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寧山這一帶是水鄉。
有河流,有湖泊。
然后出于農業灌溉,水路運輸,泄洪排澇的需求,開掘了大量溝渠水道。
有些很淺,一米來深,寬度也有限。
但有一些行船的,會更深一些,可能達到3米甚至于更大的水深。
眼前這條叫潯塘的河道就是后者。
是以前平洲到寧山的運輸河道之一,能通行較大一些的運輸船。
河寬53米,旁邊的水泥橋都寫著呢。
深度的話,應該在3米以上。
再加上是人工開掘的河道,所以邊緣和河流中心的深度其實相差不多。
五菱之光小面包的高度是1米8,完全可以沉在河底。
而且河底還有淤泥呢,車還要往下陷一點兒,水深更加夠用了。
加上河水也不是很清澈,隔著一米多深的水,站在上方,是看不清沉底的面包車。
最重要的,得益于陸路運輸的發達,像這種小的運輸河道都已經廢棄,要走船也走大運河。
平常撐死了就過些水道維護的小船。
至于干涸,那更是不可能。
此刻,沈新和劉杰等人,就站在水泥橋上,看著下方河道中水上救援隊的人忙活。
這是平洲的地界。
所以劉杰協調的,臨水南林分局找的救援隊,他們的刑偵大隊大隊長也過來了,叫魏文兵。
不時有騎著電瓶車的路人停下,好奇的觀望。
王城探著身子,目不轉睛的看著,道:“劉支,這還沒找到,會不會是我們猜錯了。現在再想想的話,直接把車沉到河底,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萬一正好附近有人,看見了怎么辦,或者回頭被誰給發現了,那還是能找到人的。”
“還有,他怎么把車沉河里呢,難道直接開進去,是不是有點兒危險啊。”
沈新若有所思點頭。
王城所說的情況都有可能出現。
主要是下面也找了一會兒,在靠近水泥橋這邊,也就是周輝放慢車速觀察的地方,還沒有找到。
那是不是自己和王城猜錯了,周輝選擇了別的方式隱藏面包車。
比如租個房子,直接開到院子里,避過風頭再慢慢處理?
亦或者弄個廂貨車,直接開到廂貨里拉走?
真要仔細想,掩人耳目的方法其實很多。
“不!”
劉杰擺擺手,道:“周輝行為反常,那就說明這里有問題。”
“最重要的,你不能事后諸葛亮一樣的,把周輝,或者說嫌疑人想的太聰明。”
“對于大多數罪犯來說,他能夠有躲避監控,提前踩點,想到去處理車輛,把車沉到河底,能有這種反偵察意識,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以我個人的經驗來說。”
劉杰望向沈新幾個年輕人。
很顯然,這是給上課。
“你可以把嫌疑人想的聰明一些,但大多數時候,他們其實沒那么聰明。”
“就像周輝,大晚上的,在開闊的馬路上,撞死了一個大活人,你代入他的情境想一想,就算再事先做了計劃,他也會害怕。”
“所謂計劃趕不上變化,萬一對面來個車,正好看見他了呢?”
“這種不確定性,對人的心理壓力是很大的,很多時候,他會來不及做出理智的判斷。”
“而且當你預謀去殺害一個人的時候,你很難考慮到方方面面,你事后去看,把車沉到河底的方法有很多漏洞,不夠完美。”
“但在當時,可能就是他想到最好的辦法了。”
“所以你看,他忍不住了,非要跑過來看一下才會放心,因為他也知道,自己當時做出的選擇不一定是完美的。”
“正因為這樣,我才覺得面包車就在這里。”
沈新想了想,覺得劉杰說的有道理。
說實話,周輝沒有直接一刀扎死楊茂才,能夠選擇開車撞死他,就已經很聰明了。
“劉支,還是您經驗豐富,學到了。”
沈新立刻一副虛心受教的表情。
旁邊王城臉皮薄一些,只若有所思的點頭。
這時,下面的工作人員擺手,說這一段河道并沒有發現。
劉杰抄起對講機,指了指北面。
水泥橋是東西走向,河道大致是南北走向。
往北大概有個兩百米的樣子,和另外兩條水道交匯在一起。
劉杰指著北面道:“你們往北面去,看見那個電塔了嗎,那邊有一條小路,應該是維護電塔用的,嫌疑人如果開車,可能會走那里。”
遠處的確有一座電塔,就在水道汊口處。
他指了指來時方向,給眾人解釋:“你們看啊,從那邊開過來,那想要把車開到河里,只能走農田。”
“發生車禍的時候是8月底,這邊都種雙季稻,8月底稻子應該剛分蘗,田里還有水層呢,田壟又太窄,我盤算了,他強行把車開過去,難度比較大。”
“只有對面那條小路,應該正正好。”
沈新一看還真是,立刻說劉杰觀察細致,考慮周詳。
下面人員開始往汊口移動。
他們帶的有小型聲吶,掃過去其實很方便。
大約幾分鐘之后,在那片區域掃了一圈兒,遠遠的就看見有人揮手,對講機里也傳來了聲音。
“水下有東西,可能就是車!”
