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城的晨霧還未散盡,像一層薄紗籠罩著街巷,望仙樓的銅鈴就又響了起來,這次卻帶著急促的顫音,“叮叮當當”連成一片,像是被無形的手撕扯,在霧中漾開不安的漣漪。
凌塵握著青銅令牌站在樓前,令牌與樓基的陣法產生共鳴,發燙的觸感順著指尖蔓延,他低頭看向地面——青磚縫隙里滲出淡淡的金光,與令牌上的紋路完全重合,心中了然:丹道秘境的入口,在晨霧中悄然開啟了。
“我跟你進去?!碧K婉將冰晶玉佩解下,系在凌塵腰間,冰靈體的靈力順著玉佩涌入令牌,讓金光愈發熾烈,“這秘境與冰丹世家的傳承同源,石壁的丹文我或許能解讀,你一個人我不放心。”她指尖拂過玉佩上的“蘇”字,那里還殘留著與凌戰玉佩相觸時的余溫。
凌戰背著個鼓鼓囊囊的行囊,里面塞滿了療傷丹、烈火符,甚至還有幾塊壓縮干糧,祖傳的鐵劍別在腰間,劍穗的紅繩在霧中晃悠,笑得爽朗:“一家人,哪有讓你獨自冒險的道理?你娘懂陣法,我這身蠻力至少能擋擋刀箭,當年在武館,我可是能一拳打死野豬的。”他拍了拍胸脯,肌肉的震顫帶著熟悉的安全感。
凌塵看著父母眼中的堅定,母親的擔憂藏在平靜下,父親的故作輕松掩不住緊張,心中暖流涌動。
他本想獨自進入,卻忘了這一路來,他們早已不是需要保護的凡人,而是能背靠背擋下血煞的家人,鐵劍與玉佩,本就該并肩作戰。
望仙樓樓主掀開地窖的石板,露出下面黑黝黝的通道,石壁上刻著與令牌相同的紋路,泛著潮濕的青苔。
“通道盡頭就是秘境入口,里面的時間流速與外界不同,一炷香可能等于外界一天,你們多加小心?!?/p>
他從袖中取出一盞瑩白的燈,燈芯是半截白骨,卻散發著柔和的光,“這是‘照魂燈’,能照亮無形的邪祟,陰煞教最擅長用‘影遁術’隱匿身形,這燈能讓他們無所遁形?!?/p>
踏入通道,石壁的紋路突然自動亮起,藍光與金光交織成網,將三人籠罩其中,正是冰火二力的共鳴。丹王鼎在懷中微微震動,鼎身的紋路與石壁的陣法漸漸重合,像是鑰匙插入鎖孔,引導著方向,連腳下的石階都泛著淡淡的光暈,仿佛走在星軌上。
“這里的陣法比冰丹世家的更古老?!碧K婉撫摸著石壁,指尖劃過一道深刻的刻痕,“你看這些刻痕,是上古‘丹文’,記載著‘丹魂’的修煉之法——原來丹神傳承,不是得丹方,而是要凝聚丹魂,讓丹藥擁有靈智?!彼穆曇魩е@嘆,眼中閃爍著對先祖智慧的敬畏。
她的話音剛落,通道盡頭突然傳來劇烈的爆炸聲,石屑簌簌落下,緊接著是陰煞教徒的嘶吼:“快破陣!用‘蝕骨粉’!那小子肯定進來了,別讓他搶了丹魂!”
“是陰煞教的人!”凌戰握緊鐵劍,劍身在光線下泛著冷光,“他們早就埋伏在這里了,樓主說不定也有問題!”
凌塵將照魂燈高舉,瑩白的光芒穿透黑暗,照亮了前方的戰場——十幾個陰煞教徒正圍著一道虛影,那虛影由淡金色的丹火凝聚而成,形似老者,身披丹紋長袍,手持三足丹爐,正是丹魂的具象化!老者的面容模糊,卻透著溫和的氣息,此刻正被黑氣纏繞,發出痛苦的**。
“是丹神的殘魂!”蘇婉驚呼,靈力探入虛影,“他們在強行抽取丹魂,用‘噬魂陣’!再這樣下去,殘魂會被撕碎,傳承就徹底斷了!”
蒙面女子站在陣眼,黑袍上的鬼紋在黑氣中蠕動,手中的黑色令牌散發著濃郁的死氣,正一點點侵蝕丹魂:“凌小子,來得正好!等我吸收了丹魂,就能掌握煞宗失傳的‘噬魂丹’煉制之法,到時候別說青嵐宗,整個青州的修士都得聽我的!”她的聲音帶著得意的尖銳,像指甲刮過冰面。
她身邊的陰煞教徒突然轉身,露出猙獰的面容,竟有幾個是青陽城的修士——王大叔的兒子王小虎就在其中,他本該在鐵匠鋪學手藝,此刻卻目露兇光,手中的鐵斧帶著黑氣,朝著凌塵劈來,斧刃上還沾著鐵銹和血痕。
“卑鄙!”凌塵怒火中燒,丹王鼎的冰火二力爆發,化作兩道光柱,將最近的兩個教徒震飛,卻刻意避開了王小虎,“連普通人都不放過,算什么修士!”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泵擅媾永湫?,加大了黑氣的輸出,丹魂的虛影越來越淡,老者的丹爐都開始潰散,“你若不想這些人魂飛魄散,就把丹王鼎扔過來!我可以給他們個痛快,否則,他們會被噬魂陣一點點吸干靈力,變成干尸!”
