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噠咔噠。
隨著那些身披重甲的騎士邁步,甲胄之音錚錚而起。
藍鬃雄獅。
透過騎士身前胸甲上銘刻的紋章,霧月王**迅速辨認出,那是洛斯菲爾德家族的徽記,他們帶著堂堂威勢逼近戰(zhàn)場。
“匯報戰(zhàn)況。”
一名中年男子摘下頭盔,召集副官。
他氣質凌厲又不乏沉穩(wěn),優(yōu)雅中又帶著一股威壓全場的氣魄感——
特羅伊·洛斯菲爾德,洛斯菲爾德家族的家主,霧月七劍之二海倫·洛斯菲爾德的父親,也是此次討伐叛亂的前線總指揮官。
“市長已被殺,政廳與官邸落入叛軍之手,塔爾布陷落。少數(shù)士兵正奮力抵抗,但顯然寡不敵眾。”
“我等將發(fā)起強襲,奪回城市。等我等逼近城門,命守軍開啟城門后左右退卻。”
“是!”
下達命令后,
特羅伊帶領他忠勇無雙的騎士們,開始準備對已被叛軍占領的城市發(fā)起突擊。
旗手高高舉起戰(zhàn)旗。
那面鐫刻著藍鬃雄獅的軍旗在風中獵獵飛揚,向所有叛軍宣告——洛斯菲爾德家族來了。
緊接著,
整隊完畢的特羅伊下達了絕不允許后退的沖鋒命令。
“爾等謀害王室,舉兵叛逆,已非霧月王國之忠誠子民!我,洛斯菲爾德家族代王執(zhí)命,對叛逆之徒施以正義!!”
隨著藍獅怒吼,猶如猛獸般凌厲兇猛的騎士發(fā)起了沖鋒。
戰(zhàn)馬嘶鳴震天。
身披冷硬甲胄、胸懷熾熱信念與忠誠之心的騎士沖破城門,殺入塔爾布。
利刃出鞘,無情揮舞。他們穿街過巷,面對阻擋前路的叛軍毫不留情。那些手持簡陋武器與農具的叛軍,瞬間便被訓練有素的洛斯菲爾德家族騎士殘酷碾壓。
“啊啊啊!!”
“是......是洛斯菲爾德!”
“你們這群該遭天譴的家伙......霧月王國終將滅亡!!”
貧窮與饑餓,
壓迫與不公,
剝削與經濟崩潰。
為了追求哪怕一點更好的未來,
為了一個不再有饑餓與貧窮的世界而拿起武器的叛軍,終究只能倒在冰冷的刀鋒之下。
“反叛王室者,唯有死路一條。”
洛斯菲爾德騎士團在奪回塔爾布政廳、鎮(zhèn)壓叛軍的過程中,爆發(fā)了殘酷的殺戮。
但特羅伊并未加以制止。
相反,他命令副官,要更為嚴酷地鎮(zhèn)壓叛軍。
不僅焚毀了叛軍據守的整座建筑,還追擊所有想要逃亡之人,直到將其徹底殲滅。那副殘忍執(zhí)行王命、毫不留情斬殺敵人的模樣,簡直就像獵犬一般。
“瑟梅斯公子與古貝拉斯公子已率軍占領城市,貝爾班公子則負責追擊逃敵。”
瑟梅斯、古貝拉斯、貝爾班。
這三兄弟被譽為洛斯菲爾德家族的“三頭獵犬”,皆是特羅伊鐘愛的兒子,同時也是海倫·洛斯菲爾德的兄長。
“家主大人!”
一名身披洛斯菲爾德紋章胸甲的傳令兵急速趕來。
似乎有緊急軍報。
他翻身下馬,快步奔至特羅伊面前,急聲稟報。
“發(fā)生叛亂!叛軍占領了魯爾德!王室已下令家主大人即刻前往討伐!”
“魯爾德......”
