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線,通往佛市的公路上。
大地在鋼鐵的重壓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數百輛【99G型電磁主戰坦克】組成的裝甲集群,像一條從神話中蘇醒的黑色巨龍,碾碎了沿途所有廢棄的車輛與路障,履帶與地面摩擦,奏響了戰爭的序曲。
每一臺坦克的炮塔兩側,電磁線圈正微微泛著幽藍色的光芒,那是死亡在預熱。
天空,被龐大的機群割裂。
近百架【武神重型武裝攻擊機】以嚴整的編隊,低空掠過,旋翼攪動的狂風,將地面上的塵埃與腐爛的紙屑卷上高空。
陽光照射在它們墨綠色的裝甲上,反射出冰冷的金屬光澤,機翼下掛載的密集火箭巢,如同死神的獠牙。
這是一股足以將任何城市從地圖上抹去的,毀滅性的力量。
一支奔赴地獄的洪流。
聯合指揮車內,冰冷的金屬與跳動的數據流,構成了一個與外界隔絕的世界。
巨大的全息沙盤,在方艙中央投射出方圓數百公里的戰場態勢圖,光影變幻。
石巖魁梧的身軀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站在沙盤前,他的目光,死死鎖定著那片代表著佛市的,深紅色的區域。
他身上那股沉穩如山的氣勢,就是這支狂暴大軍的定海神針。
鳳曉摘下了飛行員頭盔,一頭火紅色的短發在艙內燈光下,像一團燃燒的火焰。
她靠著艙壁,手指輕輕劃過沙盤上代表著己方空中單位的藍色光點,那雙總是帶著幾分豪邁笑意的眼眸,此刻只剩下鷹隼般的銳利。
“這個推進速度,日落前就能抵達預定攻擊陣位。”
她的聲音,清脆而冷靜。
“太慢了!”
一個粗獷的聲音打破了方艙內的凝重。
李闖,這位從尸山血海里殺出來的猛將,正煩躁地來回踱步,軍靴踩在金屬地板上,發出“咚咚”的聲響,像是在催促進軍的戰鼓。
“要我說,就應該直接沖進去!用坦克把那幫狗娘養的雜種,連同他們的老巢,一起碾成肉泥!”
他的雙眼,燃燒著嗜血的火焰,仿佛已經聞到了硝煙的味道。
就在這時,一個尖銳的警報聲,刺破了指揮艙的平靜。
“滴——滴——”
“前線偵察單位,最高優先級情報!”
一名通訊參謀的聲音傳來。
全息沙盤的畫面,瞬間切換,以佛市與廣市為中心,迅速放大。
那片原本只是深紅色的區域,此刻,內部涌動著無數個更加細微,卻更加密集的光點,如同沸騰的血池。
“報告!”
“佛市,廣市……已經完全轉化為巨型感染巢穴。”
“根據估算……”
通訊參明頓了頓,似乎在鼓起勇氣,說出那個足以讓任何人絕望的數字。
“感染體總數,保守估計,超過兩千萬!”
兩千萬。
這個數字,像一顆無形的炸彈,在指揮艙內轟然引爆。
李闖的腳步,猛地停住了。
鳳曉的瞳孔,驟然收縮。
饒是沉穩如石巖,他的眉頭,也死死地擰在了一起。
全息沙盤上,開始播放偵察無人機傳回的實時畫面。
一頭【巨錘】變異體,咆哮著將一輛公交車像玩具一樣掀飛。
成群的【利爪】,在摩天大樓的玻璃幕墻上,如履平地般高速攀爬。
街道上,密密麻麻的普通喪尸,匯聚成一片望不到盡頭的,灰色的海洋。
“兩千萬……”
李闖的聲音,嘶啞得像是生了銹的鐵片在摩擦。
“那幫境外的雜碎,他們不是來打仗的。”
“他們是把這里,當成了一個巨大的,養蠱的罐子!”
石巖沒有理會李闖的怒火,他的目光,掠過那些令人作嘔的畫面,落在了沙盤上,幾個位于城市外圍的,閃爍著異常信號的據點上。
“放大這些區域。”
他的聲音,依舊沉穩,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畫面再次切換。
那是一些被簡易工事保護起來的臨時營地,營地里,有穿著境外部隊制服的士兵在活動。
但詭異的是,他們并沒有主動攻擊靠近的喪尸。
他們只是在營地周圍,建立起一座座高塔,似乎在進行著某種作業。
“他們沒有與尸群發生大規模沖突。”
通訊參謀報告道。
“他們在做什么?”
鳳曉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
石巖的眼神,變得冰冷無比,他看著沙盤上,那片龐大的尸潮,其流動的方向,并非雜亂無章,而是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緩緩向著華南腹地的方向蠕動。
“他們不是在防御。”
石巖一字一頓,聲音里帶著徹骨的寒意。
“他們是在放牧。”
“這些據點,就是他們的牧場,是用來引導尸潮的,血肉引導站。”
話音未落,鳳曉的專屬通訊頻道,突然傳來了她麾下偵察機駕駛員,驚恐到變調的尖叫。
“鷹眼呼叫!鷹眼呼叫司令!我看到了……天啊……我看到了……”
“切換主屏幕!”
