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蘇婉兮悠悠轉醒,望著房間里陌生的裝飾,一陣恍惚。突然間想到自己已經嫁入攝政王府。蘇婉兮望著陌生的裝飾,坐起來,心想:前世攝政王府沒有這樣的寢宮啊。
蘇婉兮喊了聲:“山藥,這里是攝政王府的哪里?”
山藥推門進來說:“王妃,這里是月華宮,怎么了?”
蘇婉兮指尖輕輕撫過床榻邊緣精致的流蘇,那細膩的觸感讓她心間一顫。抬眸望向窗外,晨光透過雕花窗欞灑落,在青磚上織出一片碎金般的圖案,窗臺上擺放的蘭花正開得雅致,葉片舒展如她前世親手照料的那盆。
“月華宮...”她喃喃自語,前世被禁足在荒蕪月華宮的記憶如潮水漫過心岸。那時石階長滿青苔,蛛網覆滿廊柱,連晨起的露水都帶著刺骨的寒意。可此刻目之所及,案幾上擺著新研的徽墨,博古架上錯落著她從前在尚書府愛看的《女戒》與《詩經》,甚至連妝奩里都放著她慣用的螺子黛——分明是按她未出閣時的閨房布置的。
山藥捧著銅盆進來,見她怔忪模樣,輕聲道:“昨夜王爺親自守了您半宿,又在您大婚前修繕月華宮,以及了解王妃您的喜好,連王妃愛喝的碧潭飄雪都備了三罐在小廚房呢。”銅盆里的水汽氤氳,蘇婉兮望著鏡中自己略施粉黛的臉,忽然想起前世大婚第二日,她也是這樣坐在梳妝臺前,卻只等來福伯告知“王爺吩咐住月華宮”的冰冷話語。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腕間的羊脂玉鐲,那是母親大婚那天親自為她戴上的陪嫁。前世她被陷害推柳煙入水時,這鐲子磕在假山石上裂成兩半,而墨凌霄只冷冷說了句“善妒之人不配戴玉”。此刻玉鐲在晨光中溫潤如初,她忽然伸手按住山藥正在梳理的手:“去把王爺送的那支鎏金步搖拿來。”
步搖上的珍珠隨動作輕晃,蘇婉兮對著鏡子別好,恍惚看見前世春日宴上,她也是這樣精心裝扮,卻被墨凌霄當眾冷落,眼睜睜看著柳煙以一支翡翠簪子博盡眾人喝彩。而今日鏡中人的眼神已不再是那時的怯懦惶惑,她指尖撫過步搖上的纏枝花紋,忽然輕笑出聲——這一世,她要這月華宮的每一縷風,都記得她蘇婉兮不再是任人拿捏的傀儡。
“王妃,王爺對您真好。”山藥忽然開口,將一碟玫瑰酥放在妝臺上,
蘇婉兮捏起一塊玫瑰酥,甜香在舌尖散開,卻忽然想起前世被禁足的那個冬夜,她饑寒交迫地縮在被窩里,聽見窗外小廝們議論“月華宮的梅花開了,可惜沒人賞”。此刻窗外雖無梅影,卻有新栽的綠竹在風中簌簌作響,她忽然起身走到廊下,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桃花。
花瓣上還凝著晨露,像極了前世她在假山后偷聽到柳煙與明王勾結時,落在睫毛上的淚珠。那時她冒死向墨凌霄報信,卻換來“心思惡毒”的斥責,而今日指尖的桃花柔軟如絮,她忽然轉頭對山藥笑道:“去告訴王爺,就說本宮想在月華宮設個茶席,邀他共賞春光。”
話音未落,廊角忽然轉出個熟悉的身影。墨凌霄身著玄色常服,腰間玉帶未系,顯然是匆忙趕來,發間還沾著幾片未及拂去的花瓣。他眼中帶著幾分急切,看見蘇婉兮腕間的步搖卻忽然怔住,抬手欲言又止,最終只是將一個錦盒遞到她面前:“昨日見你跪得膝蓋紅腫,讓太醫院配了些傷藥...”
蘇婉兮接過錦盒,觸到盒蓋上刻著的并蒂蓮紋樣,心中某塊堅冰忽然碎了一角。前世母親送的那玉佩卻在她為救他擋箭時被利刃削斷。此刻盒中散出淡淡藥香,她忽然想起昨夜昏迷前,隱約感受到的那雙為她揉腿的手,那樣輕柔,仿佛在觸碰什么珍寶。
“王爺可還記得,”她輕聲開口,指尖撫過錦盒邊緣,“前世臣妾被禁足月華宮時,連院子里的野貓都知道往暖閣里鉆,而您...”話音戛然而止,她看見墨凌霄眼中閃過劇痛,喉結滾動著卻說不出話。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響,卯時三刻,正是前世她被拖去跪佛堂的時辰。
墨凌霄望著蘇婉兮說:“婉兮,你也重生了嗎?”
