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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走廊盡頭的燭火搖曳，映得眾人神情凝重。
蘇全跪倒在地，臉上的表情顯得痛苦而扭曲。
林一此刻目光如炬，語氣沉穩(wěn)：“如今你雖然已經(jīng)承認(rèn)你就是蘇全，蘇府十年前失蹤的老管家，那你的確有可能一個人完成整個計劃。
“但我認(rèn)為，你背后還有一個同謀。
“因為整個布局太縝密，太精準(zhǔn)，連時辰、路線、心理變化都考慮到了……我真的很難想象這是你一人完成的……”
話音未落，原本一直跪伏在地、垂首認(rèn)罪的蘇全，竟猛地抬起頭。
眾人頓時一驚。
他眼中沒有半點(diǎn)悔意，反而像是野獸掙脫了鎖鏈，帶著死志和瘋狂的目光，撲向林一！
林一腦中一片空白，只覺眼前黑影襲來，一股凌厲的勁風(fēng)已逼至面門。
就在他下意識想退卻時，一只手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袖，將他猛地向一旁拽了一步！
“小心！”
是陸蕓！
那嬌小的身影雖不及林一高，但出手果決，力道之大讓林一一個趔趄，差點(diǎn)摔倒在地。
“唰！”
一縷冷光劃過，徐捕頭手中長刀出鞘，寒芒耀眼。
他怒喝一聲：“蘇全！你已計謀敗露，何必再行瘋狂？還不束手就擒！”
刀鋒帶風(fēng)，直斬蘇全肩頭。
蘇全卻靈巧得出奇，身形在空中猛然一偏，竟堪堪避開了那一刀。
這哪里還有半點(diǎn)之前瘸腿老頭的樣子？
徐捕頭刀勢未歇，斜步再進(jìn)。
“噗！”
一聲悶響，蘇全臂膀被刀刃劃出一道血口，鮮血噴涌而出。
可他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趁人群慌亂，猛的一個箭步，竟直撲向人群中最柔弱無助的沈詞！
“啊！”
沈詞還未反應(yīng)過來，便已被蘇全鉗住雙臂，整個身子被拖到他身前。
“啪嗒！”
他一把扯下沈詞發(fā)髻中的銀釵，利器一橫，抵在她雪白的脖頸上。
“都別動！”
銀釵直直插入皮膚，滲出一滴血珠。
沈詞全身顫抖，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
“救……救命……林大夫、徐捕頭……”
她的聲音帶著恐懼，仿佛隨時會崩潰。
蘇全看著眾人，低吼一聲，眼神猙獰。“你再靠近一步，我立刻讓她陪葬！”
“蘇全，快放開她！”徐捕頭怒吼，刀仍握在手中，卻不敢再前進(jìn)一步。
“你想怎樣？”陸蕓冷著臉，一步步靠近。
“退遠(yuǎn)點(diǎn)！”蘇全朝她吼道，“誰再靠近，我立刻殺了她！”
陸蕓咬牙，眼中閃爍著怒火，但手卻緊緊握住了劍柄，沒有拔出。
“蘇全！”林一這時緩緩上前一步，語氣放緩，壓低聲音。
“冷靜一點(diǎn)……你要報仇，我能理解。
“可你現(xiàn)在做的一切，已經(jīng)脫離了復(fù)仇的意義。”
“你閉嘴！”他怒吼，想要掩飾自己內(nèi)心的動搖。
“退后！”
而林一卻不退半步。
“我知道你的痛苦，但你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你是為了替宋夫人復(fù)仇，還是已經(jīng)成了一個滿手血腥的劊子手？”
林一接著又前進(jìn)一步，他舉起雙手，語氣平緩。
“你要的已經(jīng)得到了。
“蘇云亭已死，你已經(jīng)替宋夫人報了仇。
“你現(xiàn)在這樣真的是為了宋夫人嗎？”
蘇全手中銀釵一緊，釵尖刺入肌膚，沈詞的呼吸變得急促。
“我當(dāng)然是為了夫人！”
“好，你說你是為了她，那我問你，若她泉下有知，看見你拿無辜者的性命來陪葬，她會安息嗎？”
此刻，所有人屏息靜氣，聽著林一的每一個字。
蘇全臉色扭曲，額頭青筋直跳，嘴唇顫著：“你別拿夫人說事！”
“蘇云亭他該死！
“他為了奪取家產(chǎn)，在蘇云武老爺?shù)乃幚锵露荆?/p>
“為了獨(dú)攬?zhí)K家，將宋夫人趕入下人房，最后還殺了夫人，焚尸滅跡！
“你說，像他這樣卑劣無恥之徒，該不該死？！”
“這樣的人，自然該死。”林一輕輕頷首。
“所以我理解你的恨。
“可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為復(fù)仇而活，而是在用殺戮掩蓋仇恨。
“宋夫人是你的恩主，不是你的殺戮理由。”
說到這里，林一語氣陡然一厲。
“而你若是現(xiàn)在殺了沈詞，你就是在借宋夫人的名義，行殺人之事！
“你這樣做，不是在替她報仇，是在玷污她的清白！”
最后這句話如一把利劍，猛地扎入蘇全的心口。
蘇全眼中閃過一抹劇烈波動，銀釵輕輕一頓。
片刻之后，他仰天一笑，笑聲中卻透著一股深沉的哀意。
“哈哈哈……”
“林大夫，你聰明得讓我害怕。短短幾日，你便看穿我籌謀數(shù)年之計，連我的身份、我的動機(jī)、我所有的行徑，全被你揭得一干二凈。”
他緩緩低頭，看著林一，露出一絲近乎凄涼的笑容。
“我輸?shù)貌辉！?/p>
“但我……終究不是個殺良婦之人。”
林一見狀，臉色驟然一變：“不好！他要自盡！”
“攔住他！”
話音未落。
蘇全猛地將沈詞推了出去！
“啊！”沈詞驚叫著跌向徐捕頭懷中。
徐捕頭急忙一手護(hù)住她，另一手卻來不及阻止蘇全。
林一猛沖上前，卻也晚了一步。
只見蘇全舉起手中的銀釵，毫不猶豫地刺入了自己的脖頸！
“不要！”林一心頭一震，大喊出聲。
蘇全嘴角微揚(yáng)，露出一個釋然的微笑：
“老爺，夫人，小少爺……還有小姐，老奴來見你們了……”
“噗！”
鮮血噴灑，像是十年來的冤屈一并噴出。
他緩緩跪倒，重重?fù)涞兀E染紅了地磚。
沈詞嚇得失聲痛哭，癱倒在地。
徐捕頭也呆住了，眼中浮現(xiàn)一絲悵然。
陸蕓緊緊握住了劍柄，卻也沒有說出一句話。
林一站在原地，久久無言。
過了許久，陸蕓神色復(fù)雜地望著地上的尸體，輕輕嘆了口氣：“林一，他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林一沉默半晌，輕聲回答：“我不知道……”
在此之前，他從未見過一個人，為了一樁舊事隱忍十年，只為一個“公道”。
他活著，便是對當(dāng)年的仇恨執(zhí)念。
他死了，才是真的結(jié)束。
林一低頭看著蘇全的尸體，心里輕聲念道：
“愿你此去黃泉，再無恩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