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召深吸一口氣。
當初,白靈出現(xiàn)在他面前,由于石碑的存在,他心中也升起了類似的警兆。
這樣說來,莫非遇到的危險和那個時候相當。
將屁股抬起來,不再坐在地上,雙腿彎曲,保持著發(fā)力的姿態(tài),顧小召扭過頭,瞄了簡大娘一眼。
在簡大娘臉上,顧小召瞧不出什么端倪,然而,簡大娘的眼睛微微瞇起,坐姿也變得挺拔,不像先前那般放松,應(yīng)該是感覺到了什么。
不一會,簡大娘扭頭瞄了慕小桑一眼。
慕小桑心領(lǐng)神會,將手放在腰間的長劍上,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顧小召。
沒等她說話,顧小召站起身,還拉了一旁身旁一臉莫名其妙表情的唐金。
那一邊,十尺開外,獨自一人的萬四維表情變得焦躁起來, 他猛地站起身,嘴唇非常快速地顫動著,經(jīng)文念誦聲仿佛蚊吟一般在土窩子內(nèi)回蕩。
“起身,戒備!”
負責(zé)率領(lǐng)符甲武士的高雄大聲喝道。
話音剛剛落下,只聽得咻的一聲,就像槍戰(zhàn)片中子彈出膛的特效音一般。
只見頭頂上空的光罩猛地一蕩,光澤黯淡下來,就像是颶風(fēng)急掠而過的湖面,就像是在風(fēng)中掙扎的懸空玻璃,只差一點點便要破裂開來。
顧小召瞧得分明,黑風(fēng)中有著什么細小的物事。
那玩意隨著黑風(fēng)急速掠來,正面擊打光罩,也就是正面沖擊萬四維布下的符陣,隨后,被光罩所彈飛,隨黑風(fēng)往高處呼嘯而去。
然而,這一下便險些將萬四維的符陣擊穿。
如果,這只是偶然現(xiàn)象,自然沒有什么擔(dān)憂的地方,但是,顧小召心里清楚,這多半不是什么偶然現(xiàn)象。
下一刻,他運轉(zhuǎn)海納百川探氣訣,念頭驅(qū)動靈力,穿透光罩鉆入了黑風(fēng)中。
隨后,一個細小的類似小石子的玩意隨著黑風(fēng)沖了過來,其速遠超子彈的飛行。
念頭裹挾著靈力向前,迎了上去。
顧小召瞧得分明,那是一個類似飛蟻一般的昆蟲,全身漆黑發(fā)亮,混雜在黑風(fēng)之中,速度又如此之快,單憑肉眼,即便他這樣五感極其敏銳的武者,也全然瞧不見。
唯有用神念去感應(yīng)。
然而,靈力堪堪和那個飛蟻相遇,就為之一空,瞬間被那飛蟻所吞噬,剩下了顧小召的念頭,奇怪的是,顧小召能清楚地感應(yīng)到那玩意心中的愉悅。
它正是以靈力為食物。
對這小家伙來說,顧小召的靈力乃是難得的美味,于是,它在黑風(fēng)中改變了行進的路線,直直地沿著顧小召的念頭向著他撲了過來。
“噬靈蟻!”
一向八風(fēng)不動驕傲自矜的萬四維面色大變,猛地驚呼出聲,滕地站起身來。
噬靈蟻。
顧名思義,這是一種專門吞噬靈力,以靈力為食物的飛禽,是的,雖然這噬靈蟻非常細小,也就嬰兒的小拇指大小,卻也歸屬于飛禽。
它只是長得像螞蟻而已。
對符師來說,這噬靈蟻乃是生死大敵,畢竟,那些家伙以靈力為食,一旦遇上,必定糾纏不休。
單個的噬靈蟻不足為慮,哪怕它的身軀比鋼鐵還堅硬,速度堪比閃電,不要說符師,就連符師學(xué)徒也能對付,畢竟,噬靈蟻的身體也是符法所需材料。
像神行符或者閃電符以及吸靈符等就需要噬靈蟻的軀體,只是或多或少而已。
然而,噬靈蟻不會單個出現(xiàn),它們總是成群結(jié)隊,在蟻后的率領(lǐng)下浩浩蕩蕩向前推進,在所行路上,就算是那些戰(zhàn)斗力堪比先天的大型兇獸也會選擇避開。
幸運的是,這些噬靈蟻的壽命不長,也就比朝生暮死的蜉蝣好一些,基本上,只能存活十幾日。
一個族群能否生存,全靠蟻后的能量。
只要蟻后繁衍生殖的速度趕得上或者超過噬靈蟻死亡的速度,這個族群便會壯大,漸漸成為山區(qū)中的一霸,所過之處,所有帶著靈氣的動植物都會被其一掃而空。
那之后,往往十年以內(nèi)當?shù)卮绮莶簧皇O鹿舛d禿的沙丘和荒漠。
天道法則講究的是循環(huán)往復(fù),再是厲害的兇獸也有克星,噬靈蟻也有天地,那是一種稱之為金翅鳥的飛禽。個子像鴿子大小,飛行速度卻超過了噬靈蟻,噬靈蟻堅固的軀干對它長長的尖嘴也算不得什么。
一旦被金翅鳥發(fā)現(xiàn),噬靈蟻的末日就會來臨。
可是,金翅鳥少之又少,繁衍甚是艱難,金翅鳥也有著天敵,故而,在橫斷山脈中非常難以遇見。
發(fā)現(xiàn)是噬靈蟻隨著黑風(fēng)而來,萬四維有些慌神,他扭頭盯著唐金,大聲喝道。
“姓唐的,你想作甚?”
