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只是輕輕踢了一腳那個門,然后那個鋼門直接凹進去了,并且凹進去的部分還剛剛好打中屋內病人的……下腹,是嗎?”
病房內,賀醫生低頭看著椅子上的女人,無奈扶了扶額,內心充滿了無力感。
“喻梨……你自己覺得你說這話,可信嗎?”
女人端坐在椅子上,一雙狐貍眼無辜地眨了眨,隨即輕輕彎起:“您如果不信,可以去調監控,而且我早說了,醫院的硬件設施早該換了,您看,像我房間的門就自己打開了。”
賀醫生:“……”
你居然還敢提這件事?
他慢慢站起身,聲音毫無波瀾:“喻梨,這個月截止,我已經給你換了四個病房,同時還換了六把鎖,其他人住進去都沒事,唯獨你每次都會遇到奇怪的事情。”
“是嗎?”喻梨撐著下巴,滿臉憂愁:“您這樣說好像確實是啊,難道我是被鬼纏上了?每次都故意針對我。”
賀醫生:我感覺我才是被鬼纏上了。
有人為他發聲嗎?
他嘆了口氣,手插在口袋里:“不是給了你每天自由活動的時間嗎?你今天怎么自己出去了?”
“看看新鄰居啊。”喻梨彎起眼睛,“護士說新鄰居長得很好看,我就想來看看。”
賀醫生動作一頓:“柏京墨?”
“對啊。”
喻梨目光落在走廊那邊:“聽說他也是特殊病人,我就想認識一下,交個朋友呀。”
賀醫生接過護士遞過來的記錄板,低頭翻閱。
隨后他眉頭一挑,意味不明地開口
“可是別人除了剛來的時候情緒不太穩定,后面一直都乖乖地待在房間里,性格比較內斂。”
簡直和喻梨就是兩個類型。
賀醫生說這句話本意是想讓喻梨安分一點,不要隨便去招惹別人。
沒曾想女人臉上的笑容更深:“那這樣就更好啦,我可以幫助他變得外向啊。”
賀醫生:“……”
求你了,千萬別。
他“啪”地一聲收起文件,語氣帶著幾分認真。
“喻梨,我知道你很聰明能理解我的意思,柏京墨才剛來,我們對他的情況還不太了解,他也是特殊病人,身上的危險就像是一個炸彈,前一個醫院都沒找到他真正的奇怪之處,到時候出了意外會很危險的。”
喻梨對他眨了下眼睛,乖巧點頭:“嗯嗯我知道了。”
賀醫生:“……”
回答得這么快,這女人肯定沒聽進去。
于是他再次重申了一句:“我沒開玩笑,你最近真的不能靠近他。”
“嗯嗯。”
“你的情緒雖然穩定,但對方說不準就會影響你。”
“嗯嗯。”
“我會把你重新分配一個房間,稍微離這里會遠一點。”
“嗯嗯。”
“……也不準再拆鎖。”
聞言,喻梨瞬間抬頭露出一個笑容。
“我從來都沒有拆過啊。”
喲嚯。
反應力還是一如既往地快。
醫生微微挑眉,沒等他說些什么,就聽見女人繼續說道:“你的條件說完了嗎?該輪到我說了吧?我也有條件哦。”
不好的預感瞬間浮現心頭。
他戒備地瞇起眼:“你……的條件?”
“對呀。”喻梨撐著下巴,笑瞇瞇道,“柏京墨轉過來的時候,之前的醫院應該給你發了一份他的信息吧?”
這種信息包括了他日常生活上的衣食起居,能讓下一個醫生更快知道病人的情況,也能避免踩到病人的雷區。
“我的條件,就是要一份這個。”
醫生手上自然有一份,他微微皺眉:“你要這個干什么?”
那種東西一般沒什么用,就只能作為參考。
喻梨回答道:“當然是了解他呀。”
賀醫生沉默了。
“……了解?你了解他做什么?”
兩個都是病人,要了解干什么?難不成相互救贖嗎?
聞言,女人眨了下眼睛,緩緩啟唇:
“當然是——追——他——啊。”
賀醫生:?
他面無表情轉頭,對著護士說道:“今天就把喻梨轉移到別的病房去,立馬,馬上!”