劉杰興奮的一拍水泥橋護欄,眼底克制不住的激動。
“魏隊,安排吊車,盡快把車打撈上來,做事故鑒定,還有車架號,咱們一定要盡快查清這輛車的來源。”劉杰立刻道。
這車再泡水里,車架號還是泡不掉。
知道車架號,就能按圖索驥,查到這車的車主是誰,賣給誰了,一路捋下去,如果是周輝買的,那他跑不掉。
而他把車沉到河底,那碰撞時留下的痕跡,其實也完整的保留了下來,有助于進行事故鑒定。
所以回顧這一段時間的調查,沈新覺得劉杰是真的厲害。
明明發現了線索,但一直按兵不動。
頂住壓力,一直沒有放松對周輝的監視。
他對周輝心理的預判也完全正確,眾多線索,說白了就是周輝自己露出馬腳,帶著眾人找到的。
來平虞的時候,呂有為叮囑自己,要多看多學,這回還真學到了。
當天傍晚時分。
出動吊車,在水上救援隊的輔助下,這臺被沉在河底四年的面包車,終見天日。
今天依舊是晚霞滿天。
晚霞之中,面包車整體車況依舊完好,就像某些深埋的秘密,藏的再深,遲早也有見光的一天。
……
2月28號。
二月份的最后一天。
24號,周輝跑去水泥橋溜達了一圈兒。
第二天,面包車被打撈出來。
今天已經過去三天時間。
辦公室里,沈新轉動著馬克筆,王城賴勇等人也都是默默發呆。
就在這時,劉杰推門而入。
賴勇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急切的問怎么樣。
“你說呢?”劉杰臉上浮現如釋重負的笑容,擲地有聲的道:“走,帶人。”
眾人眼前一亮,烏泱泱的往外走。
世紀豪庭。
今天周四,早起阿姨送完孩子上學,李靜起的很晚。
她去美容店就是管管賬,日常經營有店長。
已經上午快十點了,周輝同樣沒起床,就躺在床上看手機。
梳妝臺前,李靜化完妝,從鏡子里看到躺尸的丈夫,頓生不滿,抱怨道:“周輝,是不是廠里出事兒了?”
床上周輝頭也不抬的反問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我看你這些天都不怎么去廠里了,天天窩在家里,你到底想干嘛?”李靜大聲質問。
周輝不耐煩的道:“廠里沒事兒,你別問。”
一這樣,李靜更來勁了,起身來到床前,一把奪過手機:“上回毛艷茹鬧過之后,我感覺你就跟丟了魂兒一樣,你是不是又跟她勾搭上了。”
“你腦子有病吧!”
周輝急忙起身奪手機。
李靜也躲,然后匆匆看手機的內容,只看了幾眼,就臉色大變。
猛地把手機一甩,嚷道:“周輝,你他媽想干什么!”
手機上,周輝并沒有聯系毛艷茹,而是打開瀏覽器,在搜“如何不違法的殺死一個老人”。
“**的,周輝,要沒有我爸,你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兒混呢,還想殺了我爸,我他媽跟你拼了!”李靜尖叫著撲了上來。
周輝不耐煩的推開她。
“你瘋啦,我就隨便搜搜,誰要殺你爸了。”
說著,他急忙下床逃跑。
李靜化好的妝又花了,尖叫道:“那你想殺誰,殺我,殺了我,然后跟你那個小妖精逍遙快活是吧。周輝,我跟你拼了我!”
她抓起枕頭就扔。
周輝且戰且退,不愿意跟李靜糾纏。
就在這時,門鈴聲響起。
“誰啊!”
周輝不耐煩的直接打開了門,然后猛地僵住了。
門外,烏泱泱的站著一群人。
打頭的正是劉杰。
“是……是你!”一瞬間,周輝眼睛瞪的老大,聲音都在發顫。
他記得劉杰這張臉。
劉杰靜靜的看著周輝,心情不知道該怎么形容。
有勝利的喜悅。
畢竟是一場持續六年的馬拉松。
但更多的還是感慨。
至于感慨什么,劉杰也說不清楚,反正心情很復雜。
所以劉杰也不再多想,直接從包里掏出了逮捕證,亮給周輝看。
“周輝,你被捕了!”
