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云微 第21章陳江水

裴凌軒憑借著身體本能躲過了來自身后的刀柄，半蹲在地，沒有給他緩沖的時間，另一把飛刀接踵而至。

“別——”沒等裴凌軒有動作，傅無咎已經(jīng)率先一步，接住了兩把飛在空中的刀：“姑奶奶！砸到房子！可是要老子賠錢的——啊——”

“狗官——！”

裴凌軒轉(zhuǎn)過身看到出手的人是程心，準(zhǔn)確來說，是一個已經(jīng)瘋魔的程心。

身上還穿著殺豬時穿的皮衣，滴答著鮮紅的血液，她就這樣一路提著帶血的刀走了過來，臉上還帶著已經(jīng)干涸的豬血，變得灰暗可怖，像是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一般。更加恐怖的是她的眼睛，淬煉著狠毒的勁兒，眼前的裴凌軒似乎已經(jīng)在她這樣的眼神中化作灰燼。

“是她……”沈微與躲在房內(nèi)搖動著鈴鐺，傾聽著門外的動靜。

“來的是誰？”蘇靈澤問道。

“我們在城門口救的那個女子?！鄙蛭⑴c說道。

蘇靈澤沒有搭話，而是摸索著衣角：“我知道了，這些都解釋通了?！?/p>

“什么解釋通了？”沈微與不解道。

“我們被人做局了！”蘇靈澤深吸一口氣。

“?。　?/p>

“又或許說，我們是誤打誤撞地打亂了他的計劃?！碧K靈澤冷靜分析道：“當(dāng)時在城門口，你也應(yīng)該察覺到那四人是認(rèn)識的。”

“對！當(dāng)時那個神秘人一走，顧千舟和另一個女子就是在裴凌軒的授意下跟上去的，隨后城門大開，坐你身旁的女子突然就倒地不起。”

“是！當(dāng)時我們太過心急救人，沒有冷靜下來好好想想?！碧K靈澤繼續(xù)說道：“我猜，裴凌軒應(yīng)該是發(fā)現(xiàn)了有人會在那個茶攤下毒，所以讓一人假裝中毒，試圖調(diào)出真正下毒的人?？墒俏覀兂霈F(xiàn)了，頂替了那個人的位置。”

“不對??！那我記得當(dāng)時還有一個男子，他又是說出了‘五衰纏’又是說馬車?yán)镒氖桥崃柢帲质窃趺椿厥??！?/p>

“所以我才說我們都被做局了?！碧K靈澤斬釘截鐵道：“裴凌軒以為他是那個布局者，殊不知真正下棋的人，早已經(jīng)把我們幾人都當(dāng)作了棋子。否則，怎么偏偏是我們到的時候，發(fā)生這樣一出大戲?！?/p>

“也就是說早有人安排好了，我們的一切，從我們踏進(jìn)京都開始?！?/p>

“不！殘忍一點來說，從師父死的那一天，可能我們都在按照別人都計劃再走?！碧K靈澤抓緊身后的包袱：“師父真正要留給我們的只有我身后那個鐵盒子和給你的那塊殘玉，剩下的東西都是我們回去之后發(fā)現(xiàn)的，你覺得那些想殺師父的人，會不去整理師父的遺物嗎？所以我猜有一種可能我們現(xiàn)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在被那個人牽著鼻子走。”

“龜兒子！敢戲耍姑奶奶！”沈微與恨不得一拳砸在墻上：“到底是誰？老子宰了他！”

蘇靈澤搖了搖頭：“師妹，冷靜?，F(xiàn)在不是沖動的時候，對面對我們對裴凌軒都太了解了，現(xiàn)在不是我們沖動的時候?！?/p>

“好！師姐說什么，我就做什么！”沈微與重重地點了點頭。

一墻之隔的門外，喧鬧聲不止。

“放開我——！”程心就算刀再快，也抵不住這里有一小隊人馬的火力壓制，很快便被反手捆綁推到了裴凌軒的身邊。

“言而無信的狗官！”程心依舊在大喊著。

“我言而無信？”裴凌軒盯著程心的臉，眼神中透露出絲絲冰冷：“還是你賊喊捉賊??！”

“你說什么？”程心像是沒有預(yù)料到面前的人會這么說，倔強(qiáng)地抬起頭死死盯著裴凌軒的臉。

“你以為你丈夫失蹤了三年就一點線索沒有了嗎？你的嫌疑就可以全部洗清了嗎？”

沈微與沒有忍住悄悄地扒開一條門縫，向外看去。

一道天光將她的眼睛照亮，目光向前落去，冬日的暖陽照得人心也跟著蜷縮成一團(tuán)，而裴凌軒卻像是一根萬年竹，站在庭院中，身姿挺拔，眉眼深邃，薄唇輕啟，說出來的話平淡卻帶著刀一般的刺耳：“你應(yīng)該感謝我，沒有派人來抓你，給你生的機(jī)會，而不是來這里胡亂猜疑，難道你想自投羅網(wǎng)嗎？”

“我知道你要說什么！”程心挺直了腰板：“是要說我殺了他是嗎！”

“不是嗎！”裴凌軒大喝道：“程心，女，年二十有八。丈夫陳江水，比你大兩歲。你原本是沈府的家生子，后來沈府落敗，你被父兄轉(zhuǎn)手賣給了陳江水。陳江水是個殺豬戶，平時愛賭博喝花酒，常常對你非打即罵。嫁給陳江水的這幾年你過得如履薄冰。我說得可有錯？”

程心仰起頭看向裴凌軒沖著他狠狠啐了一口唾沫：“看來是我高估了你們千機(jī)閣的實力了！這些……不是我周圍的人都知道的嗎？”

“當(dāng)然，想知道這些，根本用不著我們千機(jī)閣動手。”裴凌軒沒有反駁程心說的話：“這個陳江水品行低劣，被父兄強(qiáng)行嫁給這樣的男人，想必你心中自然也是有怨的。你這一手殺豬的好手藝，恐怕也不是自學(xué)的吧？”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沒什么好說的。”程心咬著牙說道。

“那我來替你說，一個普普通通的殺豬戶是不可能支撐他又是賭博又是喝花酒的，所以他其實還干了另外一個買賣，那就是殺人！他還不是普通的殺人，他對殺人有種格外的癡迷。喜歡看著人在自己面前痛苦掙扎求饒再慢慢死去，那會給他帶來極大的滿足感。漸漸的，這些也不能滿足他變態(tài)的需求了……”

裴凌軒滔滔不絕地說著，周遭人聽著都不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小巷本就人口密集，突然來了官兵，此時此刻已經(jīng)被圍得水泄不通，里三層外三層都是人。

“他會把你強(qiáng)制性地綁到身邊去旁觀他殺人的場景，即使你掙扎，哭喊，求饒，都沒有任何用，只會被他打得奄奄一息，甚至！拿刀威脅你的性命！”裴凌軒再次看向程心：“還要我繼續(xù)說嗎？我說完，你還能好好站在這里嗎？”

“太壞了！這個陳江水！就該把他扔進(jìn)水了給沉了！”沈微與義憤填膺道：“師姐，裴凌軒為什么突然不說話了？”

“按照大周律法，謀殺親夫是十惡中的‘惡逆’罪，會被判刑斬首，不得一銅錢贖罪?！?/p>

“師姐，你的意思是說。程心姐姐她殺了自己的丈夫?！?/p>

蘇靈澤點了點頭：“所以這才是裴大人，一直在反復(fù)問程心的原因。因為陳江水確實死得不冤，但是律法不可改。若是他親口說出，程心殺夫，那么恐怕明天她就要被拉去斬首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