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黎回完那條消息就將手機熄屏丟在了一旁。
她手支著半邊臉蛋,撐著桌子,輕輕地閉上了眼。
風平浪靜的表面,像是在竭力地平復著某種情緒。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她聽見桌面被敲響的聲音。
她抬眼一看,是趙云鳴。
“賀總找你。”
初黎下意識地反問了一句,“找我做什么?”
趙云鳴有些疑惑初黎為什么會這么問。
老板叫你去你就得去啊,哪來這么多為什么?
但他還是耐著性子跟初黎解釋:“亞匯上半年有很多個大項目,賀總的意思是,愿意給項目部年輕優秀的人才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你在人才名單里,不過這項目到底能不能拿下來,還是得靠你自己去爭取,總之在賀總面前,絕對實力才是硬道理,你懂我的意思嗎?”
趙云鳴對初黎的事還挺上心的,他鼓勵她,“你加油干,要是這幾年能多拿下幾個S級項目,你指不定就可以財富自由了,這幾年啊,是你掙錢晉升的最好時機,你切記以事業為重,老公哪有老板給的多是不是?”
也怪初黎在公司里太低調。
趙云鳴從沒認為初黎嫁了一個多有錢的人。
不過初黎也沒想著去辯駁什么,趙云鳴說的每一個字都很有道理,沒跟賀南序結婚之前,她就是這么想的,凡事努力靠自己總是沒錯。
哪怕跟賀南序結婚以后,亦是如此。
她點頭應下,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就起身往外走。
趙云鳴帶著項目部那幾個年輕人去會議室找賀南序的時候,還不忘在電梯里跟這些青年才俊們叮囑,“機會就在眼前,我知道你們都很渴望,但在亞匯集團,實力加努力才是你們立足的基本,都記住啊,踏實一點,別想著一些亂七八糟的旁門左道,歪門邪道的懂嗎?”
鐘星月輕挑了下眉頭,頗有興致地在一旁搭話,“趙經理,什么叫旁門左道,歪門邪道?”
鐘星月也不是職場小白,趙云鳴才不相信她這都不懂。
但還是隨口一舉例,“有些人就喜歡利用賄賂,潛規則等等這些來違反公司的規章制度,應該是前兩年吧,某位大佬為了從賀總手里拉一筆投資那是費盡了心思,不僅送這送那的,還把自己那年僅二十,貌美如花的女兒往賀總床上送……”
原本安靜站在電梯角落里,低垂著視線,一言不發的初黎輕輕地抬起頭來。
趙云鳴卻沒了下文。
他暗暗在心里懊惱,這嘴巴一快,差點又亂說話捅婁子了!
很快,趙云鳴帶著項目部一行人到了會議室。
初黎進入會議室后,找了個地方入座。
幾分鐘后,賀南序跟公司一眾高層及一些管理人員走了進來。
初黎目光追隨,看著賀南序在主位落座。
工作時的賀南序身上有一種別樣成熟穩重的魅力,他神情淡漠,眼神凌厲,疏離而威嚴,一個抬眼皺眉,就讓人很有壓迫感。
在所有人眼里,包括在幾個月前的初黎眼里,矜貴高冷的男人就像是那不可攀下的高嶺之花。
可誰能想到,他一旦到了床上……就是那般炙熱而瘋狂?
初黎腦子里閃過那些不可描述的畫面,胡思亂想之際,她眼神與穩坐主位,神情專注的男人對視,霎時……初黎只覺得很是冒犯。
賀南序看著她心虛,落荒而逃似的收回了視線。
也不知道她這會在想什么。
怕她為難,他的眼神倒也再沒往她的方向看了。
趙云鳴作為這場項目會議的主持人拉開了會議序幕。
他著重介紹了一個項目。
并且按照賀南序的意思,告訴大家,這個項目能者居之,從今天起,進入兩周的項目籌劃期,在場的項目部成員可以作為領頭羊組建自己的項目團隊,到時候誰能拿出項目的最優方案,這個項目就花落誰家。
這場會議的時間并不是很長。
也就開了個半小時吧。
初黎忽而聽到賀南序清冷低沉的聲音,“今天的會議就到這,散會。”
初黎正準備離開,卻見賀南序看向她,朝她開口:“你留一下。”
他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地當著那么多高層,管理,還有項目部同事的面,丟下這樣一句話。
初黎覺得這樣做不對。
可是在場的人,竟然沒有一個人覺得賀南序單獨留下她,有做得不對的地方。
會議室里的人,陸陸續續地散去了。
會議室厚重的大門被陸鳴關上。
初黎望著原本端坐在主位的男人,站起身來,朝她的方向靠近。
初黎盯著男人菲薄的唇,大概知道他是想做什么了。
“老板,不可以……”
在賀南序距離她只有一步之遙時,初黎搖了搖頭。
賀南序輕挑了下嘴角:“嗯?”
