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發(fā)生了一件怪事,確切的來說,是夏瑜出了一點狀況,而這種狀況恰恰就在羅天帶夏瑜回到天鳴城之后就發(fā)生了,如果拋開所有陰謀論的話,夏瑜應(yīng)該是中了某種極其特殊的毒。
毒,對于釋道者來說也是一種規(guī)則,但卻并不是什么復(fù)雜難解的規(guī)則,想要解毒,就和想要剝離規(guī)則的原理是一樣的,而對于夏子丹這種級別的釋道者來說,并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但是,當(dāng)夏瑜身上的癥狀暴露出來之后,夏子丹卻對此束手無策、一籌莫展,而且更讓他感到驚訝的是,夏瑜身上的毒蔓延的速度之快,已經(jīng)開始逐漸的侵入他的腦髓。
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夏子丹只能暫時以人族秘法將其封印,想要以某種時間靜止的術(shù)法來凍結(jié)毒素對身體的侵蝕,但是很快這種方法就失效了,或者準(zhǔn)確的來說,夏子丹并不能完全的做到時間靜止,而只能延緩親生兒子身體機能的運轉(zhuǎn),但是相比起人體的新城代謝來說,這種毒素運行的速度竟然快了無數(shù)倍。
每一次夏子丹試圖以勢之規(guī)則來預(yù)測夏子丹未來一段時間的狀況,但得到的都是令人憂心的結(jié)果,是的,無論預(yù)測多少次,他都得不出任何詳盡的結(jié)果,這也就是說,夏瑜的命運已經(jīng)完全的脫離了他的掌控,而這種事在過去從未發(fā)生過。
夏家雖然家大業(yè)大,但和命天教、蒼茫城一樣,敵人眾多,倘若夏子丹出事的事情泄露出去,恐怕會招來很多不必要的變數(shù),所以夏子丹始終沒有把這件事透露出去,直到有一個人的到來。
師童進入南堯城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夏子丹的耳中,由于夏瑜中毒的緣故,這段時間夏家所管轄的勢力范圍內(nèi)不說風(fēng)聲鶴唳,但至少也進入到了一種戒嚴(yán)的狀態(tài)當(dāng)中,夏子丹幾乎派出去了所有的人,一方面找尋可能會存在的兇手,一方面暗中調(diào)查可尋的解方,卻沒有想到竟然會探尋到師童的出沒。
在這種時候,師童來到南堯城,必定是奔著他的天鳴城而來的,關(guān)于師童最近的行蹤,夏子丹并不知道,畢竟師童離開命天教已經(jīng)很久了,失去了這個可以約束師童的龐大教派,想要在偌大的中天界追蹤師童這種實力的高手,簡直比登天還難,所以時隔一年,師童再次出現(xiàn),立刻就引起了夏子丹的重視,而在左思右想之后,夏子丹打算親自去接見師童。
當(dāng)師童剛剛?cè)胱∧蠄虺堑娜f春樓時,夏子丹就來了,自管良離開南堯城后,萬春樓又建造了起來,雖然原先的掌管已經(jīng)被夏瑜“玩弄”死了,但是這個地方仍舊是夏家分派在外的一個重要的分支機構(gòu),更是夏瑜某種興趣所致的一個游戲場所,所以重建的速度很快,而今天這里也將迎來兩個重要人物的會面。
當(dāng)夏子丹還沒有進入的時候,師童就已經(jīng)感知到了他的存在,對此他正襟危坐,心中思索著等下該如何開口的事情,卻沒有想到,夏子丹并沒有在他的房前推門而入,而是伸手叩響了門。
這個舉動頓時就讓師童的心中閃過了一個念頭,難道說夏子丹同樣有求于自己,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師童打開了門,時隔兩年不見的兩人在寒暄過后分別落座,每一年命天教的觀禮大典夏子丹都會親身與會,從不缺席,這是一種身份態(tài)度乃至立場的表態(tài),但在去年,由于魔氣滋生事件的發(fā)生,所以這一年一度的觀禮大典并沒有舉辦成功,甚至于就連在數(shù)年之前,管良和曲念怡的那場婚禮的變故也沒能對觀禮大典造成多大的影響,仍舊是照常舉行。
所以,此時的夏子丹心中很清楚,這一年多來的時間必定發(fā)生了很多的變故,而此番師童回來恐怕也并不是為了要操辦命天教觀禮大典的事情,一定是另有目的。