傳令兵的消息讓特羅伊,以及在場副官皆露出驚色。
魯爾德距此不遠。
若即刻動員軍隊,半日之內即可抵達。
這本不算離奇,但問題在于,魯爾德乃是一座與精靈之國格拉納達接壤的邊境城市。若是大軍兵臨城下,極有可能引發(fā)格拉納達的警覺與反應。
“若是公主殿下還在就好了......”
有副官低聲喃喃。
聽聞此言,特羅伊輕輕嘆息,緩緩搖頭。
“若是海倫還在我身邊,塔爾布早已被收復,魯爾德也該發(fā)起進攻了。她是洛斯菲爾德家族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天才,天生的戰(zhàn)斗狂。縱使叛軍有數(shù)十萬之眾,海倫也定能將其盡數(shù)鎮(zhèn)壓。”
特羅伊毫不吝嗇地夸贊起自己的獨女,對她的才能與資質極為推崇。
雖然他對三子亦極為信賴,
但女兒海倫所擁有的戰(zhàn)力與勇武,幾近妖孽,遠遠超越常理。因此他幾乎是以近乎盲信的態(tài)度,相信這位“洛斯菲爾德的狂犬”。
“但如今海倫身處格拉納達......即便我心有遺憾,也無法喚她歸來。”
“肯定是那些邪惡的精靈拘禁了公主殿下!”
“你真的認為,有誰能強行禁錮海倫?”
“...那、那倒也不是......”
海倫·洛斯菲爾德,是一頭永不可能被馴服的野獸。
狂犬。
見識過她殘忍與暴力之人,都曾驚呼:“獵犬之家,竟產出了瘋狗。”
特羅伊從未否認這點,因為那確實是事實。他的女兒,是個連親生父親也難以掌控的怪物。而唯一曾馴服過那頭怪物的人,正是她的劍術導師,尤金·索托斯。
“海倫在格拉納達與尤金聯(lián)手討伐了暴炎魔王。雖說她背叛了祖國與家族,我作為父親,卻仍以她為傲。”
那個被神圣帝國冠以“魔王弒殺者”之名的男人,尤金·索托斯,擊潰暴炎魔王的消息已傳至霧月。
而據說,海倫·洛斯菲爾德也在討伐戰(zhàn)中給予了決定性的支援。這對自烏爾赫村議和后便再無女兒音信的特羅伊來說,無疑是一樁天大的喜訊。
“海倫是我洛斯菲爾德家族引以為傲的最強女騎士。無論她身在何方,與誰同行......我都相信她必然無恙。只要她身上仍流淌著祖先留下的力量,就沒有任何人能擊敗她。”
特羅伊滿懷信念地說完這番話,話音落地,四周只剩盔甲鏗鏘之聲。
......
致人類,
致那些骯臟的人類——我們的同胞遭遇了難以言說的苦難。
那是無法抹去的記憶,
是即便死去之時也不會淡去的——
最可怕、最痛徹心扉的經歷。
對人類的怨恨、憎惡,還有怒火,
由這些負面情緒燃起的熾烈火焰,將在心中熊熊燃燒,生死不息
......
親眼目睹同胞被摧殘得面目全非后,這段曾寫在課本中,當時無法理解的話再次浮現(xiàn)在莉安娜的腦海中。
此時她心中的恨意與憤怒早已無法用言語來衡量。
“發(fā)什么呆呢。”
一道聲音忽然傳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銀發(fā)騎士長手中緊握的劍柄,微微一顫。
一名黑發(fā)男子走近了她。
是尤金·索托斯
那個曾討伐薩泊娜、拯救格拉納達精靈之國的英雄現(xiàn)身了。
看著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的尤金,莉安娜一時間怔住,
茫然的神色難以掩飾她的錯愕。
為什么尤金會突然出現(xiàn)在阿基坦山脈?
