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中一條條銀白電弧劃過,一道道雷聲轟鳴。
雨勢,陡然間大了起來。
那筑基青年雙眉如劍倒提,眸中有火光洶涌,怒聲傳遍全場:“我不服!”
“這幾日在城外之時,有星官大人以玄法化作水鏡,將城中一切展現(xiàn)在我等眼前。”
“明明是糞坑中這位道友,反穿人皮襖,腰懸人頭墜,手持人骨扇,以自身為餌,將祟妖勾引出來,并成功斬之。”
“這國師之位給他,我一萬個服氣!”
“可給卦宗算什么?那狗屁聽燭,我聽都沒聽過……”
不止是他,不少大爻之修聽到國師之位有異,眼中同樣火光洶涌,難以理解。
黃時雨回頭望去,笑著道:“你叫什么名字?膽子不小啊!”
青年回:“我名牧星野,是游龍城所屬山官,至于膽子!”
他反問一聲:“若膽子小,還當(dāng)什么山官?”
另一邊。
落陽化作的大黃狗,卻是睚眥欲裂,朝著聽燭狂怒道:“這次的國師之位已經(jīng)提前定下了,而你早就知道,所以入了此城之后,你就跟個啞巴似的,一言不發(fā)!”
聞聲,聽燭嘴唇微微動了下,卻是依舊一句話也沒說出口。
而最狂喜的,莫過于那位金丹老者,只見他立即起身,面朝聽燭行了一禮:“大朽在此,恭賀卦宗,也恭賀大人成那國師之尊。”
接著,眼中兇光畢露。
面朝李十五道:“小子,你一無名玩屎之輩,骯臟難以言喻,也配染指國師尊位?”
“看你這模樣,似與我家這孽畜頗有淵源啊,那老朽今日就滅了這陰鬼……”
老者想起自己方才丑態(tài)畢露,對著李十五不停磕頭,就沒來由心中惱怒。
只見他手中一道長鞭出現(xiàn),上面有一道道雷光閃爍,就這么朝著花二零陰鬼之身揮打而去……
也是這一剎。
一根血紅箭矢,帶著種好似能將萬物湮滅的死亡氣息,仿佛汪洋般呼嘯而出,就這么朝著老者呼嘯而去。
而后就是看到,老者在箭矢綻放的驚天殺機(jī)之下,軀體開始一寸寸消融,幾乎是頃刻之間,形神俱滅。
另一邊。
李十五站在糞坑邊緣,手持一把白色紙弓,嘴角咧著一抹讓人驚悚之笑:“嘖,原來這國師已然是內(nèi)定的啊!”
“內(nèi)定的好,內(nèi)定的妙啊,先前老子還在琢磨,自己剛得國師之位就大開殺戒,是不是有些不好。”
“如此一來,反倒是沒有任何顧忌了。”
也是這時,豢人宗國師出聲喝道:“此間事未了,無論李十五你有何事,之后再講!”
偏偏山官牧星野,再次怒道:“國師大人,這第三國師之位給卦宗,不止我不服,大爻百姓更是不服。”
“畢竟憑什么?他們明明只是一群胡亂殺人之邪教徒,與那縱火教不遑多讓,國師之位給卦宗,與給一只祟何異?”
黃時雨見此,嘆聲道:“知道你們不服,大爻百姓也不服,所以才讓我來這一趟,好讓這國師之位,名正言順啊!”
只見她取出生非筆,在一張新的白紙之上寫道:“游龍城中,有‘亂妖’禍?zhǔn)溃虑f百姓命懸一線,危在旦夕!”
“然關(guān)鍵之時,卦宗高足舍身而出,剝?nèi)似し创橙祟^為墜,拆肋骨為扇,以身為餌,誘祟妖入體,進(jìn)而斬之……”
“其攜拯救千萬百姓之功,入爻帝之眼,被封大爻第三國師!”
黃時雨一筆一劃寫著,城中之前發(fā)生的一切事,她都完整寫了下來,只是其中的主人公,成了聽燭。
‘亂妖’化作李十五腦海之中,一段關(guān)于乾元子的記憶。
也被寫成,化作聽燭腦海之中,一段關(guān)于懷素老道的記憶。
接著。
黃時雨又是取出一疊又一疊畫紙,筆下生風(fēng),不斷描繪著。
只見畫紙之上,聽燭正跪坐在地上,以利刃活剝自己人皮,鮮血淋漓,卻也栩栩如生!
見此一幕,牧星野手指著怒道:“你……你顛倒是非,愚我大爻之民……”
黃時雨道:“我修本相,生非筆!”
“自明日起,這一頁頁白紙,一張張畫卷,會出現(xiàn)大爻任何一州,任何一城。”
“所有大爻之修,所有大爻百姓,都會知道這里發(fā)生何事,知道前因后果,且對此深信不疑。”
黃時雨搖了搖頭,將身前油紙傘重新握在手中,傘沿一串串雨簾之下,她面容似有些模糊。
只見她面朝李十五嘆道:“我早說過的,要讓這國師來位之正,無任何貓膩。”
“你也別怪我,這事真不是我能決定的,我有這功夫,還不如和道君一起游歷大爻呢。”
黃時雨身前,站著的是豢人宗國師。
在他身側(cè),雨幕好似靜止。
“李十五,國師之位何其重哉?”
“你不過山野出身,且是一小小山官,還有你口中編撰出來的種仙觀!”
“你拿什么,去和人家一代又一代傳承下來,且早已名壓整個大爻的卦宗相比?”
“這擔(dān)子,你擔(dān)不了的!”
另一邊,李十五盯著手中紙弓不停琢磨,如今他十道力之源頭,力用不竭,這紙人羿天術(shù)又能動用幾次?
愣了幾瞬后,才是道:“大人,既然這國師之位早已定下,為何又如此大費(fèi)周折?”
國師道:“因?yàn)橛幸饬x!”
“大爻各地之修,能通過心魔渡入我豢界的,全是天賦心性最上乘那一批人,口感不錯……”
“總之此事過后,豢界又是多了兩座紅樓。”
李十五點(diǎn)了點(diǎn)頭:“原來是這樣啊,不過是借國師之爭名頭,將人引到卦宗罷了。”
這時,日官臨川搖頭:“我早知國師之位已定,所以才凝出一座水樓,隨意敷衍過去罷了。”
“既然國師已出,便是再無我事。”
話音落下,整個人隨即隱去,已然離場。
星官無事見此,不由古怪笑了一聲:“原來這么大陣勢,到頭來竟然弄這么一出。”
接著,語氣吊兒郎當(dāng)?shù)溃骸捌鋵?shí)說實(shí)話,老子同樣不服,這國師之位,就該這李十五的!”
黃時雨望了望他,又望向后方牧星野。
只覺得古語當(dāng)真說得不錯。
什么樣的將,帶出什么樣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