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和二姨一聽我這么說,立馬表情變得嚴肅了起來,她倆這才注意到,我這會的臉色有多么難看。
姥姥立馬坐到我身邊,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呦,瑤啊你是不是發燒了?你這額頭怎么這么燙人啊?”
二姨一聽姥姥這么說,也慌忙湊上前來:“瑤啊,你這臉色怎么這么難看?黑眼圈也都出來了。是這幾天跟你姥姥姥爺去農村下屯,沒休息好嗎?”
我有氣無力地搖搖頭,解釋道:“沒有,這幾天我睡得挺好,今天早上還一切正常呢。剛才回來時在車里睡了一覺,出了點汗,一下車被風一吹,就覺得特別冷,現在感覺從骨頭縫里往外冒寒氣,渾身沒力氣就想睡會兒覺。”
二姨聽我這么說,才放下心來:“嗨……你這應該是被風吹感冒了。”
轉頭她又吩咐鄭毅:“鄭毅啊,去給你姐找點退燒藥,讓她把藥吃上好好睡一覺就沒事了。”
“唉,好!”鄭毅應了一聲,就翻箱倒柜開始翻找藥品。
吃了藥之后,姥姥特意熬了一大碗姜湯,看著我把湯喝得見了底,才轉身幫我打開電褥子。
“瑤啊,吃了藥蓋好被子睡一覺,發發汗就舒坦了。”姥姥邊說邊幫我掖緊被角,又把電褥子調至高溫檔,“等你醒了,身上的寒氣準保散個精光。”
“好……”我甜甜地應了一聲,姥姥這才退出屋子,并幫我關上了門。
我躺在床上沒一會兒就沉入了夢鄉,意識剛模糊,就被一陣密集的銅鈴聲拽回半夢半醒間——只見黃小成單膝跪地撐著長刀,刀刃深深嵌進夢境的地面,紅白襦裙女子的銀簪抵在他后心,裙擺的銅鈴在他周身織成光網,每一聲脆響都震得他周身泛起血色漣漪。
眼見黃小成節節敗退,落了下風,我心下著急,就想上前幫他。
“小成,我來幫你!”我喊了一聲就撲上去,卻發現自己像個透明人——他們既看不見我,我也碰不到那個女子,伸出的手徑直穿過了她翻飛的襦裙。
這是怎么回事?還不等我尋出緣由,那女子的面容突然開始扭曲——
她原本嬌艷細膩的臉頰下,突然鉆出一層細密的白毛,像無數銀鋼針,突然同時頂破她的皮膚……
她眼周也緊跟著炸開兩簇猩紅絨毛,如同一道詭異的眼影,順著顴骨蔓延開。
她的眉骨節節隆起,撐得皮膚發亮,尖利的犬齒刺破下唇,滲出血珠。
不過呼吸間,那張原本嬌艷好看的臉,已覆滿紅白相間的皮毛,唯有一雙眼睛還殘留著人形的怨毒,在夢境幽光中泛著綠瑩瑩的光,死死盯著黃小成。
“是狐貍!”我大驚,見她目露兇光,便沖著黃小成大喊:“小成,你快跑!你打不過她的!”
黃小成單膝跪地上,一手長刀拄地支撐著他的身體,另一只手死死按著滲血的胸口,唇角淌下的血珠滴在刀面上,綻開細小的血花。讓我意外的是,他似乎能感知到我的存在——
他雖未轉頭,卻突然沉聲開口,像是對我的回應,又像是對自己宣誓:“我黃小成,既然身為黃家仙堂報馬,只有戰死,絕不可能后退!”
說著,他拄在地上的長刀突然劇烈震顫,緊接著,就見他緊咬著牙關,竟用刀柄撐地硬生生站了起來——血水順著刀刃不斷滴落,在夢境的地面上洇開一圈圈焦黑的紋路,仿佛被灼燒過一般。
與此同時,那只狐貍突然單手在半空劃出詭譎的弧線,就見她的掌心突然騰起一簇幽藍色的鬼火。火光翻卷間,一柄纏繞著烈焰的長槍赫然凝于她的手中,槍尖直指黃小成心口——那勢如破竹的殺意,顯然是想給黃小成最后致命一擊。
“不要!”我大喊著,閃身擋在黃小成身前,希望能用自己的身軀替他擋下這一劫。
“小成,我知道你能聽見我說話,你快走!這是命令!”
他嘴角淺笑,自言自語道:“我只有馬革裹尸的命,絕沒有臨陣退縮的理!”
話音剛落,他在我身后邊舉起了長刀,直奔那只狐貍而去。
那狐貍發出刺耳的冷笑,尾音拖得像是夜梟啼叫:“哼,就這點道行,也妄想擋我報仇!”
她長槍猛地一抖,槍頭纏繞的烈焰瞬間暴漲,將周遭的夢境都映成詭異的赤紅色:“去死!”
那狐貍尖嘯了一聲,便握著手中的長槍直迎黃小成的刀風。
我被他倆夾在中間,這兩股力量同時向我襲來,我明顯感覺到黃小成的刀風,此刻抵不過那狐貍的長槍。
我心里著急,便試圖沉腰聚氣調動體內的業火,來幫黃小成抵擋那狐貍的攻擊。
可是這夢境卻極其詭異,在這里我根本就沒辦法調動身體的真氣,我體內的業火竟如被冰封的巖漿,任憑經脈如何鼓噪都只在臍下三寸凝著豆大的火星。
我這才想起,三太爺之前是有對我說過的,要想用業火,必須向上天請旨才行!
可這會眼瞅著黃小成就要被打死了,我哪里還有功夫請旨啊!
難不成,這家伙當我的報馬,還沒等我出堂,他就因公殉職啦?
就在我急得快要哭出來的時候,在那千鈞一發之際,天穹突然裂開道黃澄澄的光縫……
緊接著,一道金色的雷光如蛟龍出海,裹挾著震耳欲聾的炸響突然劈中那只狐貍肩頭——
她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整個人如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手中長槍也“哐當” 砸落地面,槍尖纏繞的幽藍火焰瞬間寂滅成一縷青煙。
那只狐貍跌坐地上,噴出的鮮血在焦黑的地面濺成妖異的花。她捂著冒煙的肩頭,翡翠色的瞳孔死死盯著天穹那道黃澄澄的裂縫,怨毒的目光幾乎要將光縫灼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