看見對方這副反應,喻梨輕笑著往后一靠。
“打個賭嗎?”她歪頭一笑,“你們管不住柏京墨,說不定還需要請我幫忙呢。”
當時,醫生只覺得女人的話很好笑。
管不住?
這精神病院里的病人,哪個好管?
于是他笑著回了一句:“那到時候再說吧。”
可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把信息給喻梨后,對方果然安分了幾天,對柏京墨的觀察也照常進行。
不知道是不是特殊病人都這樣,男人日常生活中和正常人也沒太大區別,而且還特別安靜。
一切似乎都在朝著正常的方向走。
直到某天晚上,男人的情緒毫無征兆的暴起了。
沒人知道他手里的刀怎么來的,也沒人知道他為什么會突然發病。
前去阻攔的醫生護士都被刺傷,鮮血頓時灑滿一地,鮮紅的血液浸染了夜色。
剎那間,痛苦的呻吟聲和走廊的警報混雜在一起,場面異常混亂,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驚恐和慌亂。
而在這場混亂中,唯獨穿著藍色病服的男人安靜地站在房間正中央。
他居高臨下地睥睨著他們,漆黑的瞳眸在月色下染上猩紅,藏著野獸般的興奮和瘋狂。
這已經超越了正常人的范圍。
這不是正常人,而是……
“怪物。”
不知是誰喃喃說了這么一個詞。
這個詞一出,房間里的男人瞳孔猛地一縮,好似失去的理智陡然回籠。
他的紅瞳中劃過慌亂和無措,不停往后退,直到絆倒床邊跌坐在地。
空氣中的血腥味刺激著頭皮神經,恐懼和仿佛看怪物的眼神悉數落在自己的身上,柏京墨臉色慘白,皺眉閉起眼睛,指尖死死攥緊手心,封藏的痛苦回憶重新浮現出來。
下一秒,他突然拿起手里的刀,對準自己的手腕割去。
賀醫生從外面姍姍來遲,回來看見的就是這么一幕。
雖然已經聽見護士說了情況,但親眼看見后,他還是面露震驚,說不出話來,反應過來后猛地驚呼道:
“快去拿鎮定——”
最后一個字還未說出口,女人的面容突然出現在腦海里。
話音一轉,他連忙厲聲喊道:
“去把喻梨帶過來!!”
結果話音剛落,身后陡然響起女人含笑的嗓音。
“賀醫生,我說過,你管不住他的。”
只見喻梨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身后。
她插著口袋慢悠悠走過來,視線落在男人的身上,嘴角勾起。
這個新鄰居,身上的秘密比她想的還有意思。
在眾人的視線下,女人抬腿慢慢走進屋內。
她在男人面前蹲下,隨手拾起地上的碎片,而后毫不猶豫割破自己的指尖。
鮮紅的血珠滲出來,喻梨明顯感覺到對面男人的呼吸愈發急促,喉結不停地上下滾動。
她垂眸輕笑出聲,漫不經心地伸手把指尖的血液抹在他的唇上。
“原來,你喜歡這個啊……”
昏暗的房間里,容貌俊美的男人唇瓣殷紅,以往宛如白紙的清冷眉眼,此刻卻被抹上濃墨重彩的一筆,紅眸妖冶,增添幾分詭譎的美感。
喻梨瞇起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幕感嘆一聲。
真漂亮。
以往的潔癖在此刻好似消失,她把指尖往里面深壓,指腹摩挲男人柔軟的唇瓣。
身體貼過去,喻梨輕聲開口:“喜歡我的血嗎?”
男人纖長的睫翼輕輕顫抖,沒有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抬手握住她的手腕。
眾目睽睽之下,只見男人伸出舌尖,輕輕卷去她指尖的血液。
他用行動回答了喻梨的問題。
喻梨彎起眼睛,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很乖。”
正想繼續說些什么,余光突然瞥見男人藏在發絲間緋紅的耳尖。
喻梨先是一愣,眸光忽閃,嘴角輕輕上揚。
她捧著男人的臉,指尖漫不經心地滑落,隨后輕輕挑起他的下巴。
四目相對間,她彎起眼睛緩緩開口:
“柏京墨,很開心認識你。”
“我叫喻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