“你不能破壞自己在公司的形象。”
“怎么說?”
初黎一本正經地回復,“剛才你說要把我單獨留下的時候,你即便沒說一個原因,大家都沒有懷疑你什么,在他們眼里,你就是一個哪怕跟女下屬獨處一室,他們也認為你是剛正不阿,不會做什么亂七八糟事的人,你如果現在要跟我做什么被發現的話,那豈不是毀了你在他們心里的形象?”
賀南序覺得挺有意思的,他心血來潮,故意逗她,“可是賀太太,我們現在就算在這里做點什么,也不會被他們發現的。”
他雙手撐在辦公桌的桌沿,將緊張如同小鹿亂撞的人圈在了自己的包圍圈里。
“賀太太……你就那么想要那個項目嗎?”
“嗯?”
“我剛才看賀太太在會議上很認真。”
認真到……連抽空看他一眼的時間都沒有。
初黎一時沒懂賀南序的言外之意。
她只是覺得現在這樣的氛圍感,有點像趙云鳴口中所說的……潛規則。
‘你就那么想要那個項目嗎?’
初黎看著貼的越來越近的唇,腦補他的下一句,‘想要的話,親我一下,陪我睡一覺。’
初黎雙手撐在他的胸膛,小心翼翼地隔開兩人之間的距離:“賀總……我不想走旁門左道,歪門邪道的。”
賀南序倒是很快的的明白初黎的話里有話。
那雙幽深的眼眸微瞇著,意味深長。
既然他家賀太太誤會了什么,不如就順勢而為,跟她來一場角色扮演?
“賀太太,你可以走的。”他一開口,幾乎跟初黎腦補的話一字不差,“想要的話,親我一下,陪我睡一覺,那個項目就給你了?”
初黎微微睜大了眼,脫口而出地說了一句,“沒想到……你是這樣的老板。”
莫名又想起那會在電梯里趙云鳴說的話,某位大佬為了從賀南序這里拉投資,送這送那還送女兒的……
初黎沒來得及再次腦補。
賀南序磁性的聲音便再次打斷她繚亂的思緒:“又在胡思亂想什么,賀太太就不能腦補一下關于我好的東西?”
被人一眼看穿,初黎覺得挺不好意思的。
她第一反應是遮掩:“你在說什么?”
賀南序淡淡道:“結婚的時候總是腦補各種離婚事件,時間久了之后,又腦補我是不是跟別的女人有什么不正當關系,賀太太,你就不能腦補一下我其實愛你愛的要命,非你不可,這些年來,一直為你保持忠誠,非你不要?”
“對不起。”初黎很抱歉,趕緊解釋,“我沒有覺得你跟別的女人有什么不正當關系。”
“是么?”向來對他好說話的賀南序這會卻有點難哄,哄不好一樣的,“怎么會沒有呢?”
“真沒有,你別生氣好不好?”
