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的時候,帶一個活力滿滿的孩子,是一件多么考驗?zāi)托牡氖?,只有為人父母的時候才會深有體會。
時萊這一趟帶了兩個半。
這一路,在車上嘰嘰喳喳,下了車,帶著小貓小狗滿服務(wù)區(qū)亂轉(zhuǎn),絲毫不覺得累。
好在他們并不吵鬧,時萊幾人又很年輕,并不是太難熬,有一包辣條就能讓他們安靜半小時。
第一晚夜宿許昌,下了高速,中原省的龍組已經(jīng)在出口等著。
這才是伏魔觀小真人云游時應(yīng)有的牌面。
并沒有提出什么要求,龍組安排好了當(dāng)晚的住所,送一些當(dāng)?shù)氐某允澈土闶?,說上幾句話,讓時萊對他們有個印象便已經(jīng)心滿意足。
很多人都是已經(jīng)通過預(yù)選進(jìn)入外門的弟子,特意沒有穿軍裝,見到時萊,大禮參拜。
道家不論年齡,只講先來后到,他們只要提前拜過,以后仙女湖畔論資排輩,就是師兄。
最開心的當(dāng)然是米小滿,因為謝靈運的深居簡出,她作為伏魔觀大師兄,站在時萊身邊,背著小手,板著小臉,等到師弟們朝她行禮時,再矜持的抬手。
進(jìn)入酒店,等龍組的人離開,她就開始吐槽,居然有人敢用“豫D”這樣的車牌。
不過她不是猴子,對玉帝沒有什么感覺,嘀咕了幾句就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那一袋袋的吃食上。
李萬基悄悄的剝了幾個開心果,把殼放在手心,“大師兄同學(xué),我這里有幾個小貝殼,賣給你好不好?”
米小滿沒有去過海邊,只在視頻里見過小貝殼,欣喜的抓起來,“基哥,你哪里來的小貝殼?”
“我從海里撿的,這些貝殼都來自東海,你知道東海嗎?”
米小滿用力的點點頭,“哪吒鬧海就在東海,對不對?”
“對,還有精衛(wèi)填海,八仙過海,連猴子的金箍棒都是東海借的,你說這么有名的海,貝殼是不是很漂亮?”
小家伙思考了許久,“你要多少錢?”
“這里有十幾個,你給我一塊錢就行?!?/p>
“一塊錢?。刻F了,你的貝殼這么這么點點大,我只能給你五毛?!泵仔M雙手叉腰,討價還價。
李萬基為難的皺了皺眉,見小家伙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勉強點了點頭。
五毛也是錢。
交易達(dá)成。
時萊全程旁觀沒有說話,隨便李萬基作死。
把五毛錢硬幣小心翼翼的放在口袋里,李萬基走過來得意道:“我是提前讓她感受人心的險惡?!?/p>
“她現(xiàn)在一拳能打碎道觀門口的青石板,你自求多福吧?!?/p>
李萬基狐疑的看了看正在向蘇小暖嘚瑟的小家伙,悄咪咪的走過去,把袋子里的開心果全部找出來藏著。
結(jié)果他忘了自己說的人心險惡。
米小滿向蘇小暖和曲招娣炫耀完,在酒店房間里蹦蹦跳跳,又去找鮑燕青,然后被無情的拆穿。
整條走廊都回蕩著她悲憤的哀嚎:“臭——基——哥!”
她損失了五毛錢。
那是一包辣條!
次日特意選在石家莊休息,同樣是冀省的龍組負(fù)責(zé)安排好一切,當(dāng)夜時萊陪著謝靈運再去見過張角,述說思念,不再贅述。
第三天的下午終于抵達(dá)了京城外圍,這里早早已經(jīng)有人等候。
由他們領(lǐng)著進(jìn)京,安置在二環(huán)內(nèi)的一處四合院里休息。
這里應(yīng)該是一處私人會所,不過已經(jīng)被龍組整體租下,只有廚師和保潔會定時上門服務(wù),外人不會打擾。
青磚灰瓦的四合院靜臥在胡同深處,天井中央的青石水缸蓄著半池雨水,幾尾紅鯉攪碎倒映的云影。
在寸土寸金的地方,有這么一處二進(jìn)的四合院給他們歇腳,李萬基只能感慨著時萊已經(jīng)不是四年前剛進(jìn)大學(xué)校園時的窮逼,那時候他全身加起來都不夠一百塊錢。
沿途這些龍組的人見到李萬基極為客氣。
只不過老李一直很清醒,知道這不是自己的人脈。
人脈不是你認(rèn)識多少人,而是有多少人覺得你有價值。
胡同里的青磚灰瓦染上一層淡金色,灑水車哼著《蘭花草》駛過,水霧里倏忽閃過一道彩虹,騎共享單車的小哥頭也不回地扎進(jìn)光里。
又是一日清晨。
米小滿叼著牙刷蹦到青磚院中,踮腳趴在大水缸邊沿。
金魚擺尾濺起的水珠沾濕了她的熊貓睡衣,小姑娘卻渾然不覺,鼓著腮幫子邊刷牙邊數(shù)魚:“一、二、三......”
她突然頓住動作,一點點的轉(zhuǎn)過身。
咕了口水把白沫吐掉,她跑到角落里的遮陽傘下,咬著手指頭站著,不停的抿嘴唇,“基哥,你喝的什么?”
青瓷碗里盛著混沌的灰白色漿液,表面浮著細(xì)密的泡沫,黏稠的汁水掛在碗壁上緩緩下滑,在晨光里拖出渾濁的絲縷。
李萬基抿了一小口,揉了揉有些腫脹的屁股,懶洋洋道:“這是我早上買的京城特產(chǎn),全國只有這里才有?!?/p>
“好喝嗎?基哥!”米小滿甜蜜蜜的叫著,全然忘記前天晚上她在酒店的床上,坐在李萬基身上揍他時的兇狠。
“你要喝嗎?”李萬基抬眉問道。
“嗯?!毙〖一镉昧Φ狞c了點頭。
李萬基對大師兄同學(xué)一向很大方,立刻從旁邊拿了個碗,從壺里倒出來一杯。
小家伙雙手捧著碗,嗅了嗅,覺得味道有點古怪,發(fā)酵的酸腐氣直沖鼻腔,像是三伏天掀開了腌酸菜的陶缸蓋子。
可是看著李萬基陶醉的樣子,她還是呼呼吹了兩口氣,伸出舌頭小小的喝了一口。
就這么一口,她的面容就僵住,直勾勾的盯著碗一動不動了,含著半口豆汁,癟了癟嘴。
不能浪費糧食,這是農(nóng)家孩子自小的教養(yǎng),可是醞釀了好一會,她實在忍不住還是吐了出來。
“基哥,你給我下毒?”
“怎么可能?我自己還喝了呢?!崩钊f基強忍著笑意,端起碗又喝了一大口,咂吧了下嘴,“你看,這是你自己不懂欣賞,豆汁就是這么味道,這叫一個地道?!?/p>
米小滿覺得前天晚上可能把李萬基腦子打壞了,鬼哭狼嚎的跑到時萊房門口拍門喊人。
李萬基見米小滿走開,連忙從桌子底下掏出可樂灌下去半瓶。
時萊聞聲從屋里出來,沒好氣的瞪了這貨一眼。
為了能坑米小滿,這貨真的是無所不用其極,居然敢以身試毒。
晨光斜切過院墻,將追逐的身影拓在斑駁的朱紅影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