這時候,他把責(zé)任怪罪在唐金身上,忘記了當初他自己有親口同意走一線天。
“我!”
唐金明顯有些慌神。
他的經(jīng)驗告訴他,黑風(fēng)中,很難有兇獸出沒,這才選擇了一線天。
對人類來說,黑風(fēng)雖然可怕,卻可以想辦法躲避。
他真的不知道噬靈蟻可以隨著黑風(fēng)而來,要知道有這一出,打死他也不會帶著眾人進來。
是的,噬靈蟻以靈力為食,然而,它們也有饑不擇食的時候,真氣這種由靈氣轉(zhuǎn)換而來的玩意也是能下肚的。
所以對著成群結(jié)隊的噬靈蟻,武者心中也是發(fā)憷的。
曾經(jīng)有武者活生生被噬靈蟻將全身真氣吞噬,最終,變成了一具干尸。
“咻!”
黑風(fēng)的呼嘯聲極其尖利,然而,這聲音卻脫穎而出,硬生生地闖進了眾人的耳膜。
隨即,光罩一陣搖晃。
然后,琉璃光上出現(xiàn)了一個小小的黑點。
顧小召瞧得分明,那是一只噬靈蟻趴伏在光罩之上,要知道,符陣的基礎(chǔ)是靈力。
對大部分符陣來說,噬靈蟻都是克星。
只不過,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人能飼養(yǎng)噬靈蟻,據(jù)說,只要能降服噬靈蟻的蟻后,就能真正降服一個族群。只是,如何才能降服蟻后,卻沒人能說清楚。
要在成千上萬的噬靈蟻中將蟻后分辨出來就已經(jīng)是一門苦差事了。
眾人屏息靜氣地盯著那里。
只見那個黑點以肉眼能瞧見的速度迅速擴散,不僅如此,與此同時,不時有咻咻咻的聲音響起,光罩上趴伏著不少的黑點,像被火點燃的白紙,那團黑色迅速地擴散開來。
“梅花陣,待命!”
高雄的厲喝聲在峽谷中回蕩,隱隱和呼嘯的黑風(fēng)分庭抗禮。
那些符甲武士立刻行動起來,以三人為小隊組成了六個小隊,擺出了梅花的形狀。
梅花的中心是衛(wèi)南,兩個姬武士一左一右把他夾在中間,秦先生搖著羽扇站在他身后,高雄已經(jīng)抽出了橫刀,處于梅花陣中心,負責(zé)指揮符甲武士。
很自然地,慕小桑等人被排除在陣外。
以衛(wèi)南的想法,是想把慕小桑護在陣中的,只不過,情勢緊迫,他不想擾亂高雄如何布陣。
也就只能放任慕小桑等人位于梅花陣外。
位于陣外的尚有萬四維以及唐金。
對此,萬四維毫不在乎,只不過,他也沒有繼續(xù)輸送靈力,而是任由符陣在噬靈蟻的撕咬下慢慢崩塌。
唐金一臉木然,嘴里喃喃自語。
身為一個冒險者,在橫斷山脈幾十年,見多識廣的他自然知道噬靈蟻的厲害。
何況,還有黑風(fēng)呼嘯,噬靈蟻可以在呼嘯的黑風(fēng)中自由來去,人類的修行者卻不能做到。再加上,一線天的地形如此狹窄,對體型巨大的人類來說,很難做到進退自如。
完了!
唐金嘴邊綻開一絲苦笑,這幾十年來,生死關(guān)頭也遇到不少,要嘛靠著自己奮斗,要嘛是運氣,總之活了下來,而現(xiàn)在,他找不到脫困的辦法。
“一會兒,跟著我!”
顧小召回頭望向唐金。
唐金看著顧小召,對方的表情非常平靜,沒有害怕,也不見激動,就像是上茶樓喝一杯下午茶一般,不知怎地,瞧見這樣的顧小召,他的心也定了下來。
唐金點了點頭。
隨后,站起身,貓著腰,雙腳不丁不八踏著地面,稍稍抬頭,望著頭頂?shù)墓庹郑笫治罩肚剩沂职粗侗渡砦⑽⒊銮嗜纭?/p>
另一邊,慕小桑站起身,腰肢挺得筆直,就像是一株扶搖直上的白楊樹。
就算是面臨生死關(guān)頭,慕小桑依舊氣度雄渾。
和他相比,衛(wèi)南雖然表情鎮(zhèn)定,其實,這鎮(zhèn)定大半是假裝出來的,從他那閃爍不定的眼神中,可以瞧見對他來說,眼下的局面,多多少還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光罩上黑點越來越多,密密麻麻的,就像鋪在燈罩上的飛蛾蚊蟲。
“啵……”
一聲輕響。
光罩破裂開來,琉璃光全部消散無蹤,黑風(fēng)呼嘯著急掠下來,隨之而來的還有數(shù)不清的噬靈蟻。
“殺!”
高雄怒吼一聲。
梅花陣中,符甲武士們幾乎是同時出刀,刀氣罡煞激蕩開來,形成了一道炫目的光圈,將黑風(fēng)逼迫開去。
隨即,只聽得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響。
那是噬靈蟻碰撞在刀鋒上面的聲音,刀氣或者罡煞這些無形之物對其造不成多大的影響,唯有鋒利的刀鋒砍在那些噬靈蟻的軀干上,方才能造成實質(zhì)的傷害。
這些符甲武士之所以還要外放真氣,無非是把黑風(fēng)逼迫開去罷了。
梅花陣擋住了一部分噬靈蟻。
另外的噬靈蟻分別朝著慕小桑等人以及另一側(cè)的萬四維急沖下來,黑風(fēng)撲面,勢不可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