被控制的修士中,還有賣餛飩的張嬸、修鞋的李伯,都是看著凌塵長大的長輩,此刻卻像提線木偶般撲來,招式狠辣,毫無章法。
“不能傷了他們!”凌塵收住鼎焰,改用金脈之力精準地擊中他們后頸的穴位,將其震暈,動作卻因此慢了半分,被一個教徒的骨鞭掃中肩頭,留下道黑痕,傳來刺骨的麻意。
蘇婉趁機引動冰靈體,在陰煞教徒腳下凝結出冰鏈,冰鏈泛著藍光,上面的符文正是冰丹世家的“鎖靈咒”,暫時困住他們:“凌兒,攻擊陣眼的黑色令牌!那是控制他們的樞紐,令牌碎,魂咒解!”
凌戰則護住丹魂虛影,鐵劍上的至陽之力逼退黑氣,每一劍都帶著武館的基礎招式,樸實卻剛猛:“老先生,撐?。∥覂鹤玉R上就來救你!”他雖是煉氣期,卻憑著一股悍勇,硬生生在黑氣中殺出片空地,后背被黑氣灼出幾個洞,卻渾然不覺。
蒙面女子見狀,突然舍棄陣眼,親自撲向凌塵,手中的骨鞭帶著噬魂的黑氣,鞭梢化作蛇頭,直取丹王鼎:“受死吧!你爹娘的命,今天也得留在這里!”
兩人的修為相差不大,都是筑基中期,但陰煞教的功法陰毒詭異,骨鞭纏繞之處,連冰火二力都被吞噬了幾分,像是遇到了克星。
凌塵漸漸落入下風,肩頭的黑痕蔓延至胸口,照魂燈的光芒越來越暗,幾乎要被黑氣吞噬,丹魂的虛影已瀕臨潰散,老者的面容都開始模糊。
“難道要輸了嗎?”他看著父母拼死守護的身影,母親的冰鏈正在被黑氣腐蝕,父親的鐵劍上布滿缺口,心中的不甘突然化作一股純粹的力量——丹王鼎突然劇烈震動,鼎內的《冰丹秘典》與《九轉煉神訣》共鳴,書頁翻飛,竟在他腦海中浮現出一行上古丹文:“丹魂即道心,心不滅,魂不散,守正辟邪,方為丹神。”
“道心?”凌塵猛地明白,將自身靈力與丹王鼎剝離,不再刻意抵抗骨鞭,任由那帶著噬魂之力的鞭梢抽中胸口,劇痛瞬間傳遍全身,卻讓他的道心愈發清明——他煉丹不是為了傳承,不是為了境界,而是為了守護,守護父母,守護青陽城,守護那些煙火氣里的溫暖!
這股純粹的意念如同陽光穿透烏云,傳入丹魂虛影中。老者突然睜開眼,丹爐爆發出璀璨的光芒,將黑氣震得潰散!陰煞教徒手中的黑色令牌同時碎裂,發出“噼啪”的脆響,被控制的修士紛紛清醒,茫然地看著四周,王小虎摸著后腦勺:“我……我怎么在這?”
“不可能!”蒙面女子驚恐地后退,看著凌塵胸口的黑痕自動消退,被鼎焰凈化,“你的道心怎么會……如此純粹?”
“因為你永遠不懂,守護比掠奪更有力量。”凌塵握住重新亮起的丹王鼎,冰火二力化作長劍,精準地貫穿了她的丹田,“陰煞教的賬,血煞門的債,今天該一起算了?!?/p>
蒙面女子難以置信地倒下,臨死前扯下面罩,露出張年輕的臉,不過二十許,左眼角的痣竟與蘇玄的位置完全相同,只是更小巧——是蘇玄的女兒,蘇媚!
“爹……我沒……完成你的遺愿……”她的聲音漸漸微弱,身體化作黑煙消散,只留下半塊黑色令牌,上面刻著“煞宗秘卷”四個字,邊緣還沾著干涸的血跡。
丹魂虛影對著凌塵躬身行禮,老者的面容變得清晰,竟與蘇婉有三分相似,顯然是冰丹世家的先祖。
他緩緩融入丹王鼎中,鼎身的冰火紋徹底點亮,發出“嗡”的輕響,竟進化出靈智,聲音稚嫩如孩童:“主人,我叫‘丹靈’,以后請多指教?!?/p>
通道的石壁緩緩打開,露出秘境的真正面貌——無數懸浮的丹爐在云海中沉浮,大的如宮殿,小的似拳頭,每座丹爐都刻著上古丹文,散發著不同屬性的靈光,正是丹神傳承的核心之地,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丹香,吸入一口都讓靈力精純幾分。
蘇婉撿起蘇媚留下的半塊令牌,指尖撫過“煞宗秘卷”四個字,眉頭微蹙:“看來煞宗的秘密,比我們想的更復雜,血煞和陰煞,只是冰山一角?!?/p>
令牌背面刻著幅微型地圖,指向青州之外的“黑煞淵”,那里標注著個詭異的符號,與丹文同源卻更邪異。
凌戰望著秘境中的丹爐,笑道:“管他什么宗什么教,我們一家人在一起,有丹靈幫忙,還怕過誰?”他拍了拍凌塵的肩膀,將療傷丹塞給他,“先治傷,再尋寶,日子長著呢。”
丹靈在鼎中歡呼,聲音清脆:“主人,前面有座金色丹爐,里面藏著‘丹神手札’!”它引導著鼎身,帶著三人朝著云海深處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