蘇婉兮指尖一顫,錦盒險些從掌心滑落。她抬眸望向墨凌霄,只見他眼中翻涌著復雜的情緒,有痛楚、有希冀,更有前世她從未見過的坦誠。廊下的桃花落在他肩頭,與他玄色衣袍上的金線繡紋交相輝映,卻掩不住他眼底那抹近乎惶恐的期待。
“王爺何出此言?”她垂眸避開他的目光,指尖卻下意識攥緊了錦盒邊緣。前世那些被誤解、被冷落的畫面如利刃般劃過心間,可此刻他眼底的痛楚又如此真實,竟讓她生出幾分不忍。
墨凌霄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力道雖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婉兮,別騙我。你方才提及前世禁足之事,又對月華宮舊貌了如指掌…除了重生,如何能知曉這些?”他頓了頓,喉結滾動著,聲音忽然低啞,“我曾在戰場中對天起誓,若有來生,定要護你周全。如今你這般模樣,可是上蒼垂憐,讓我們都…得了重來的機會?”
蘇婉兮猛地抬頭,撞見他眼中翻涌的熱浪。記憶中那個冷峻疏離的攝政王,此刻竟像個忐忑不安的少年,指尖微微發顫卻死死盯著她,仿佛她的一句話便能決定他的生死。窗外綠竹沙沙作響,她忽然想起前世他抱著自己尸體時的悲愴眼神,那聲“黃泉路等我”曾讓她的靈魂在空中徘徊許久。
“是。”她輕聲開口,任由他攥著的手腕傳來溫熱的觸感,“前世我死后,魂魄看著你血濺當場,才知你竟也…對我有心。”話音未落,墨凌霄忽然將她拉入懷中,力道之大讓她險些撞碎發間的步搖。他的下巴抵在她發頂,呼吸灼熱:“那時我才知自己蠢笨如豬,竟然讓真心錯付旁人。婉兮,這一世我已命人徹查柳家,定不讓那對姑侄再有機會害你。”
蘇婉兮埋在他胸前,聞著他身上清冽的松香,忽然想起前世他入獄時滿身的血腥氣。指尖輕輕揪住他的衣襟,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悶在布料里:“昨日在錦華軒,柳貴妃與柳煙分明是故意設局。還有那刺客…怕是與明王有關,按前世寧王與柳府前世的交情,他們估計現在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墨凌霄渾身一僵,抬手輕撫她的發絲:“我早已讓風影去查。當年柳家與明王暗通款曲,賬本上的貓膩遲早會浮出水面。至于皇兄…”他頓了頓,聲音冷下來,“若他再偏信柳貴妃,我不介意將證據擺在朝堂之上。”
蘇婉兮抬頭,看見他眉間的戾氣,卻又在對上她目光時化作溫柔:“往后你只需安心做我的攝政王妃,其余臟事累事,都由我來。”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昨日在馬車上,你說有我在便安心…婉兮,這一世,我要你不止安心,更要歡喜。”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丫鬟的通傳聲:“王爺,太后娘娘差人送了新制的玫瑰糖糕來!”墨凌霄皺眉,卻見蘇婉兮眼睛一亮:“可是太后宮里的廚子做的?前世…我曾在中秋宴上吃過一次。”
他望著她眼中躍動的光,忽然輕笑出聲,指尖替她拂去發間的桃花:“不僅有糖糕,母后還說改日要教你繡香囊。”他牽起她的手往屋內走,“先去用早膳,待你膝蓋好些,本王帶你去御花園看新栽的并蒂蓮——那是我特意讓人從江南運來的。”
蘇婉兮任由他牽著,忽然想起前世自己獨守空房時,連塊糖糕都要靠山藥偷藏。此刻掌心傳來的溫度如此真實,她抬頭望著廊下新掛的青竹燈籠,忽然輕笑出聲。墨凌霄轉頭看她,她卻只是搖頭,將錦盒抱在胸前——這一世的月華宮,終是要被春風填滿了。
“王爺可知,”她忽然開口,“前世我最恨這月華宮的清冷。如今卻覺得,有你在的地方,便是人間暖春。”
墨凌霄腳步一頓,忽然轉身將她抵在廊柱上,眼中燃著灼灼笑意。桃花落在他睫毛上,他卻恍若未覺,只是低頭看著她:“那么從今日起,本王便把這暖春,都搬進月華宮來。”
遠處傳來糖糕的甜香,蘇婉兮望著他眼中倒映的自己,終于輕輕點頭。前世的遺憾與傷痛,終將在這一世的晨光中,化作繞指柔腸。而她知道,這一次,他們終能抓住彼此,不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