妧開頭說的那樣,少女情竇初開遇上了風流公子,只不過兩人之間摻雜了太多利益。
一個企圖一飛沖天,借助對方的權勢提高月落樓的地位和自己的身價;一個則是貪戀美色,享受生活,不愿意被捆綁。
作為被當做重點培養的花魁,樓里有一大半的資源都被蘇錦傾斜到了時煙身上,對方也不負眾望為她將月落樓的發展更上一層樓。
但光有名聲卻是遠遠不夠的,月落樓就像是身處溺海之上的一艘小船,一個大浪就可將其擊碎。
無數青樓等待著它的沉沉之日好趁此打壓、吞沒,為此他們必須要找一個靠山。
兩個少女經過許久的觀察、打探,最終確定了目標——宋府少爺宋鈞。
也是因此才會有了上元佳節,煙火之下的那場佳人相遇。哪有什么巧合,不過是有心之人的費勁籌謀罷了。
事情的發展也正像他們所說的那樣,很快魚餌便上鉤了。
宋鈞開始成為月落樓的???,經常為了時煙一擲千金,很快人人皆知宋府少爺愛上了一個青樓女子。
兩人的目的就此達成,但還沒高興太久,蘇錦便察覺到了事情好像已經有些超脫掌控了。
時煙出去的時間越來越長,回來的時候也越來越晚。她也是在這個時候才猛然驚覺,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那個對她無話不談的朋友已經許久未曾同她提起對宋鈞的掌控進度了。
那晚她獨自一人在時煙房里呆坐了整整一夜,直至天色蒙蒙亮起,才見時煙一臉嬌羞的從馬車上下來,眼里滿是墜入愛河的甜蜜。
兩人之間爆發了一次強烈的爭吵,雖時隔多年,但老鴇至今仍記憶猶深。
“你愛上他了是不是!”
時煙眼神躲閃而后又變得堅定,“是,但這并不會影響我們的計劃?!?/p>
蘇錦嗤笑,“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嗎,清醒一點,他看上的不過是你的臉蛋罷了?!?/p>
時煙皺眉:“不是的,他同其他人不一樣!”
“那你想過以后如何嗎?”
“阿錦,我想要離開月落樓了,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