兩人借著小二端茶遞水的功夫很快的在各自的心中將對方的一點心思給猜了個遍,雖然師童不曾動用秘密規(guī)則去探聽夏子丹的心思,而夏子丹也沒有用勢之規(guī)則去探查師童未來一段時間的動向,畢竟他們都很清楚那根本沒用,像他們這種實力的高手就算不會羅天的偽天道,不能屏蔽自己的某種意識,卻也有著更強大的手段來為自己帶上一副足以隱瞞真實想法的假面具。
“沒想到你會來,真是讓我有些意外。”
夏子丹首先打開了話匣子,這段時間為兒子奔波讓他的容顏也變得有些憔悴,雖然說他們都有很多的法子可以讓自己的容顏常駐青春,哪怕并不能延緩身體的衰老,而僅僅只是一種外在的駐顏之術(shù),但實際上他們的經(jīng)歷早已讓他們將這一切都看淡了,如果不是非要在世人的跟前假以偽裝,并且維持各自心血和天命所在,恐怕他們早就遁入深山潛心修煉去了。
“我去了一趟神界,帝朗和羅天也都在那里。”
師童并沒有隱瞞什么,將這一年以來他們這些人的行程對夏子丹做了一個說明,而當(dāng)夏子丹聽到帝朗和羅天的名字時,心中猛地一震,臉上流露出幾許怪異的神色,但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關(guān)于神界,雖然不是夏子丹管轄范圍之內(nèi)的事務(wù),但只要是關(guān)系到人界,那就是事無大小,對每一位守護者來說都要做到巨細(xì)無遺,或許在很多人看來,以夏子丹和帝朗之間的恩怨,就算不會在背后使絆子,也會趁著這個機會擴大幾分自己的勢力,好讓夏家的聲望有機會超越這命天教和悲嘆城,更進一步。
但持有這種想法的人只能說太狹隘了,中天界七大城主有仇,但大多都只是利益之爭罷了,說是私仇都有些太過,更不要說他們之間還有什么關(guān)乎道義、天理的深仇大恨,那根本就沒有,而且能夠在七大城主這個位置上坐上十年以上的時間,都絕不是任何人有資格可以指手畫腳的,他們早已用忠誠為自己的身份地位刻下了血誓。
所以,在夏子丹,甚至是巴海的跟前,只要是提到人界興衰存亡的大事,師童都從不會隱瞞什么,就算巴海和妖界、鬼界有秘密的來往,甚至有利益的交換,但他所為的也絕不會是動搖人界的根基。
“讓我想想,難不成是神界要對人界動手了?”
人神的事情夏子丹也很清楚,但人神的事情雖然處理起來相當(dāng)麻煩,卻仍舊在帝朗的能力范圍以內(nèi),這數(shù)十年來他都處理的很好,至少沒有給中天界帶來半點麻煩,即使偶爾會有人神通過秘密的渠道進入中天界,也難以興風(fēng)作浪,但神界方面,卻是連帝朗都難以處理的麻煩。
所以夏子丹直接就問到了最大的危機,而在看到師童搖頭的時候,也就不免放寬了心。
“看起來那以小子的手段足以把事情處理妥當(dāng),倒是不用你我操心了。”
聽到這話,師童的心中不免也是一動,本是不想就這個問題繼續(xù)深談下去,卻也不禁問道。
“你怎么會覺得成事的是羅天,而不是帝朗呢?”
聽到這個問題,夏子丹不禁就哈哈大笑了起來,他和羅天打交道的次數(shù)雖然不多,但每一次都足以留下深刻的印象,而這種印象哪怕僅有一個照面也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他對管良的認(rèn)識。
“帝朗和你我一樣,早已被一身枷鎖壓得動彈不得,不說做事為人難以逾己,但至少要無時無刻都展現(xiàn)出足以彌合天理的地步,但是那小子卻并沒有這樣的約束,他能做到什么程度,我都不會感到奇怪。”
聽得夏子丹的這一番話,羅天的心中也不禁暗嘆了一聲,這倒是實在話,正如同正義可以輸給邪惡,但正義絕不能向邪惡屈膝求饒,從這句話就可以感受得到,正義對抗邪惡的方式就少了一條,而這諸多的約束或是正義、或是天理,或是遵循某種規(guī)章制度,但都是約束,而這種約束就如同規(guī)則一樣,不但作用于敵人,同樣也作用于自己。
但是羅天的身上并沒有這些約束,所以他的手段才可以做的更極端,只要達(dá)到目的,他甚至可以很殘忍,而這種殘忍卻是自詡正義的衛(wèi)道者們所不能擁有的。
“不提這個了,倒是你,怎么看上去蒼老了許多?”