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今天不是還有學院的課程嗎?阿洛涅可傷心了呢。
再怎么說,畢業(yè)考試也快到了,擔任教官的人居然在出差,你這教育者的責任心也太爛了點吧。”
“尤金?你怎么會在......”
“只是覺得該來了,就來了。”
莉安娜所站的地方,是烏爾赫村,準確來說,是烏爾赫村曾存在過的廢墟。
那是阿德娜與海倫決戰(zhàn)之地,
如今則被用作精靈游俠的集結場所。
廢墟之上搭建了幾座臨時建筑。
“啊,對了!畢業(yè)考試!”
“你現(xiàn)在才想起來?”
“阿洛涅小姐一定在找我!我今天還打算把秘技傳授給她呢!”
“有我教她,沒事。反正比起你那破爛的秘技,我教的明顯更有用。”
“我才是她的教官!”
被尤金嘲諷的語氣激得跳腳,莉安娜氣急敗壞地大聲喊道。
她緊握雙拳,滿臉委屈地瞪著尤金,咬牙切齒。
然后,不知不覺間,那原本如烈火般燃燒的憤怒與憎恨,
竟像被湖水撲滅了一般,悄然沉寂下來。
那足以令人喪失理智的負面情緒,
仿佛在春風中悄然融化的積雪般,慢慢消散了。
“呃......”
莉安娜輕咬嘴唇,
蒼白的臉頰浮起一抹動人的紅霞。
情緒的急劇變化令她感到困惑不已。
短暫的動搖過后,莉安娜下定了決心:
“尤金·索托斯,是可以信賴的人類。”
雖與那些殘忍的奴隸獵人同屬人類,
但他卻是拯救了她們的恩人。
想到這里,莉安娜低聲喃喃:“不是所有人類都該被憎恨......”
她反思著自己之前想要憎恨所有人類的愚蠢想法。
“你既然都來這兒了,應該都聽說了吧。
負責巡邏阿基坦山脈的游俠,被奴隸販子襲擊擄走,好不容易才逃了回來。”
“......奴隸販子?居然敢把魔爪伸向精靈的領地,還專挑游俠下手?到底是哪路神仙?肯定不是什么尋常之輩吧。”
“我們已經抓到疑似頭目的人,正在審問。”
莉安娜用眼神示意了一處臨建,那里正關押著那群奴隸販子。
正在接受審訊——
當然,幾乎等同于酷刑。
為了讓那些人渣稍稍償還同胞所受的苦痛,
精靈們正在不留情面地進行嚴酷拷問。
“其實你沒必要親自來的。”
“是啊,我到底在激動個什么勁。”
尤金望了眼正在與游俠們交談的阿德娜,低聲嘟囔道。
本不需要親自前來的事情,
沒有必要介入,也幫不上什么忙。
他之所以現(xiàn)身,是因為“直覺”。
一股強烈的預感驅使他來到阿基坦山脈。
尤金一向是個跟隨本能行事的人,這一次也不例外。
“我大概會被阿德娜‘教訓’一頓吧。”
“為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
只要知道我和阿德娜之間有點‘舊賬’就行了。”
或許是想到了可能到來的后果,
尤金露出了一臉牙疼的表情,聳了聳肩。
他又開口道:
“那邊是霧月王國的方向吧?”
格拉納達精靈之國的東部,
正是阿基坦山脈與霧月王國的交界處。
只要越過了山脈,就是霧月的領土。
這句話尤金不過是隨口一說,卻令莉安娜猛地神色一變,立刻戒備了起來。
“你干嘛?”尤金詫異道。
“你這壞蛋!不會是想利用阿德娜前輩的感情,然后逃去霧月王國吧!”
“才不是。我要真想逃,現(xiàn)在就一邊揉著你那兒,一邊大搖大擺的跑掉了。”
“閉嘴!你這變態(tài)!”
面對一如既往地口無遮攔、毫不收斂的尤金,
莉安娜當場氣得跳腳,只想一劍劈死這可惡的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