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府管家又慌忙對著藍溪玥深深一揖,幾乎彎到地上:“攝政王妃大恩!老奴,老奴這就速速回去稟報老爺大小姐不在攝政王府!大小姐沒在王府……這、這……老爺怕是要急瘋了!”
想到錢老爺的反應,他更是心急如焚,告退后便跌跌撞撞地沖下臺階,爬上馬車,車夫一揚鞭,馬車便疾馳而去,迅速融入沉沉的夜色之中。
藍溪玥佇立在王府大門前,夜風吹動她的衣袂,周身散發著一股冷冽的氣息。
初夏擔憂地看著自家主子,小聲勸慰道:“王妃,你先別太著急上火,錢小姐吉人天相,定會平安無事的,暗一已經去查了,很快就會有消息。初春已將晚膳備好,擺在主院了,王妃先用晚膳吧。”
藍溪玥沉默片刻,緊抿的唇線昭示著她內心的焦灼,最終還是微微頷首:“嗯。”她轉身,步履略顯沉重地向主院走去。
主院內室,初夏上前,小心翼翼地替藍溪玥解下披風,掛在旁邊的檀木衣架上。
初春已將精致的菜肴在紫檀木圓桌上擺好,熱氣氤氳,香氣撲鼻。
藍溪玥在桌邊坐下,拿起筷子,然而面對滿桌佳肴,她卻毫無胃口,她只是象征性地夾了幾筷素菜,在碗里撥弄了幾下,食不知味。
初夏和初春侍立一旁,看著她幾乎未動的碗盞,眼中滿是憂色,卻不敢多言,只能默默守候。偌大的主院,一時間只剩下燈芯燃燒的細微噼啪聲,以及那份沉甸甸的、等待消息的寂靜。
初春秀氣的眉頭擔憂地蹙起,忍不住輕聲問道:“王妃,今晚的菜色可是不合胃口?奴婢瞧著你幾乎沒動幾箸……”
初夏在一旁輕輕扯了扯初春的袖子,壓低聲音道:“王妃哪里是嫌飯菜不好,是心里頭掛著錢小姐的事呢,這才食不下咽。”
“錢小姐?”初春聞言,杏眼圓睜,滿是驚詫,“錢小姐怎么了?”
“剛才錢府管家來說,錢小姐打今早出來找王妃后,到現在都還沒回府。”
“什么?”初春聞言一驚。
藍溪玥沒有回應兩個丫頭的低語,只覺得胸口沉甸甸的,像壓了塊石頭。她有些疲憊地起身,步履略顯虛浮地走到窗邊的小榻旁,和衣躺了下去,一只手無意識地按壓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眉間的溝壑始終未曾舒展。
初夏見狀,連忙跟過去,半跪在榻邊,溫言勸慰:“王妃,你放寬心些,暗一定能很快查到錢小姐的下落。錢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許是……許是又貪玩,尋了個僻靜地方偷偷吃酒去了,忘了時辰也未可知。”她努力想找出一個不那么令人心焦的理由。
初春也趕緊附和:“就是就是,錢小姐向來灑脫不羈……”
藍溪玥閉著眼,輕輕擺了擺手,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和倦意:“撤了吧,著實沒什么胃口。”
初春和初夏對視一眼,兩人不敢再多言,默默走到桌旁,手腳麻利地將幾乎未動的精致菜肴一一撤下。
藍溪玥強迫自己閉目養神,但心緒卻如同被狂風攪動的池水,難以平息。
她默默等待著暗一的消息,倘若……倘若那丫頭真只是躲在哪里偷喝醉了,害她如此憂心,等找著了,定要好好教訓她一頓不可!
與此同時,在遠離京都繁華的顛簸馬車上........
錢多多和小紅主仆二人,此刻正深陷囹圄,與藍溪玥的擔憂與王府的溫暖燈火隔絕。
小紅蜷縮在昏暗搖晃的車廂角落,身體因恐懼和寒冷而微微顫抖,壓抑不住的啜泣聲斷斷續續地從她緊捂的指縫間溢出:“嗚嗚……小姐……我們……我們該怎么辦啊……”
錢多多也早已沒了平日里的飛揚跳脫,臉色煞白,強自鎮定下是掩飾不住的慌亂。
她挪動著被粗糙麻繩緊緊捆綁的手腳,試圖尋找一絲松動的可能,低聲道:“別怕,小紅,別怕……”這話與其說是安慰丫鬟,不如說是在給自己打氣。
今日與藍溪玥分別后,那“大變活人”戲法帶來的巨大困惑和好奇,如同貓爪般撓著她的心。
鬼使神差地,她竟在下午場次又回到了白花戲樓,甚至主動爭取,終于如愿以償地被選中成為臺上配合表演的“幸運觀眾”。
她滿心以為鉆進那神秘的箱子,便能窺破戲法的玄機。
然而,剛踏入那狹小黑暗的空間,她便感覺暈暈沉沉,視線迅速模糊,意識如同退潮般消散。
再醒來時,便是身在這輛疾馳的,密不透風的馬車里,雙手雙腳被反綁得結結實實,身旁的小紅也遭遇了同樣的命運。
錢多多努力扭動身體,湊近小紅,聲音壓得極低,帶著劫后余生的驚悸:“小紅,我們……這是在馬車里?跑了多久了?他們要把我們弄到哪里去?” 黑暗放大了未知的恐懼。
小紅努力止住抽泣,帶著哭腔小聲道:“小姐,奴婢,奴婢也才醒過來不久,奴婢不知道啊……奴婢只記得你上了臺,進了那箱子,后來戲散了,奴婢找遍了后臺也不見你,慌慌張張去找戲樓的管事理論,可剛說完……
就被人從后面,狠狠打了一下后腦勺……” 她回想起那突如其來的劇痛和黑暗,身體又是一陣瑟縮,“等奴婢再睜眼,就和小姐你一起,被捆在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