“不乖了,在撒謊。”
賀南序微微直起了腰身,撐在她身側的手也緩緩地移開。
眼見著他的包圍圈散去,在他轉身的那一瞬,初黎抿了抿唇,拽住他的手 。
賀南序心想,再多忍幾秒吧。
第一次對賀太太生氣‘甩’臉色,好像還有點不適應呢。
初黎拽著他的手幾秒,也沒見他轉身回頭,便邁開步子走到他的前面。
賀南序步子不緊不慢地往后退一步,初黎急切地進了一步。
他又退一步,她跟著再進一步。
直到男人‘退無可退’,長腿交疊,身姿松弛自在地坐在那會議長桌上。
初黎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剛才在會上她兀自想起一些不可描述的畫面冒犯他就算了,會后又腦補一些有損他形象的東西還被他看出來了……
道歉吧,初黎。
她在心里想著,雙手勾著他的脖子,傾身湊了過去。
她的唇軟軟覆上他的唇,沒怎么費力地就撬開了他的牙關。
賀南序任由她一點一點的‘闖入’。
她的吻很輕,實際上沒有一點侵略性,可只要她稍微一主動,賀南序便有一種哪怕他擁有千軍萬馬也依舊會潰敗于她的局面。
真是被她拿捏死了。
*
十五分鐘后,初黎從會議室出來。
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同事們都在就今天上午的那個會議展開熱烈的討論。
趙云鳴看見初黎有點心不在焉,還以為她剛才單獨留在會議室挨批了之類的。
“怎么回事啊?賀總是不是對你有什么意見?你神色看上去不容樂觀啊。”
初黎:“……”
是么?
可能是……被親懵的。
初黎敏感地察覺到趙云鳴細細打探的神色,連忙回過神來,朝他微笑道,“賀總沒說我什么。”
“那你怎么過了這么久才下來?”
“哦,我的意思是,賀總沒罵我,我沒挨批,我們就是正常的聊了一下工作上的事情。”
“這樣啊……”趙云鳴沒深想,“接下來,兩周時間的項目封閉籌劃期,你抓緊點搞,到時候拿出一個讓賀總滿意的方案,也不辜負他對你的信任和看好。”
鐘星月這時走了過來,“我申請加入初黎的項目小組。”
初黎和趙云鳴難免都有些訝異。
趙云鳴:“你這次可是有單獨競爭項目總負責人的機會。”
鐘星月同樣也因為出色的能力,在人才名單里。
鐘星月不怎么在意的笑笑,“我跟初黎在一起強強聯手不好嗎?我就喜歡跟聰明努力有實力的人一起干,初黎,你歡不歡迎我加入?”
初黎:“我當然歡迎!”
“那就好。”
一拍即合。
初黎很快著手項目團隊組建的事情。
好在平時公司同事對初黎的責任感和能力都是有目共睹的,不少人愿意加入她的小組。
初黎很快就‘招’到了人。
因為忙碌起來,很多不好的事情,都會被沖淡掉,就連一大早舅媽湯曼麗發給她的那些困擾她的消息,漸漸地被她拋之腦后。
大概忙到晚上九點,初黎跟鐘星月還有幾個部門同事才一起下班。
初黎喊住了大家,“大家餓不餓啊,晚上我請大家一起吃夜宵。”
“太好了!正好都餓得不行了!”
“可以申請吃燒烤嗎?”
“可以。”
“嗚嗚,跟著初黎有肉吃!。”鐘星月撒著嬌挽住初黎的手臂,黏了上來。
一行人從辦公室出來后,打車去了一家鬧市區開了很多年的燒烤店。
初黎點了一大桌子的東西,一群人圍著吃的開開心心。
大家晚上興致都還挺高的。
一邊吃著燒烤,一邊喝著酒,甚至還能騰出時間玩一玩酒桌上的游戲。
初黎置身這熱熱鬧鬧中,也一時興起,喝了一杯酒。
吃吃玩玩到一半的時候,初黎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她之前就給賀南序說過,今天會晚點回家,讓他早點休息,不用等她。
這會已經很晚了,他應該休息了吧?
初黎盯著手機若有所思的時候,沒想到賀南序率先發了一條消息過來。
而且是語音。
初黎手指不小心誤觸語音條,于是,一陣很有質感的聲音傳來——
“什么時候回家?我等你……”
語音還沒播放完,初黎反應過來,立馬退出了聊天界面。
可還是晚了。
瞬間,餐桌上一片寂靜。
幾秒的沉寂后,有人打趣道:“喲,初黎,你跟我們擱這玩著,你老公都在家望眼欲穿了。”
“他是不是沒有你,都睡不著覺啊?”
“哈哈,看來,你老公是黏人小狗啊。”
“……”
初黎對于這個形容詞,大為震驚。
什,什么?
黏人……小狗?
不是。
他們真的……都沒聽出來那個聲音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