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有拒絕的意思,李教授問道:“可以告訴我原因嗎?。”
謝硯卿默了默。
他從未有過準確的目標。
讀書時有海洋生物的研究便去做,后來李教授問他要不要研究野生動物,他很快答應了,再后來課題結(jié)束,回到江城撿到貓貓狗狗,就開了一家寵物醫(yī)院。
他活得隨意又毫無目的,只知道不斷地追尋新鮮的事物,妄圖找到自己喜歡什么。
林子淵經(jīng)常調(diào)侃,他是下凡來追尋人間。
如果是這樣,那么現(xiàn)在蘇喬便是他的人間。
他想陪她去實現(xiàn)理想。
半響,謝硯卿回答:“因為有了更想去做的事。”
李教授盯著他看了兩秒,遺憾的嘆口氣:“其實你母親跟我打電話說過,你肯定是不會來的。”
謝硯卿端起茶杯,聽見李教授又道:“她也讓我不要強求你,說你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位喜歡的女生,老大不小該專心談戀愛了。”
他聞言撩了撩眼,李教授眉眼間帶著幾分打趣的意味,謝硯卿輕輕點頭,揚起唇角:“母親說得是。”
李教授也笑起來,不再勉強:“行行,反正你們小年輕自己過得舒服就行。”
用餐結(jié)束,謝硯卿將李教授送回研究所,準備到酒店休整一天,再回江城找蘇喬。
他滑開手機屏幕,有好幾個紀淼的未接來電,撥通回去后得到的是無人接通,不由略微蹙起了眉硯卿又打開微信,看見她發(fā)來的消息。
紀淼:謝醫(yī)生,布布走了,我?guī)探慊亟橇恕?/p>
紀淼:她現(xiàn)在的情緒很崩潰,你如果有時間回來一趟吧硯卿連忙給蘇喬打電話,打不通后又發(fā)消息,仍然沒有回應。
她和紀淼都不回應,阿織也是如此,謝硯卿第一次感覺到慌神,急忙訂最近一班飛往江城的機票。
蘇喬已經(jīng)很久沒有呼吸不過來的感覺了。
她劇烈的咳嗽,拼命的想要喘氣,胸口卻像被什么壓著,沉悶的,苦澀的,四肢百骸都承受著無法忍受的痛。
“不是不是,小喬姐你別哭,我、我也不清楚的。”林秋娣慌亂的解釋:“如果謝醫(yī)生是要去任職,肯定會跟你說的對不對?他不講一定是有隱情。”
她見蘇喬不回話,急得把林子淵拉過來,“林醫(yī)生你快告訴小喬姐,謝醫(yī)生去西北研究所干什么的,是不是沒過兩天就能回來。”
林子淵見到蘇喬的模樣,忙道:“都別愣著,快叫救護車!”
蘇喬一點點的吐氣,想要大口呼吸,但她做不到,不停地劇烈咳嗽、干嘔,吐不出來東西,全身都在抖著往外冒冷汗。
“氧氣機,快點。”
“謝醫(yī)生之前買過一臺的,在他辦公室。”
“搬出來!”
“......”
她感覺氧氣越來越近,可脖子仿佛被掐住一樣,吸不進去,頭暈眼花,四周的聲音在慢慢變小。
好像有人在耳邊哭,不停地喊著“小喬姐,小喬姐”,很多以前的事情在腦海里回放。
蘇喬夢見了布布。
它還是第一次撿到時那樣,毛茸茸小小的一團,乖順的躺在她的懷里,睜著雙烏黑的大眼睛,軟綿綿的叫喚著,像是在撒嬌。
蘇喬帶著它在小區(qū)里散步,帶它到江城的郊區(qū)游玩。
轉(zhuǎn)瞬間,布布快一歲了,蘇喬從醫(yī)院回到家中,沒有看見它的身影。
蘇聞時滿臉歉意又無奈道:“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需要靜養(yǎng),醫(yī)生說最好不要養(yǎng)貓狗。”
蘇喬接受了。
一年的時間,她都只能在手機上看布布的照片和視頻,它長大了不少,也被喂胖了許多。
畫面又到了蘇喬離開前的場景,布布黏在她身上,她對它說,姐姐很快回來。它叫了一聲,直到她出門都在后面追。
原來,那竟然是它的道別。
她連它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
它在走前吃不下飯,精神不振,受盡了苦難。
蘇喬渾身冰涼,像是沉入海底般,想要浮上水面獲得新鮮的空氣,她指尖拼命的往上伸,但無論怎么努力都夠不著。
就在她想放棄的時候,突然,手指被抓住了,一把將她拉出水面。
是謝醫(yī)生。
蘇喬得救般醒過來,發(fā)現(xiàn)自己正在吸氧,腦袋還是沉沉的,但已經(jīng)比先前好多了。
她微微側(cè)目,對上一雙滿是擔憂的眼眸,眼眶紅的嚇人硯卿站在床邊,臉色蒼白,見她醒來,趕緊摁鈴叫醫(yī)生。
“你回來了。”
蘇喬的嗓音很干澀,講出來的話語很虛弱,也特別小,謝硯卿聽清楚了,輕聲在她耳邊道:“我回來了,喬喬,我回來了,你不要害怕。”
他想要安撫她,自己的聲音卻都在顫抖。
蘇喬想握他的手,一抬起發(fā)現(xiàn)自己手背插著針管,只能扯了扯唇角:“你別害怕。”
“好,我不怕。”
醫(yī)生很快趕過來,看了眼儀器上的數(shù)字,又照她的眼睛,說道:“人醒來就沒事了,呼吸怎么樣?”