鳳曉厲聲喝道。
下一秒,一副地獄般的景象,沖擊著在場每一個人的視覺神經。
高空無人機的熱成像鏡頭下。
一個“血肉引導站”的細節,被放大到極致。
營地的中央,不是彈藥,不是補給,而是一個個巨大的,用鋼鐵焊死的囚籠。
囚籠里,擠滿了蜷縮著的人形熱源。
他們是活人。
是這片土地上,來不及撤離的,華夏同胞。
幾名境外士兵,正用長長的注射器,將一種在熱成像下發出詭異亮光的液體,注入到那些囚籠周圍的土地里。
那是“生物信標”。
一種能夠釋放出對喪尸具有致命吸引力氣味的,惡魔的造物。
“不……”
鳳曉的嘴唇,失去了血色。
她看著畫面中,那些被當成牲畜一樣圈養的平民,看著遠處聞到氣味,開始瘋狂涌來的尸潮。
“他們在用我們的同胞……當誘餌。”
李闖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
那不是恐懼,而是憤怒,是積攢到極致,即將焚毀一切的滔天怒火。
他死死地盯著屏幕上,那些境外士兵臉上,那輕松甚至帶著幾分戲謔的表情。
他看到了。
他看懂了。
“豢養……”
李闖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血絲,從他的眼角迸裂出來。
“他們在豢養喪尸!”
“用我們同胞的血肉,去喂飽那些怪物,讓它們變得更多,更強!”
“砰!”
他一拳,狠狠砸在身旁的合金艙壁上,堅固的艙壁,竟被他砸出了一個清晰的凹陷。
“驅狼吞虎。”
石巖的聲音,冰冷得嚇人。
“好一招驅狼吞虎。”
“他們想讓我們,和這兩千萬頭怪物,在這片土地上,流干最后一滴血。”
“然后,他們就可以兵不血刃地,踏過我們和我們同胞的尸骨,來接收他們的戰利品。”
真相,如同一把淬毒的尖刀,捅進了每個人的心臟。
這已經不是戰爭。
這是對一個民族,對人類文明底線,最卑劣,最無恥的挑釁。
“傳我命令!”
石巖猛然轉身,那雙沉穩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毀滅一切的火焰。
“總攻計劃,變更!”
他大步走到全息沙盤前,修長的手指,在上面劃出了三道全新的,更加鋒利,更加致命的攻擊箭頭。
“我們不能一頭扎進這片死亡陷阱。”
“部隊,分兵三路!”
他的目光,射向鳳曉。
“鳳曉!你的獅鷲師,脫離主戰場!我要這些該死的‘引導站’,給我一個一個,從地圖上徹底剜掉!把那些雜碎的腦袋,擰下來!”
“是!”
鳳曉猛地立正,眼中的銳利,化為決絕的殺意。
石巖的視線,轉向李闖。
“李闖!你帶左翼,給我像錐子一樣,從側面鑿穿他們的防線!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把他們的指揮系統,給我徹底打爛!我要讓他們變成一群沒頭的蒼蠅!”
“保證完成任務!”
李闖嘶吼道,臉上的肌肉,因為極度的憤怒而扭曲。
最后,石巖的手指,重重地按在了中央那條最粗壯,直面尸潮主力的箭頭上。
“我的雷霆師,走中路。”
“我們來當這把刀,把這兩千萬頭怪物,和它們背后那群骯臟的牧羊人,一起劈成兩半!”
他的聲音,在指揮艙內回蕩。
“命令部隊,抵達預定集結點后,立刻停止前進!”
“全員,構筑臨時防線!”
“工兵部隊,搭建補給中轉站,野戰醫院!把我們的陣地,變成一顆釘死在這里的,鋼鐵獠牙!”
命令,通過電波,瞬間傳遍了整支大軍。
龐大的鋼鐵洪流,緩緩停下了腳步。
黃昏,降臨了。
夕陽的余暉,將西方的天空,染成了一片詭異的,如同鮮血凝固后的暗紅色。
一名雷霆師的年輕士兵,從步戰車上跳下,他沒有去看那血色的天空,只是沉默地,從戰術背心上,抽出了自己的刺刀。
他用磨刀石,一遍又一遍,專注地打磨著那冰冷的刀鋒。
火星,在刀刃上飛濺。
映照著他那張年輕,卻再無半分稚氣的臉龐。
他的眼睛,望著遠處那座被黑暗與死亡籠罩的城市輪廓,冰冷,而堅定。
黎明,尚未到來。
但他們,將用敵人的血,染紅東方的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