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州是在阮柒生了第二對龍鳳胎,一年后,因為買到了一本書,而恢復(fù)記憶的。
那本書的作者叫杏林,書名叫做《小令的愛恨情仇》。
當(dāng)時他已經(jīng)二十九歲了,一直沒有婚配,他的婚配信息早讓父親找人消除了,他無論是嫁人還是娶妻都沒有問題。
父母,祖父祖母,甚至哥嫂都在給他物色合適的人選。
有一日哥哥提著一壺酒來找他寬心,知道了阮柒的真實身份所有人都覺得遺憾。
如果當(dāng)時沒有發(fā)生那件事,是不是云州就能得到幸福?他們早都不是因為利益而后悔,他們更多的是心疼云洲。
可世上沒有后悔藥,與其遺憾后悔,不如早日放手,也好放過自己。
楚云州和楚云楓都知道,以那個女人的性格,是不會再有機會的。
楚云楓坐在弟弟對面,為兩人斟滿酒:“云州,人總是要向前看。”
楚云州也一口悶了酒,淡淡嗯一聲:“哥,我明白的,什么都是命,我既然一開始選擇放棄便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了。”
說著又給自己倒一杯:“哥,我知道府上的意思,再給我些時間。”
他其實早就后悔了,在阮柒沒有暴露身份之前他就后悔了,只是他不想承認。
那張締結(jié)的婚契至今還好好收在他書房的暗格子里。
只是他不止是他,他還是這諾大侯府的二少爺,他不能任性,他有他的職責(zé)。
見弟弟還想喝,楚云楓趕緊阻止,酒喝多了傷身還傷心。
從懷中拿出三本話本子放在桌子上,他收走了剩余的酒水:“云州,這是你嫂子最近喜歡看的書,你若胡思亂想不如讀一讀,你嫂子每次一看就迷了,怎么喊都聽不見。”
他還是趁著媳婦今日不在,冒著生命危險給二弟偷來的,回去得趕緊把人往床上帶,不能露了餡。
楚云州正喝的過癮,沒想到大哥直接把酒收了就跑。
低頭看向桌子上的幾本書,剛想收回視線讓侍從收起來,明日還給嫂子,卻沒想到被上面的這本勾住了神。
楚云州也不知道因為什么,鬼使神差,不受控制的拿起,翻看閱讀。
越讀越熟悉,仿佛每一個劇情都是他刻畫的一樣,不知不覺就看到了就寢的時候。
楚云州又翻了翻其它幾本,均沒有這個感覺,回了房間點著蠟燭連夜把整本書看完。
最后在床上躺了很久,才睡過去,就這一睡,讓他徹底恢復(fù)了丟失兩個月的記憶。
記憶中是他遇到襲擊,逃竄中翻進一個小院,小院的主人并不友好,問都不問就要把他扔出去。
這怎么行,扔出去就他現(xiàn)在這狗樣子,不死才怪。
他看著逼瑟的小院,猜想這人定是不富裕,便開口表明身份許以重利,果然對方思考片刻點頭同意,他才放心暈過去。
在醒來后他就失去了原有的記憶,只是覺得身負要事,看著腰腹上的劍傷,更是不敢離開半分。
女子思考片刻,給了他兩個選擇,要么下嫁要么滾。
他滾不了,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與女人結(jié)了婚契。
他以為此人是相中了他的皮囊和身份,想要一飛沖天,跨越階層。
對,他已經(jīng)從玉佩上知道自己是威遠侯府嫡子了,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成婚就成婚,只要命還在,解決的辦法總會有的。
出乎意料,女子和他成婚好像就是為了當(dāng)戶主,以后要娶夫。
她剛剛十六歲,正是娶嫁的關(guān)鍵時期,如果誰要是使了壞,威逼利誘,或者用些陰私手段,讓她不小心嫁了人,這輩子就別想再做戶主了。
從那天開始,他便在小院中一邊養(yǎng)傷,一邊給女人干白工。
那本《小令的愛恨情仇》就是他的血淚之作,現(xiàn)在以第三視角看當(dāng)時的自己,眼中明明藏著溫柔。
