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又是沒有陽光的周一。
還一直下著雨。
清明前后,天氣總是這般任性,說變就變。
林墨撐著一把黑色的雨傘,傘骨有些舊了,是他隨手從門后拿的。
他其實也不怕下雨,他自帶疏油層,雨水下來衣角都不會沾濕分毫。
但那樣走在人群中,未免太過顯眼,也太不尋常。
所以他不得不撐起一把傘。
清明剛過一個星期,一股突如其來的熱帶氣旋便席卷了城市,帶來了令人窒息的悶熱。
此刻雨水落下,非但沒有驅散暑氣,反而與濕熱交織,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沉悶的、幾乎能聞得到的霉味。
用粵東人的話來說就是罨臭。
當然,這種味道與林墨絕緣。
他的衣物永遠潔凈干爽,帶著洗衣液的清淡香氣。
畢竟,他能將靈氣巧妙運用,充當臨時的烘干機,剛洗完的衣服,靈氣一轉,水分蒸發,瞬間便是香香軟軟,連晾曬的步驟都省了。
這種小伎倆,他用得得心應手。
謝雨靈也撐著一把淺藍色的傘,安靜地走在林墨旁邊。
她的校服同樣沒有絲毫霉味,發梢也保持著清爽。
她家里有烘干機,這種天氣自然不成問題。
好吧,就林墨家沒有。
兩人各撐一把傘走進學校。
“這雨,黏糊糊的,真不舒服。”
謝雨靈輕輕皺了下眉,小聲抱怨了一句,聲音被雨聲襯得有些模糊。
她稍微往林墨這邊靠了靠,似乎想躲避側面吹來的一陣夾雜著水汽的風。
林墨應了一聲:
“嗯,是有些。”
他握著傘柄的手指無意識地動了動,一股微不可察的氣流卷過,悄然改變了吹向兩人的風向和雨絲的軌跡,那一瞬間的濕意便被隔絕開來。
風變得清爽了起來。
謝雨靈只覺得那陣令人不適的風好像突然繞開了,并未多想。
兩人各撐一把傘,沉默地并行走著。
校門口人漸漸多了起來,學生們大多行色匆匆,有些人的褲腳和鞋子已經濕透,臉上帶著對這鬼天氣的不耐。
林墨剛走過去,就被班主任陳小雅給叫住了。
她是今天的值日老師,偶爾輪到的話,要在門口檢查學生的儀容儀表。
“林墨,你可不可以先回班上放下東西,然后下來,等會兒跟我一起去查寢。”
陳小雅的語氣帶著一絲商量的意味。
查寢?!
林墨眉梢幾不可察地挑了一下,這倒是個新鮮事。
他印象里,這種拋頭露面的活兒,一向是班長馬瑞祥的專屬工作。
“這不是應該班長去嗎?”
“馬瑞祥今天請假了,他說發燒了,在家休息,剛好你來了,就頂替一天而已,咱們也快去快回。”
陳小雅話說得隨意,不過林墨也無所謂。
查寢嘛,多半就是跟著老師走一圈,做做樣子。
畢竟都是同級同學,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總不能真把人往死里查,只要宿舍別亂成垃圾堆,基本都能過關。
他提著書包快步走上樓梯,謝雨靈正收起雨傘,用力抖落著上面的水珠,傘骨發出輕微的咔噠聲。
她側過頭,帶著幾分促狹,“男生宿舍的話,會很亂吧。”
林墨瞥她一眼:
“刻板印象了哦,學校每天都有老師檢查,不會臟亂到哪里去的。”
進了教室,姜云露的座位還空著。
林墨就轉過身對褚苗苗說道:“如果早讀老師問我為什么還沒來,你就說班主任帶我去查寢了。”
褚苗苗聞聲抬起頭,那雙總是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小雞啄米似的用力點頭:
“我知道了。”聲音又輕又軟。
林墨順手把作業交了就拿著傘下樓。
提著雨傘下樓時,陳小雅旁邊身邊不知何時多了個教導主任李巖。
李巖站在保安亭的大傘下,雙手背在身后,表情嚴肅,正盯著來往的學生
“老師,主任好。”林墨還是很有禮貌的。
至少在背后他也沒說過李巖的外號。
“好。”李巖微微頷首。
陳小雅見林墨下來了,便對李巖說:“那李主任,我和林墨就先去查寢了,這邊就麻煩您了。”
“好,門口有我看著。”李巖的聲音沒什么起伏。
陳小雅領著林墨,穿過操場,一直走到學校后方的宿舍樓區。
男女生宿舍各一棟,涇渭分明。
查寢是按年級劃分責任區,陳小雅自然是負責他們自己年級的寢室。
“林墨,你知道查寢具體要查些什么嗎?”
不太清楚,馬瑞祥在班上也沒提過。”
林墨是真不了解這查寢是要查什么。
“其實也不復雜,”陳小雅從隨身的文件夾里抽出一張表格遞給他。
“檢查一下衛生,例如早上的時候,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
好,很典。
“還有,除了陽臺晾曬區,宿舍內部其他地方不能亂掛衣服,特別是濕衣服。
蚊帳必須按規定掛好,不能垂下來。
被子要疊整齊。
還有什么違規電器那些也要檢查,例如熱得快、電吹風......
當然了,最重要的是看有沒有學生還沒起床。”
最后那句才是重點,查寢就是為了抓人。
林墨拿過陳小雅給的表格,在陳小雅的示意下,一間間地檢查了起來。
鑰匙是宿管給的。
看著沒收拾好的泡面桶,林墨在表格上扣分。
“嘖,真不會過日子,買個正經的鋼盆,再買幾包袋裝面,能省下不少錢。”
林墨自顧自搖頭,純屬生活經驗的感慨。
這讓陳小雅似乎誤會了什么,她小心翼翼地問道:“林墨你是不是經濟上有什么麻煩?如果需要幫助,可以跟老師說。”
“啊?”
林墨聞言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有些哭笑不得。
“老師誤會了,我沒有困難,學校給的獎學金和各類補助都很充足,生活費綽綽有余。”
聽到林墨這么說,陳小雅明顯松了口氣。
如果林墨因為經濟問題而導致學習成績降低,那可就麻煩了。
林墨也理解其中關節,笑了笑就繼續往下一個宿舍走去。
檢查完所有宿舍后,確定并沒有人呆在宿舍里。
“看來今天還算太平。”
陳小雅收回表格,語氣輕松了不少。
“一般只有生了病實在起不來的學生才會留在宿舍,正常情況下,舍友早上都會相互叫醒的。”
除非出現一些被孤立的情況。
不過這句話是林墨自己心里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