蘇喬認出來是兩年前的主治醫(yī)生,彎唇笑笑:“我吸著氧呢。”
“還能說笑,看起來狀態(tài)不錯。”醫(yī)生很清楚她的情況,低頭說:“我先前是怎么囑咐你的?不能急性運動,不能情緒過于激動,你是完全沒把我的話放心里啊,又跑來見我了。”
“我也不想見您的。”蘇喬慢慢地說:“我發(fā)誓,這是最后一次?”
“希望如此吧,你啊,再晚點送過來......”醫(yī)生話未講完,但意思傳遞清楚了,沒好氣地道:“你大外甥就該打我一頓了。”
蘇喬開玩笑般道:“我家大喬不會行兇的,他只會哭。”
醫(yī)生無奈的搖搖腦袋,叮囑:“好好休息,今晚如果沒事,明天轉(zhuǎn)普通病房。”
“嗯。”
等醫(yī)生離開后,蘇喬又將目光落在謝硯卿身上,他握住她的另一只手,坐在旁邊一言不發(fā)的守著。
“幾點鐘了?”
“十點半。”
蘇喬問:“是從西城趕回來的嗎?”
謝硯卿點頭。
“你是去野生動物研究所了嗎?”
“是。”
蘇喬輕輕呼一口氣,看著他問:“謝醫(yī)生,哪怕是我,也不能留住你嗎?”
手上倏地一緊,謝硯卿傾身說:“可以,你可以。”
他的語調(diào)溫柔,聲音似帶著懼意,又似懇求:“研究所的教授是我的恩師,也是我母親的朋友,我是特意過去推辭致歉的。”
“對不起,我沒有提前告訴你。”謝硯卿一字一句的跟她解釋,眼底的繾綣情意,清晰而直白。
“我的選擇是你,只有你,喬喬。”
蘇喬忽而彎著眼眸笑了,烏黑透亮的眼底浮起一層薄薄的水霧,“真的嗎?”
“真的。”他低下頭,臉頰輕觸著她的掌心。
蘇喬的眼淚又掉下來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心里的欣喜與苦澀交雜硯卿伸手抹掉,神情柔情溫和,如同溫熱的浪潮與她的目光輕輕相擁。
“謝醫(yī)生,我困了。”
“睡吧,我在這里。”
“嗯。”蘇喬閉上眼睛,握著他的手再次入睡硯卿一直坐在床邊,靜靜地望著她的睡顏不肯挪開。
不知過去多久,窗外的蘇聞時打了個手勢,謝硯卿抽出手,輕手輕腳的走出病房。
其他人得知蘇喬脫離生命安全后就都回去了,只有蘇聞時在外面等著,但也不敢進房間看。
“她睡了?”
“嗯。”
蘇聞時眼睛發(fā)紅,明顯又是大哭過一場的,坐在椅子上緩神,醞釀了一會兒才道:“兩年前我也是這樣,看著她被醫(yī)生搶救。”
“醫(yī)生說她當時暫時性休克了,哪怕救回來也可能是腦死亡,最后是運氣好,手術非常成功。”
“我太害怕了,小心翼翼的護著......沒想到還會再經(jīng)歷一次。”
謝硯卿沉默片刻,低聲道:“我和喬喬在一起了。”
蘇聞時愣了下,感覺剛緩過來的氣好像又上來了一點。
他神態(tài)認真,接著說:“我不會再離開她。”
作者有話說:
謝硯卿:你小姨媽真好,以后就是我老婆了。
蘇聞時:?
其實這章寫得挺心疼我家小喬的!!哮喘確實太痛苦了,女鵝以后要過幸幸福福得償所愿的生活!
還有還有,我今晚拍了超級月亮!快去我wb看!見者好運!
第36章
蘇聞時還未完全回過神來, 又是一個暴擊砸到他腦袋上。
“什、什么在一起了?”他難以置信到結(jié)巴硯卿平靜的回答:“能當你小姨夫的在一起。”
“......”
“回家睡吧,不要熬夜。”謝硯卿聲音冷淡,口吻老氣橫秋, 說完轉(zhuǎn)身進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