女人待他也很好,從沒有女子的趾高氣昂,只是不太喜歡理他。
記得兩人最親近的一次相處,就是在庭院中品茗聊天,當(dāng)時他覺得即便這輩子都不能恢復(fù)記憶,守著她在小院里過一輩子也不錯。
可惜,沖動總是短暫的,理智才是他從小刻在骨子里的東西,即便失憶也剔除不掉本能。
他開始有意逃避和女人的相處,開始早出晚歸探查自己的記憶。
女人好似也察覺出他的改變,并沒有說什么,應(yīng)該說沒什么感情,對方并不在意他的想法。
只是認真的警告他,出入小心,不要給她們一家惹來麻煩。
楚云州既感覺松了口氣,又覺得有些失落,卻也更加不見蹤跡。
終于在某一天遇見了截殺他的人,也遇見了屬下,恢復(fù)了記憶,卻遺忘了她。
當(dāng)時的他并沒有把江南的兩個月當(dāng)回事,只覺得應(yīng)該是在某處躲藏,直至被發(fā)現(xiàn)。
逃命躲藏中玉佩丟失也很正常,因為守宮砂還在,他也根本不會想到他會短短兩個月嫁了個人,畢竟嫁人就會圓房。
第二天醒來的楚云州眼睛有些刺痛,枕側(cè)也暈濕了一片。
他怨命運弄人,又感謝命運讓他遇見了她,他本是他的首夫,主夫,卻因為自己的種種原因生生從她身邊除名。
她現(xiàn)在五夫俱全,個個人中龍鳳,有兒有女,有錢有權(quán),真的不缺他這么一個小將軍錦上添花。
可是他不甘心,他想見她一面,他想跟她解釋,跟她道歉,即便不原諒他,他也要親自解釋清楚。
終于在三個月后的一次宮宴上,楚云州見到了獨自一人的她,當(dāng)然還有她的護衛(wèi)。
楚云州沒有猶豫,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他不能錯過。
阮柒從來都是心軟的,他一直知道,她并沒有為難他,給了他解釋的機會。
最后總結(jié),直說命運弄人,實屬無奈,讓他早日覓得良人,早日成婚生子,不要再想其他了。
他單膝跪在女人面前,抱著她的腰,就是舍不得松手。
女人拍著他的后背,告訴他她五夫已滿,不要再執(zhí)著了。
楚云州放不下,沒恢復(fù)記憶時他都放不下,更何況現(xiàn)在記起兩人的種種呢?
可楚云州的身份也不可能進府去當(dāng)一名小侍,這無關(guān)尊嚴,尊嚴他不在乎,可他身后有威遠侯府。
他可以不要臉,可以不要身份,卻不能置父母兄長不顧。
“柒柒,我做你外室行嗎,我不要名不要分,不要孩子,只要你。”
阮柒當(dāng)時就無語了,不,她不需要,她已經(jīng)有墨君澈給他當(dāng)外室了,真要不起了。
阮柒勸說著眼睛紅紅,執(zhí)拗的男人,可惜無果。
就這樣,楚云州開始厚著臉皮出入郡王府,夫郎們都知道這人與妻主的關(guān)系,也沒有多加干涉。
終于在軟磨硬泡了五年后,終于爬上了阮柒的床,只不過是一次意外,他成了解藥。
當(dāng)然不是下藥這種俗套的原因,而是誤食了一種特別像人參果的果子,這種果子后期還被子車瑾荇收入藥冊,取了一個很好聽的名字:情果。
即便順理成章,阮柒也沒有給他過多,而是一個月允他一次,并且沒有子嗣,楚云州欣然接受,并且甘之如飴。
邊疆動亂的時候,他主動請纓,在邊疆呆了六年,直到阮柒再次簽下百年和平條約,才回到堰都。
在皇帝與其它五位夫郎開始修建陵墓時,他也參與其中,在幾人棺槨的最邊上,為自己留了一個位置。
他不配靠她太近,他只愿在一個角落默默守護他的珍寶。
在阮柒壽終正寢下葬之日,他便跟著她一起留了下來,再也沒有踏出過地宮一次。
成為了她的守墓人,直到感覺身體快要油盡燈枯,才珍惜的在她的棺槨上印下一吻,吃了一枚藥丸,躺進了屬于自己的棺槨中,就此長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