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多多迫不及待地打開蓋子,一股溫熱的粥香飄散出來。
然而,當她看清里面的內容——一碗熬得軟糯的碧粳米粥,幾碟翠綠清爽的拌時蔬,臉上期待的笑容瞬間垮了下來。
“怎么全是素的啊!”她嫌棄地用筷子戳了戳那綠油油的青菜,哀嚎道,“我要吃肉!大塊的肉!紅燒蹄髈!醬肘子!清蒸鱸魚也行啊!”
藍溪玥也走到桌邊,在她對面優雅地坐下,聞言輕輕搖了搖頭,“病去如抽絲,才退了熱,脾胃正弱,這些清淡溫補的才適合你,油膩葷腥只會加重負擔,聽話。”
錢多多委屈地嘟著嘴,剛想再抗議兩句,肚子卻不合時宜地再次發出響亮的“咕嚕嚕”聲,比剛才更甚。
強烈的饑餓感瞬間壓倒了所有不滿,她哀怨地瞥了藍溪玥一眼,最終還是屈服于五臟廟的抗議,抄起勺子,對著那碗清粥和幾碟素菜發起了“進攻”。
雖然嘴上嫌棄,但動作卻堪稱“狼吞虎咽”,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吃相全無平日半分淑女模樣。
就在這“風卷殘云”之際,一個身著淡粉色繡纏枝蓮紋襦裙,身姿裊娜的身影款款走了進來,正是錢府的庶女錢挽兒。
她步履輕盈,姿態柔美,走到近前,對著藍溪玥的方向,盈盈下拜,嗓音刻意放得又柔又軟:“挽兒見過攝政王妃,王妃萬福金安。”禮數周到,挑不出一絲錯處。
藍溪玥眼皮都未抬,只淡淡應了一聲:“嗯,不必多禮。”
錢挽兒這才直起身,目光轉向桌邊毫無形象可言的錢多多,秀氣的眉毛幾不可察地蹙了蹙,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鄙夷,隨即又換上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大姐,”她聲音輕柔,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妹妹聽說你病了,特意過來瞧瞧。身子可好些了?瞧你這吃相……”
她頓了頓,語氣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責備和自詡的優越感,“大姐,慢些吃,又沒人與你爭搶,攝政王妃還在呢,這般模樣,也不怕攝政王妃笑話?還以為我們錢府……連這點家教規矩都沒有呢。”
“啪!”
錢多多重重地將勺子拍在碗里,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猛地抬起頭,嘴里還塞著半口菜,狠狠瞪向錢挽兒,眼神里的嫌棄和厭惡毫不掩飾:“錢挽兒,大門在那兒”她抬手指向門口,語氣極其不耐煩,“從哪兒來的,就麻溜兒滾回哪兒去!看見你這張臉,本小姐剛吃下去的飯都要吐出來了!一個庶女,本小姐平日里懶得跟你計較,你倒好,蹬鼻子上臉,一天到晚在本小姐跟前晃悠刷存在感!你煩不煩?別一天天跟跳梁小丑似的瞎蹦跶礙眼!”
錢挽兒被這劈頭蓋臉的一頓搶白罵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身體微微晃了晃,仿佛承受不住這“惡毒”的言語。
她立刻垂下頭,長長的睫毛覆蓋下來,瞬間蓄滿了淚水,聲音帶上濃重的哭腔和無限委屈:“大姐,挽兒……挽兒不過說的都是實話,也是為大姐你的名聲著想啊,你……你不愛聽也就罷了,怎能如此,如此刻薄地辱罵妹妹?我,我一片好心……”那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憐的模樣,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
“嘔!”錢多多夸張地做了個嘔吐的動作,毫不留情地打斷她的表演,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語氣充滿譏諷和厭惡,“錢挽兒!把你那套假惺惺的做派給我收起來!少在這惡心人!滾!立刻!馬上!從我眼前消失!再廢話一句,信不信我讓人把你扔出去!”
錢挽兒被罵得渾身發抖,羞憤交加。
她下意識地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始終靜默的藍溪玥,期望這位高高在上的王妃能主持公道,哪怕只是流露出一絲對她處境的同情。
然而,藍溪玥仿佛根本沒聽見這場鬧劇,她正慢條斯理地端起初夏奉上的茶盞,輕輕撇著浮沫,連眼角的余光都未曾掃向錢挽兒的方向。
那徹底的無視,比錢多多的辱罵更讓錢挽兒感到刺骨的冰冷和難堪。
一股難以抑制的嫉恨之火猛地在她心底瘋狂燃燒起來!憑什么?憑什么錢多多這個粗鄙無禮的嫡女,能得到攝政王妃的青睞,成為她的閨中密友?
憑什么連藍深夜那樣清冷如玉的公子,目光也只追隨著她?!自己明明容貌才情樣樣不輸,卻只能永遠活在她的陰影之下,連被她正眼瞧一下的資格都沒有?
這不公平!錢挽兒藏在袖中的雙手死死攥緊,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心中的嫉妒與怨毒如同毒藤般瘋狂滋長,幾乎要將她吞噬。
“怎么?真要我讓人把你丟出去?” 錢多多斜睨著錢挽兒,語氣冷得像淬了冰的刀子,方才的虛弱仿佛只是錯覺。
錢挽兒纖弱的身子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臉上那點強裝的關切瞬間褪去,只余下僵硬的蒼白。
她竭力穩住呼吸,嘴角艱難地扯出一個弧度,屈膝又是一禮,聲音細弱卻清晰:“大姐身子要緊,是挽兒思慮不周擾了姐姐清靜,挽兒這就告退。”
說罷,她低垂著眼瞼,長長的睫毛掩蓋住眸底翻涌的情緒,腳步略顯倉促地退了出去。
錢多多對著那方向冷哼一聲,毫不掩飾嫌惡:“惺惺作態!隔夜飯都要被她惡心出來!”
藍溪玥坐在一旁,聞言輕笑出聲,“不過就是個上不得臺面的庶女罷了,也值當你動真氣?白白傷了自己身子。”
“玥玥,你是不知道!她慣會的就是這副面孔!在爹爹和大哥跟前,那眼淚說來就來,活脫脫一副被我欺負狠了的小白花模樣!天地良心,我幾時真動過她一根指頭?偏偏這做派,能把黑的說成白的,惡心透了!”錢多多越說越氣,腮幫子都鼓了起來。
藍溪玥緩緩道:“不過是想攀高枝,爭寵愛的小伎倆,她若安分守己也就罷了,若是再在你跟前作妖……”她頓了頓,眼波流轉間閃過一絲銳利,“尋個由頭,好好‘敲打’一頓,讓她疼到骨子里,記住教訓,下回,她自然懂得繞著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