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那戲謔的聲音再次響起:“看來你們還真的有點東西啊。”
四周的紅色迷霧開始翻涌,如同被注入了新的染料,迅速被一種冰冷、粘稠的白色濃霧所取代。
視線開始受阻,濃郁的白色迷霧將能見度降低到了兩米的范圍,哪怕抬起頭,也只有白蒙蒙的一片。
幾乎是眨眼之間,能見度就降低到了兩米之內。
明明還是白天,但刺骨的寒意滲透了衣物,抬起頭,也只有白蒙蒙的一片,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都別亂動!”守真沉穩的聲音在霧中響起,像一根定海神針,“朝我這邊過來!”
他手中的拂塵驟然一揮,銀白的絲線在空中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只聽“唰”的一聲,前方的濃霧竟像是畏懼般向兩側退開,硬生生被掃出了一片相對清晰的空地。
白霧中,柳政站起身,準確無誤地一把抓住老白的手臂,并且快速朝著守真靠攏。
“走,離開這里。”柳政咬牙切齒地念叨,“這鬼東西太邪門了,回去就讓軍部把這片地犁一遍!”
守真一邊念叨著什么,不斷揮動拂塵,將他們來時的路重新顯露出來。
然而,頭頂上方的喇叭里,那令人厭惡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貓捉老鼠般的悠然。
“你們不是在找我嗎?為什么要走呢?”
前方涌動的白霧像是被無形的手攪動,幾道輪廓從中緩緩分離,逐漸清晰。
那是幾個男人,一身上世紀九十年代的行頭,花哨的條紋襯衫配著寬大的喇叭褲,在眼下這片死寂之地顯得格格不入。
他們的臉仿佛被水汽浸泡過,五官糊成一團,唯獨手中緊握的鐵管和開山刀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他們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動作卻迅猛異常,邁開步子便直直沖了過來。
柳政抬手就是一槍。
槍聲沉悶。一抹猩紅的彈道撕裂霧氣,精準地鉆進最前方那人的胸膛。
那人如遭重擊,身體向后弓起,倒飛出去,喉嚨里終于擠出了一聲不似人聲的凄厲哀嚎。
“叫得還挺逼真。”老白嘴上調侃,手里的槍卻穩如磐石,槍口火光連閃,每一發子彈都奔著一個目標而去,將那些身影的沖勢一一打斷。
“都什么年代了,還提著開山刀出來混,叱咤風云我任意闖?”
就在他們準備清理掉這幾只雜魚,繼續前進時,異變陡生。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從四面八方響起,緊接著,荒廢的游樂園仿佛瞬間被注入了生命力。
旋轉木馬那斑駁的木馬開始上下起伏,還斷斷續續地奏出走了調的歡樂頌。
遠處的摩天輪上積滿灰塵的座艙一個接一個亮起詭異的紅燈,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嘎吱聲緩緩轉動。
周圍的機動游樂設備就像是突然付了電費一樣,全數通電,開始啟動了起來。
很難想象,這些已經十年沒動過的老東西,是怎么能夠啟動的。
但偏偏,這些東西就是啟動了。
旁邊的碰碰車場內,一團團濃郁的紅色霧氣憑空出現,迅速包裹住那些破舊的車殼。
車頭燈驟然亮起,輪胎脫離了地面,發出刺耳的刮擦聲,瘋了一般沖出場地,朝著三人橫沖直撞而來。
柳政調轉槍口,對著那幾輛碰碰車連續射擊。
每一顆子彈落在碰碰車上面,將籠罩在上面的紅色霧氣給打散了。
那龍車沖撞的碰碰車也隨之停了下來。
效果顯著,但柳政的眉頭卻擰得更緊。
因為彈藥不是很多了,尤其是這種黑狗血涂層子彈。
“別跟這些破銅爛鐵糾纏!”柳政低喝一聲,“那老妖婆想把我們耗死在這里!走!”
“想走?!把我逼到這個地步,你以為你們能走?!”
巨大的摩天輪在頂點處猛地一顫,隨即像是被無形的手扯斷了中軸,轟然脫架。
巨大的摩天輪就像是一個滾落的輪胎,朝著三人頭頂砸來。
這種高度砸下來,三人恐怕也只能變成一團肉泥。
“跑!”守真吼聲嘶啞。
老白反應更快,一把薅住柳政的后衣領,與其說是提,不如說是拎著他朝前猛沖。
他的爆發力遠超常人,沉重的腳步踏在石磚上,發出悶雷般的響動,這是在和死神賽跑。
至少要拼一下!
然而,腳下的地面毫無征兆地一凸,幾塊堅硬的石磚猛地向上頂起。
沖在最前的老白和守真根本來不及反應,腳踝一痛,身體瞬間失去平衡。
三人齊齊摔了個狗啃泥,下巴和地面來了次結結實實的親密接觸,滿嘴都是沙土的腥氣。
守真反應很快,當即轉過身看向頭頂。
摩天輪那猙獰的輪廓已經占據了他的全部視野,急速放大的座艙仿佛死神的錘子,即將轟然落下。
他甚至能聞到鐵銹和陳舊油漆的味道。
守真只來得及雙手交叉擋在前面,他閉上了眼睛,這一幕就連他自己也不敢面對。
時間仿佛凝固。
預想中那石破天驚的撞擊和粉身碎骨的劇痛遲遲沒有降臨。
沒有聲音,沒有震動,甚至連風都停了。
三秒、五秒、十秒......死寂得讓人心慌。
守真這才試探著,微微掀開一條眼縫。
他緩緩放下雙臂,視線掃過空無一物的天空,又低頭看向身旁。
老白和柳政還保持著蜷縮在地上的姿勢,那是教科書般的自我保護動作,滑稽中透著一絲心酸。
“柳居士,白居士,我們......好像沒事了。”他的聲音有些干澀。
柳政像是被針扎了一下,猛地彈開眼,一個鯉魚打挺沒成功,手忙腳亂地爬起來,驚魂未定地四處張望。
白色的霧氣沒有了,紅色的霧氣...也沒有了。
最重要的是,之前沖到他們面前的那些碰碰車竟然都消失不見了。
還有中槍倒地的那幾個人,也都不見了。
“這是怎么回事?!”
老白已經站了起來,單手端著槍,槍口微微下沉,警惕地環視著周圍每一寸可疑的角落。
他抬頭看了看,那個本該砸成廢鐵的摩天輪,此刻正完好無損地懸在空中,安靜地停止著,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只是個荒誕的噩夢。
“是我瘋了?我明明看到了那個摩天輪要砸下來的。”
柳政蹙著眉頭,之前發生的一切都如此地真實,可現在卻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這個時候,他在空氣突然感覺到了一絲熟悉的味道。
他猛地抬起頭。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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