不是傳喚證,是逮捕證。
這張證一簽發,基本上就已經坐上了前往監獄的快班車。
周輝身體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抖,張著嘴,想說些什么,可看著逮捕證上自己的名字,還有醒目的紅色印章,舌頭喉嚨就像麻痹了一樣,發不出半點兒聲音。
他的臉上,再也沒了當初在派出所,嚷嚷著我一身正氣,走遍天下都不怕的猖狂和囂張。
有的只是無盡的恐懼。
他心里清楚自己干了什么,也知道自己的下場會是什么。
面對即將到來的懲罰,沒有人能不怕。
李靜也聽見了動靜,出門查看。
“你們干什么的?”她一臉呆滯的詢問。
她一聲詢問,驚醒了呆若木雞的周輝,他就像詐尸一般,突然扭頭就跑。
就像生物面對危險,本能的想要逃跑一樣。
但只一步邁出,他就撲倒在地。
他腿軟的根本使不上勁兒。
劉杰一個箭步上前,瞬間用膝蓋壓住了周輝后背。
抓著胳膊往后一鎖,周輝立刻發出了殺豬般的尖叫。
他要平平靜靜的束手就擒,劉杰還不好意思動手。
現在嘛,剛好給了劉杰機會。
李靜嚇得尖叫:“你們干什么,為什么抓我老公!”
丁雨薇迅速上前,攔住了要沖過來的李靜。
賴勇上前,一副手銬死死的銬住了周輝。
“帶走!”
劉杰冷酷的喝道。
沈新跟在后面,看著賴勇和另外一個同事架著周輝走,他腿軟的像面條一樣,完全就是拖著走。
這次沒有回清原鎮派出所,直接回的松陵分局。
看到這一幕,車上的周輝更是慌的臉色煞白,哆嗦著,說自己沒殺人。
沒人搭理他。
趕到松陵分局,走手續,直接帶到了審訊室。
由于案子涉及到臨水,所以魏文兵也在場。
劉杰準備親自審問。
當年案子是他帶人調查的,辦成了懸案,那么如今也該從他手里結束,畫上句號。
魏文兵要更年輕一些,不到四十歲。
他臉上沒有那些刑偵戰線老江湖該有的粗糙氣質,皮膚不算黑,干干凈凈的,倒是有那么一點兒儒雅氣質。
在觀察室內,他還主動跟沈新聊了幾句。
說聽說過沈新的名字。
見沈新疑惑,笑著道:“去年你們是不是來臨水查案子,康山分局的老劉,跟我們說過那個案子,說實話,那案子能破掉,真挺神的。”
這說的應該是劉來賓案,沈新和丁雨薇來臨水調查公司的那個保潔孫敏。
“這回我也聽劉支說了,你這一接觸案子,就通過受害人養的那條狗,鎖定了嫌疑人,真的很厲害。”
魏文兵笑瞇瞇的沖沈新豎起大拇指。
在領導面前,沈新一向的原則就是謙虛,連聲說是意外。
這時,里面的審訊開始。
周輝還抱有僥幸心理,上來就尖叫自己是冤枉的,沒有殺韓小龍。
“有沒有殺韓小龍先不說,我問你,你跟楊茂才是什么關系?”
劉杰靜靜的看周輝表現,但說的話卻如利刃一般,刺的周輝肝膽俱顫。
他說話都在打磕絆:“什么……楊茂才,我……不認識。”
劉杰把電腦屏幕轉向周輝,播放監控錄像。
“19號,你拎著東西去楊茂才家,別告訴我這不是你。”
周輝瞪大了眼睛。
他就知道,村里突然開始安裝監控有問題,現在確定了,就是警察授意安裝的。
他眼珠子瘋狂轉動,然后道:“你說他啊,我們一個村的,我去看看他父母,沒問題吧。”
這應該是他早就想好的說辭。
劉杰搖頭道:“當然沒問題,但我比較好奇啊,14年8月26號,那天晚上,你在什么地方?”
“時間太久了,想不起來了是吧,沒關系,我給你時間,慢慢想。”
逮捕證是檢察院蓋的章,所以既然批捕了,那證據鏈就已經足夠完整。
所以這個時候,周輝就算是否認,也沒有任何意義。
唰的一下,周輝額頭冷汗又冒了出來,支吾著話都說不利索。
見他久久不說話,劉杰道:“那要不然我幫你回憶一下?”
