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茶扭頭看去。
剛剛才想到姜國棟,一轉眼就看見他了,可真神奇啊!
“姜國棟,你還敢來我家?”
葉觀瀾拍了拍霍霆坤的肩膀,霍霆坤會意,徑直把姜茶背進了屋。
“爸……爸……您回來了?”
姜國棟一看到葉觀瀾,心虛的話都說不利索。
葉觀瀾似笑非笑,“怎么?看到我回來,你很失望?”
“沒……沒有的事兒,我替您高興還來不及呢!”
葉觀瀾回來了,他怎么就回來了呢?
“你都跟素容離婚了,還來我家里鬧事,你真當我是個軟柿子嗎?”
“爸,我不是故意來鬧的,是姜茶,她偷了我的錢,我現在什么也沒了,身無分文,還帶著阿成,我吃點兒苦沒什么,阿成他怎么遭得住鄉下的罪啊!”
“他一個二十歲的小伙子,下個鄉而已,怎么就遭不住了?”
提起姜成,葉觀瀾更加生氣。
姜成打小也是個聰明的孩子,只是貪玩了些,嚴加管教,還不算沒救。
自從王桂芳來了之后,姜成的性格一天比一天歪,推卸責任,沒有擔當,撒謊騙人更是成了家常便飯,一點兒都不像是他葉家的種。
要不是姜成出生的時候,一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沒移眼,他都懷疑,當年是不是在醫院抱錯了孩子。
“爸……”
“以后你要是再敢登我葉家的門,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葉觀瀾放下狠話,砰的一聲,將大門緊閉。
姜國棟恨得咬牙,昨天夜里,一定是姜茶把他們打暈了,拿走了那些錢,足足兩萬塊錢的現金,還有那么多的小黃魚,就這么沒了,姜國棟今早醒過來的時候,恨不得把姜茶拉過來扒皮抽筋。
姜茶穿了鞋,站在鞋柜邊上咯咯笑。
葉觀瀾沒好氣地彈了一下她的額頭,“他說的是真的?你拿他錢了?”
“哪有?我明明是拿回咱們葉家的錢而已!”姜茶理直氣壯。
葉觀瀾無奈地搖頭發笑,“你啊!”
葉素容去了廚房張羅午飯,霍霆坤自發地湊過去幫忙,葉觀瀾和姜茶相視一看。
“你覺得你霍叔人怎么樣?”
“我覺得霍叔好有什么用,咱們又不知道他們倆是怎么想的!”
“要不,咱們試試他們?
“我覺得可以!”
葉觀瀾喊了一聲,“霆坤,咱們爺倆好久沒有下棋了,你陪我來一局!”
霍霆坤正在洗菜,聽到葉觀瀾叫他,他擦了擦手就來了客廳。
姜茶順勢溜進了廚房,就看見葉素容拍著胸口,靠在水槽邊上,洗小青菜。
“媽,我一直想要問你,您跟霍叔,究竟是什么關系啊?”
葉素容摘豆角的手一頓,“我跟他……”
她勉強扯起了一個笑容,“他是你外婆收留的孤兒,我們倆從小一起長大的。”
那一年,葉素容十歲,她是在家門口撿到比她大了兩歲的霍霆坤的,撿到他時候,他不知道餓了多少頓,人都瘦成了皮包骨。
霍霆坤是在葉家,被葉素容一口飯一口飯地喂出人樣兒來的。
傅思柔覺得,葉素容一個人在家,確實孤單,經過多番考量,她最終決定,把霍霆坤留在家里養著。
這么一養,霍霆坤就被葉家養了八年。
后來前線需要士兵,霍霆坤每次看到報道戰場的報紙,都會沉默良久,心如刀割,于是,他決定從軍。
這一去,就是四年,葉素容每天都在等他回來,卻沒想,在她二十歲生日的那一年,她到的,是霍霆坤的死訊。
所有的人都告訴她,霍霆坤死了,自此以后,他們兩個人,錯過了整整二十年。
“所以,霍叔其實是你以前的愛人?”
葉素容想了想,答道:“那個時候,我還小,不懂得什么是愛,我是在他離開之后,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我對他的牽掛,遠比我想象中更深。”
“那現在呢?”
“什么現在呢?”
姜茶急得不行,“你跟姜國棟已經離婚了,所以,你現在,還喜歡霍叔嗎?”
“我都多大年紀了,還談什么喜歡不喜歡的,丟不丟人?”
“這有什么好丟人的?”姜茶一點兒也沒覺得丟人,“既然霍叔沒死,你又正好喜歡他的話,那你們正好可以續上這段斷了二十年的緣分啊!”
“你也說了,這段緣分斷了二十年,他的兩個兒子都這么大了,我跟他再續前緣,那他的夫人怎么辦?”
經歷過跟姜國棟這段痛苦的婚姻,現在的她,對于婚姻,沒有任何憧憬。
“我現在啊,什么都不想,我就想要你外公健健康康,長命百歲,然后陪著你,做一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如果能看見你得遇良人,結婚生子,那我就在家里幫你帶孩子,別的,我真的不想了!”
