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指揮樓的會議室,燈火通明。
巨大的合金會議桌冰冷而堅硬,雨水敲打著防彈玻璃窗,發出單調的,持續的聲響。
室內的空氣,被點燃了,每一寸空間都充斥著一種灼熱的,名為“希望”的氣息。
陸蒼穹坐在主位,他身后的全息地圖上,代表京都的藍色光點,安然無恙。
他看著彥勝軍,那個站得筆直,身上還帶著雨水寒氣的年輕旅長。
“彥旅長,說說你們的具體情況。”
陸蒼穹的聲音,沉穩依舊,但尾音里,藏著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顫動。
在場的所有華北將領,包括王鐵軍,趙國強在內,全都屏住了呼吸,將視線聚焦在彥勝軍身上。
彥勝軍沒有半分遲疑。
“報告總司令。”
“此次‘獵鷹’旅前來,除了執行戰術支援任務,還負責押運第一批戰略物資。”
王鐵軍聞言,下意識地開口。
“第一批?有多少?”
在他想來,能在這種天氣里空運過來,哪怕只是一批急需的藥品與高能口糧,都已經是天大功勞。
彥勝軍轉向他,沒有直接回答數字,而是用一種平靜到冷酷的語調,開始陳述。
“物資清單如下。”
“一,標準軍用高能營養膏,共計一百萬支。”
“二,單兵自熱口糧,三十萬份。”
“三,醫療物資,包括生物凝膠,廣譜抗生素,速效止血劑,足夠支撐一場師級規模高烈度戰斗的消耗,并附帶五套‘蜂巢’戰地手術單元。”
會議室里,響起了幾聲倒抽冷氣的聲音。
王鐵軍的眼睛,一點點瞪大。
趙國強的雙手,在桌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
這些物資,已經不是“一批”可以形容的了。
這幾乎相當于他們戰前一個月的儲備量。
然而,彥勝軍的報告,才剛剛開始。
“四,彈藥補給。”
他頓了頓,似乎是在調取腦海中的數據。
“7.62毫米標準步槍彈,五百萬發。”
“12.7毫米重機槍彈及狙擊彈,一百萬發。”
“30毫米機關炮穿甲彈,燃燒彈,共計二十萬發。”
“各口徑迫擊炮,榴彈炮炮彈,五萬發。”
“以及,為第三集團軍補充的舊式彈藥,三十個基數。”
死寂。
整個會議室,陷入一片死寂。
王鐵軍的嘴巴,慢慢張開,臉上的表情,從震驚,變成了呆滯,最后化作全然茫然。
趙國強猛地站了起來,椅子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
“你……你說什么?”
他指著彥勝軍,聲音都在發抖。
“你說,為第三集團軍,補充了舊式彈藥?”
彥勝軍點頭,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是的,總司令在出發前下達的命令。”
“考慮到華北部隊的裝備現狀,第一批物資,必須確保通用性。”
“陳仁司令的部隊,現在應該已經全部換裝完畢了。”
通用性……
這個詞,一柄重錘,狠狠砸在了所有華北將領的心臟上。
他們想到的,是千里馳援,是雪中送炭。
而那個遠在南方的年輕人,想到的,卻是他們的槍里缺什么子彈。
這份心思,這份能力,已經超出了戰爭范疇。
這是一種碾壓。
一種近乎于神明般的,對全局的掌控力。
“我……我草……”
脾氣最火爆的王鐵軍,憋了半天,最終只從喉嚨里擠出了這兩個字。
他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感覺自己的腦子,完全不夠用了。
陸蒼穹的身體,靠在了椅背上。
他看著彥勝軍,又像是透過他,看到了千里之外,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兒子。
“這些,就是全部了?”
他問,聲音有些干澀。
彥勝軍的回答,徹底引爆了全場。
“不。”
“報告總司令。”
“這只是‘先頭部隊’運輸的第一批次物資。”
“總司令命令,后續的運輸機群,將在天氣好轉后,建立一條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空中補給線。”
“直到,京都的戰略儲備,恢復到戰前水平為止。”
轟!
王鐵軍猛地一拍桌子,整個人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這一次,他的臉上再無震驚,只剩下一種混雜著狂喜的漲紅色彩。
“哈哈哈哈哈哈!”
他放聲大笑,笑聲雄渾,震得天花板上的灰塵,都簌簌落下。
“好!好!好!”
“老子這輩子,就沒打過這么富裕的仗!”
趙國強也跟著笑了起來,他扶著桌子,肩膀劇烈地抖動著,眼眶里,有淚光在閃動。
壓抑了太久的壓力,絕望,在這一刻,被這從天而降的,龐大到不講道理的希望,沖刷得一干二凈。
“他娘的!”
王鐵軍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一把摟住趙國強的脖子,用力地吼道。
“聽見過沒!以前那些段子里,都說神通廣大的貴婦人,能把電話打到前線去問候自家兒子!”
“咱們總司令,更牛!”
他伸出大拇指,遙遙地指向南方。
“咱們總司令,有個神通廣大的麒麟兒!”
“人家不打電話,人家直接把一座軍火庫,一個后勤基地,從風暴里給你空投過來了!”
“哈哈哈哈!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麒麟天降,虎父無犬子啊!”
整個會議室,瞬間被這粗獷卻真摯的笑聲與歡呼聲所淹沒。
所有的將領,都站了起來,他們笑著,喊著,用力地拍打著彼此的肩膀。
這是劫后余生的狂歡。
這是屬于整個華北的,勝利序曲。
陸蒼穹沒有笑。
他坐在那里,看著眼前這群失態的部下。
那張飽經風霜的臉,線條硬朗,看不出任何表情。
那雙微微泛紅的眼眶,與桌子下,那只緊緊攥住,青筋畢露的拳頭,卻泄露了他內心的巨大波瀾。
驕傲。
一種身為父親的驕傲。
許久,他緩緩抬起手,往下壓了壓。
歡呼聲,漸漸平息。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匯聚到他身上,帶著敬畏與信賴。
陸蒼穹站起身。
他的視線,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后,落在了那個始終沉默,融入陰影的動力甲戰士身上。
幽靈。
就在此時,彥勝軍的動作,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整理了一下軍容,然后邁開腳步,徑直穿過人群,走向了那個角落。
他的步伐沉穩,堅定。
王鐵軍等人的笑聲,戛然而止,他們有些詫異地看著這一幕。
彥勝軍,在華北所有人眼中,已經是天神一般的存在。
可他此刻的姿態,帶著發自內心的敬佩。
他在幽靈面前站定。
“幽靈隊長。” 彥勝軍微微低頭,語氣中,帶著尊重。
彥勝軍伸出手,從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了一個疊放整齊,帶著墨香的信封。
他雙手,將信封遞了過去。
“總司令臨行前,特意囑咐。”
“這份密信,必須由我,親手交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