“14年8月11號這天,你在你們公司旗艦店日常用車常去保養的維修點,南林銳捷汽修廠,付給老板張平兩千元介紹費。”
“借口拉貨怕被交警查,以他的關系,找中介,把張平名下一臺五菱之光微型面包車,過戶到了閆鵬飛的名下。”
“你付給中介三千元好處費。”
“而閆鵬飛,死于14年3月份,身份證未銷戶。中介以滿足某些客戶,只買車不過戶要求,多次盜用閆鵬飛身份信息,進行二手車交易。”
就現在,這臺面包車還未報廢注銷,依舊掛在這個已經病逝四年的老人名下。
“最重要的,我們找到了這臺車。”
劉杰亮了打撈上來面包車的照片。
照片一出,周輝瞬間面如死灰。
劉杰繼續道:“16號,面包車完成過戶,張平聯系過你,讓你把面包車開走,你并沒有開走,說留在店里,等你有需要的時候再來開。”
“23號,你從銀行取走了兩萬元現金。”
“24號當天下午,你給張平打電話,說你晚上會過來開車。他把車洗好,放在了店里。”
“晚上八點多,你開著你的雷克薩斯趕到店里,把車留在店內,借口保養,開走了面包車。”
“那你告訴我,這臺面包車為什么會在三個小時后,出現在張清公路,撞死了楊茂才。”
車禍現場留的有保險杠碎片,對比之后,證實就是這臺面包車。
“不要告訴我這個司機是別人。”
劉杰播放當年保存的監控錄像。
社兜村那邊的監控拍到了面包車。
面包車里的司機戴著口罩和棒球帽,勉強可以看清,穿著一件藍白條紋POLO衫。
“根據張平的口供,當天晚上你趕到修車店的時候,穿的就是條紋POLO衫,戴著棒球帽。”
“你好歹也換身衣服啊,是不是真以為遮擋了車牌,就查不到你身上?”
周輝狠狠一個哆嗦,徹底崩潰了。
“我……”他我了半天,嚎哭道:“我也不想啊,可他要的太多了,一直就跟我要錢,那我能怎么辦,只能弄死他。”
這話一出,無論是觀察室內的眾人,還是里面的劉杰,都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這個案子調查到這兒,就算是大白天下了。
周輝都不用承認謀殺韓小龍,光預謀撞死楊茂才,就足以判他死刑。
觀察室內眾人,紛紛擁抱慶祝。
丁軍保和賴勇擊掌之后,來到了沈新面前。
“小沈,謝謝!”
他一把就抱住了沈新。
一天時間就鎖定周輝,這案子能破,沈新可謂是居功至偉。
而且對于劉杰來說,這個案子是心里一根刺。
那他呢?
當年案件調查他也在,對他來說何嘗不是一根刺。
如今這根刺總算是拔掉了。
審訊室內,周輝冷靜一些,開始慢慢交代事情經過。
因為兩起案件有關聯性,所以他根本繞不開韓小龍,所以就從韓小龍案開始說起。
沈新默默聽著。
眾人其實已經推測出了真相。
就是那一段時間,周輝和毛艷茹搞到了一起。
然后韓小龍有保護毛艷茹的意識,覺得這些人都不懷好意。
那天晚上,周輝從老丈人家吃完飯回來,在案發地點,被韓小龍堵上了。
倆人發生了爭執。
周輝不想跟韓小龍一個傻子見識,但韓小龍不依不饒,還拿石頭丟周輝。
同時,嚷嚷著要讓全村人知道周輝和毛艷茹的關系。
這一下周輝急了。
他那個時候正好欠賭債,被債主追的厲害。
他心里清楚,只有李靜可以幫自己還債。
所以他抄起韓小龍扔自己的石頭,給了韓小龍腦袋一下。
他說當時是急眼了,想教訓他,沒想到這一下砸下去,韓小龍栽在地上,愣是不動了。
還有那條狗,還沖過來咬他,被他用石頭砸跑了。
這個時候,他才慌張,一探韓小龍鼻息,愣是沒氣兒了。
最后就選擇了拋尸。
事后,楊茂才找到他,說看見他殺了韓小龍,還用手機拍了視頻。
從那開始,就不斷的敲詐他。
前前后后,周輝一共給了楊茂才34萬。
他也趁楊茂才不在家的時候,去他家翻找過,但一直沒找到。
他試探過楊茂才很多次,還多次把他灌醉,翻找他手機,試圖問出視頻在哪兒,但楊茂才一直含糊其辭。
到了14年,見楊茂才越要越多,他索性一狠心,就當楊茂才手里沒有視頻,這才預謀,撞死了楊茂才。
而做為兇器的那塊石頭,則被他丟進了村里的化糞池。
這話一出,觀察室內丁軍保幾人表情一下子不自然起來。
別管這塊石頭還有沒有血跡什么的留存,做為兇器,既然有找到的可能,那就得想辦法找到它。
所以接下來,免不了要跟糞坑打交道。
沈新同情的看了眼王城,這事兒估計他跑不掉。
審訊持續了兩個多小時。
隨著周輝簽字畫押,劉杰帶著筆錄,壓抑著內心激動走出了審訊室。
他干了這么多年刑警,經手過太多太多的案子。
但這樁案子,惦記了整整六年,就像一塊大石頭,一直壓在他心里。
走出審訊室的那一刻,他真覺得渾身輕松了很多。
他覺得自己終于有底氣,可以去找羅麗美,當著她的面告訴她,無論是不是傻子,在自己這里都一樣,只是一條被無辜殺害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