“如果霍叔他現在,身邊沒有人的話,你愿意跟他在一起嗎?”
葉素容喉頭發酸,“茶茶,你還小,有很多事情你不懂,二十年的缺失,不是一天兩天的相處就能彌補上去的,我和你霍叔現在對彼此而言都很陌生,現在談論這個問題,太早了!”
姜茶靠在了葉素容的肩膀上,“媽媽,其實,我也不是非要現在就問清楚你的想法,我只是想要告訴你,不論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會支持你,我永遠站在你這一邊。”
“好,我們家茶茶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寶貝!”
茶茶已經十八歲了,她還想著愛不愛的,要不要再嫁,這話要是傳出去,茶茶以后還怎么做人?
雖然,霍霆坤還活著,她很高興,可那種短暫的高興之后,更多是不解。
他還活著,可他的兒子比姜成的年紀還要大。
光憑這兩點,就能說明很多問題,葉素容不敢去深究,更不敢問。
“好了,別說這個了,都十點半了,趕緊做飯吧,別把你外公餓著了!”
媽媽在逃避這個話題。
姜茶也沒再多說,依照前世的軌跡,媽媽嫁給霍叔是遲早的事,她只需要在關鍵時候,幫媽媽把把關就好。
葉素容不會做什么復雜的菜式,有了姜茶幫忙打下手,一個多小時,她也勉強做出了四菜一湯,紅燒肉,番茄炒雞蛋,豆角炒肉,清炒小白菜,還有一道豆腐鯽魚湯,擺在桌上,也算是像模像樣。
“吃飯啦!”
姜茶備好了碗筷,又貼心地拿出來一瓶茅臺擺在餐桌上。
葉觀瀾和霍霆坤二十多年沒見,飯桌遇上酒,這兩個人從天南說到地北,好像用一頓飯的時間,把缺失的這二十年補回來一樣。
姜茶和葉素容聽得認真,時不時地附和兩句。
葉觀瀾的胃不好,葉素容只允許他喝了三杯酒,老式的小酒泡不大,一杯也就一口的量,再往后,都是以茶代酒,一頓飯下來,反倒是霍霆坤喝多了。
葉觀瀾清了清嗓子,“素容,你把霆坤扶到客房去休息,茶茶,你陪我去書房整理東西。”
姜茶會意,連忙應道:“好的,外公,我扶您上樓!”
“誒,你們別走啊!他……我……”葉素容看著醉醺醺趴在桌上的霍霆坤面露難色。
他那么大個塊頭,她怎么扶嘛?
……
一上樓,姜茶就迫不及待地問道:“怎么樣,怎么樣,您問了嗎?霍叔他是什么意思?”
葉觀瀾的眉頭皺起又舒展,“你霍叔的意思是,他和你媽媽之間的事情,他心里有數。”
“啊?”姜茶不解,“有數……是什么意思?”姜茶順著二樓的欄桿往下望。
她懂了,霍叔這個醉酒,八成是裝的!
葉素容不知道霍霆坤是不是裝醉,她費了老大的勁兒才把霍霆坤架起來,讓他靠著自己的肩膀走到客房。
“素容!”
霍霆坤醉醺醺的一步三晃,嘴里時不時地念叨著葉素容的名字,聽得葉素容鼻頭泛酸。
葉素容把他安置在床上,又替他脫了鞋,轉身就要出去,她的手卻被霍霆坤一把拉住。
“素容,你能不能別走?”
霍霆坤坐了起來,仰頭看著葉素容那張優雅柔美的臉,一把年紀的大男人,眼眶濕漉漉的,看起來就像是一只被主人遺棄的狗狗。
“你都不知道,這么些年,我有多想你!”
“你喝多了,趕緊睡吧!”葉素容想要把手從霍霆坤的手里抽出來,奈何力氣沒有他大。
“我不要,葉素容,你還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真摯的眼神,直白的話語,霍霆坤一句話讓葉素容的心跳漏了一拍。
不過一秒,她又恢復了鎮定。
“你既然那么想我,想要和我在一起,那你為什么一離開葉家就不回來了?”
葉素容把霍霆坤的手一把甩開,“霍霆坤,你就是個騙子。”
霍霆坤的心跟著掌心一起空了,他慌亂地又抓住了葉素容的衣角,“我沒有不回來,我一直在打仗,我想要盡快出人頭地,想要風風光光的迎娶你,我想要所有的人都羨慕你,可是我回來的時候,看見你身邊有了別人,我……我不敢上去問,我也不敢再見你,素容,我們兩個人之間,能有一個人幸福,那也很好,可你怎么能不幸福呢?你怎么能嫁給姜國棟那樣的人渣?”
她那么高貴,那么圣潔,像高不可攀的月亮,在沒有功成名就之前,他怎么配得上她?
他從來都沒有給過葉素容承諾,更沒有要求葉素容等他,他是一個沒有歸期的人,他以為葉素容嫁給姜國棟,是因為喜歡。
直到今天,聽了葉觀瀾的話他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素容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