夏子丹一進門,師童就感到了這股撲面而來的氣息,而此時話鋒一轉(zhuǎn),立刻就讓夏子丹原本還有些遐思的面容上也多少有些凝固,夏瑜畢竟是他的骨肉,不管夏瑜做了多少荒唐事,又或者他有多么廢柴,這種血脈相連的淵源都不會斷裂。
這就是人,同樣也是人性,而神是永遠(yuǎn)也不會懂得這種東西的。
“夏瑜出了一點事,嗯……確切的來說是中了毒。”
隨后夏子丹便將夏瑜的狀況簡略的說了一遍,而在師童聽完之后也不禁皺起了眉頭,此時的兩人雖然交流的方式有些怪異,畢竟其實他們之間拋開正義和天理,并沒有到可以分享這種秘密的程度,但很顯然他們都在初見之時的剎那就自對方的身上看到了一種需求,而恰好此時的兩人也都需要對方的幫助。
“恐怕這并不是毒。”
師童思索半晌之后方才緩緩說道,對此他已經(jīng)有了一些想法,但他相信如果那個人也在場的話一定可以了解更多。
“不是毒?”
聽到師童的結(jié)論后,夏子丹不禁一怔,夏瑜中的是毒是蠱,又或者是其他的某種迷幻術(shù)或者被精神一類的藥物控制,這些規(guī)則的分類對他而言又豈能分不清?
“是的,可以肯定這絕不是毒,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應(yīng)該是一種術(shù)法,曾經(jīng)羅天向我提到過一種魔界獨有的可以讓人轉(zhuǎn)變?yōu)槟У膬x式,叫做封魂儀式,而夏瑜的情形恐怕和她有些相似。”
董戀云的身體狀況,羅天曾經(jīng)告訴過師童,雖然這和前往神界拯救煉妖皇的大事相比起來顯得有些無關(guān)緊要,至少不是頭等要事,但師童乃至命天教的淵博卻同樣可以成為羅天的借助,甚至是為今后找尋董戀云的下落尋求一份助力。
此時師童將當(dāng)初羅天對董戀云身體的一番分析說了出來后,夏子丹的臉色不禁由青轉(zhuǎn)陰,到了后來幾乎是如雷霆盛怒一般。
“好個魔界,我不去招惹他們,他們倒是來找我的麻煩。”
夏子丹的話讓師童又搖了搖頭,隨即說道。
“不過,我說的也僅僅只是一種猜測而已,如果羅天也在這里,他或許能夠知道更多,倒是你……”
師童說到這里遲疑了一下,他本想就此把羅天的事情說出來,畢竟羅天和夏子丹之間也有一場未完成交易,但是此時話題牽扯到的對象是夏瑜,在這個對于夏子丹如此重要的人物問題當(dāng)中,貿(mào)然以此作為“要挾”為來羅天開脫,師童擔(dān)心會適得其反。
然而卻沒有想到,夏子丹此時已經(jīng)料中了師童的心思,隨即淡淡的說道。
“想必羅天曾經(jīng)告訴過你,他曾經(jīng)拜托我一件事,此事我雖然代他做了,卻也讓他落了一份人情給我,也正如你所想的那樣,他收了我夏家的這份人情,想要償還可不是一件輕而易舉之事,但如今看在你的面子上,這份人情我倒是可以永不再提。”
聽到夏子丹的這句話,師童頓時就松了口氣,羅天曾經(jīng)在棲霞城為了尋找機會擊殺神界追兵,并且于幻海夜市當(dāng)中找尋孟百生下落的事情而引爆了一場血光之災(zāi),而后有人揭露了他的身份,并且設(shè)下擂臺向他挑戰(zhàn)。
而羅天哪有功夫管這種事,雖然看起來他的做法的確太過殘忍,且完全背離了正義和天理,但正如之前所說的那樣,羅天就不是一個會受到這種“程序正義”約束的人。
如今,夏子丹愿意放過羅天,這頓時就讓師童松了口氣,這是他來到天鳴城的本意,不過他也知道,想要徹底的把這件事揭過,那羅天以及師童就必須要幫助他救助夏子丹,這也算是一種條件交換了。
只不過這樣的交換完全在師童乃至羅天的承受范圍以內(nèi),但如果讓羅天獨自一人來償還這份恩情,恐怕那又將是一場無休無止的深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