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轉金波,明鏡又重磨。
已是深夜,萬里無云,海潮拍岸聲愈演愈烈,一架法舟穿過禁制,落在了浮云軒上空。
此處乃是流云觀客舍,來的自然不是旁人,正是從度靈龍門洞天回返的張簡等人。
“道士,這就是紫霄天嘛?”
墨空初出洞天,興致頗高,于法舟之上四處眺望,張簡順其目光看去,但見萬木島上清輝遍灑,一片寧靜。
“墨道友,此處乃是萬木島,”
柳疏桐適時介紹道:“位于紫霄天西海,而今為我流云觀所有。”
“不錯,不錯!”
墨空很是興奮,伸手指著浮云軒問道:“道士,你平日就是住在這嗎?”
張簡搖頭道:“貧道并非流云觀修士,明日便會離開。”
“啊?”墨空詫異道:“你要去哪?”
張簡笑了笑:“諸事已了,貧道自然要回歸宗門。”
“這樣啊……”
墨空思索道:“對了,你都不曾告訴我,你是哪家宗門的?”
張簡打了個稽首,正色道:“貧道出身于上極宗,師承飛流元容道君。”
“什么!”
墨空大吃一驚,“原來你有這么大的來頭,不僅出自太上道統,還有位道君師父!”
張簡笑道:“道友久居洞天,竟也聽過本宗名號?”
“那是自然,以往聽那些老龍種說起過紫霄天的事情,我可都記著。”
墨空言語之中帶著些許懷戀,忽的又沮喪道:“不過,你若是回了上極宗,那我該去哪呢?”
懷抱好奇之心出了洞天,但真正到了外界,墨空又是格外迷茫。
天高地廣,他所認識之人卻是寥寥無幾。
這時,便聽張簡淡聲道:“道友若是愿意,也可隨我一同前往上極宗。”
“咦!”
墨空立刻心頭一動,但又很快清醒過來,暗道:“道士雖是好意,但上極宗這等仙道巨宗肯定規矩繁多,我若去了恐怕不得自由。
再說了,想長久待在上極宗必然得和道士定下真正的法契,我好不容易出了洞天,為何非得受制于人?
可是道士修為高深,背景又大,跟著他似乎也沒什么不好。”
墨空腦中的念頭轉個不停,最終鄭重道:“道士,這事我得考慮考慮。”
張簡應道:“無妨,道友細細思量便是。”
“真人,小道有一提議,不知該不該說。”
此時,柳疏桐開口。
張簡頷首道:“柳觀主還請直說。”
“真人不便久留此地,墨道友又是初出洞天,自是難以決斷去往何處。我看不如這樣,若是墨道友不嫌棄,就先在流云觀多待些時日。待其想清楚之后,再去碧空浮陸尋找真人也不遲。”
此刻情形,柳疏桐看出墨空并非一定要跟著張簡。
再加上此前在洞天里頭,張簡曾給柳疏桐傳音,已將諸多情況告知。
是以柳疏桐已是知曉墨空乃蛟龍之身,也想試試招攬墨空,將其留在流云觀。
“這個提議倒是可行,道友覺得如何?”
張簡對此并無意見,他與墨空萍水相逢,因此愿意給對方一個機會,全了這段緣分。
當然,若其有意,法契必須重新簽訂,若其無意,那則罷了。
只聽墨空點頭道:“道士,那我先留在這吧,改日再去尋你。”
“好。”
張簡屈指一點,一枚符箓飛出,“道友若是想來尋我,便激發此符箓,其自會指引你前往上極宗。”
“我定會將它保管好。”
墨空接過符箓,查看兩眼,將其收了起來。
“善。”
張簡也不再多說,當即遁至浮云軒中。
柳疏桐則道:“墨道友,我們也走吧,小道帶你去另一處客舍。”
墨空又看了一眼浮云軒,道:“好,不過我有點餓了,記得給我準備點吃的。”
“小事一樁,墨道友放心。”
柳疏桐會心一笑,駕馭法舟,又往別處去了。
…………
浮云軒,靜室之中。
張簡盤膝而坐,默默思量著近些時日的經歷。
從師尊召見,到知曉道子之事,再到領下斗法差事,趕赴西海,直至今日完成差事。
整個過程在他心頭浮現,明面上他并未遇到什么困難,將差事完成的極其順利。
實則并非如此。
若無神符指點,張簡很可能過不了穹隆碧海洞天的誘惑。
更別說龍門關的考驗,他根本沒有通過。
若非木金道人出現,這斗法之事已是被他辦砸了。
“涉及道子之位的差事,果然沒有那么簡單。”
張簡暗自感嘆,這才第一件差事,雖是無有生命危險,也并未遇到什么厲害的對手,但其中隱藏的難處實在不少。
“還是盡快回歸宗門,看看第二件差事是什么。”
心中拿定主意,張簡便準備入靜。
忽然,他感應到了兩股強大而又似曾相識的氣息。
“這是?”
張簡心中有些疑惑,當即邁步而出。
剎那間,他已來至浮云軒上空,遙遙望著遠處海面,在那里正有兩名道人懸空而立。
一是駝背老道,一是黑瘦道人。
“連立成,杜有明,他們為何來此?”
張簡心頭納悶,隨即便聽耳邊傳來一道聲音:“玉玄小友,我倆并無惡意,此次前來,乃是有事相商,還望小友出來一見。”
其等身為元神真人,又是深夜來訪,又是傳音相告,顯然是不欲讓人知曉此刻所為。
又有什么事情能夠讓他們如此行事?
“其等多半還是為了化龍之法而來,我還是去見見,免得明日走后,他們還給流云觀使絆子。”
元神真人雖是不同尋常,但張簡亦非普通修士,并不擔心與他們交談。
是以張簡立即傳訊給了柳疏桐,讓其打開禁制,而后便見一道遁光閃過,張簡迅速離開了萬木島。
片刻過后,張簡來至海面,便聽杜有明朗聲說道:“恭喜玉玄小友,此次斗法卻是你贏了。”
張簡淡定道:“真人客氣,在下只是僥幸而已。”
“玉玄小友不必謙虛,”
連立成擺手道:“你以一己之力度過考驗,替流云觀贏下三枚洞天符詔,我等愿賭服輸。”
張簡不置可否,卻是問道:“兩位真人深夜前來,究竟所為何事?若是特地為了祝賀,在下真是誠惶誠恐。”
“既然小友問了,我等也不藏著掖著了,便與你直說。”
杜有明與連立成對視一眼,直截了當道:“我等想和小友做筆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