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0日,晴。抵達龍巖目標(biāo)區(qū)域外圍。陳老板提供的坐標(biāo)指向一片未開發(fā)的原始林區(qū),衛(wèi)星圖顯示中心區(qū)域有異常地質(zhì)凹陷,磁場紊亂。目標(biāo):地脈陰髓(疑似高純度陰性能量聚合體),具體形態(tài)未知。隊伍狀態(tài)良好。”
“6月25日,陰。深入林區(qū)第三天,遭遇異常,疑似‘鬼打墻’,指南針、GPS間歇性失靈。空氣中陰冷感加劇,隊員出現(xiàn)輕微幻聽(低語)。發(fā)現(xiàn)古老祭祀坑遺跡,尸骨堆積,怨氣凝結(jié)。壁畫顯示‘撿骨葬’禁忌符號被惡意利用,此地為大型‘養(yǎng)煞’格局核心。目標(biāo)指向中心溶洞。”
“7月15日,雨。抵達溶洞入口。洞內(nèi)陰氣極重,潭水漆黑粘稠,精神污染強烈,需佩戴特制濾器。初步判定‘地脈陰髓’位于潭底。遭遇‘山魈木客’襲擊,行動迅捷,善用環(huán)境設(shè)伏、精神干擾(幻視、低語加劇)。擊退?!?/p>
“7月22日,未知(洞內(nèi)無日夜)。潭邊發(fā)現(xiàn)大量現(xiàn)代尸骸…非探險者!死亡時間跨度極大,最早可追溯至二十年前!部分尸體有…人為處理痕跡(器官缺失,特定骨骼被取走)!絕非自然死亡或野獸所為!警告:有組織!陷阱!”
“7月25日。嘗試下潛探查潭底?!谒皇撬?!是極陰怨氣與未知物質(zhì)的液態(tài)混合物!腐蝕性極強,隔絕探測信號。精神侵蝕倍增!‘三目’…守護者?感應(yīng)到潭底有巨大生命反應(yīng)?。ㄈ罩玖什?,字跡開始凌亂扭曲)
“7月26日。高矮伯出現(xiàn)!比資料記載兇悍十倍!配合默契,不像野外自然生長!伏擊!小張…(后面是大片被水漬暈開的墨跡,看不清)…退!退守臨時營地!”
“7月27日。斷崖營地被圍!不止高矮伯!地縛尸…從萬人坑里爬出來了!被操控!它…在布陣!…信號…發(fā)不出去…最后嘗試…警告…極度危險!…非…非人力所為…有…組織…(最后幾行字跡狂亂顫抖,幾乎無法辨認)…黃…泉…驛…百鬼…夜…行…”
日志到此戛然而止。
最后那幾頁狂亂的字跡,如同垂死者絕望的抓撓,每一個扭曲的筆畫都透著深入骨髓的恐懼和警示。尤其是那反復(fù)出現(xiàn)的“有組織”、“陷阱”、“非人力所為”,像冰錐一樣刺進我們每個人的心臟。
“器官缺失…特定骨骼被取走…”老伍的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這…這他媽是邪術(shù)!有人在用活人…養(yǎng)尸煉器?!”
“黃泉驛…百鬼夜行…”小刀盯著最后那幾乎不成形的字跡,眼神銳利如鷹,“中元節(jié)…鬼門開…百鬼夜行…沈瑤最后想提示的,是這個?”
“她的隊伍…恐怕…”朱靈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左臂。我這才駭然發(fā)現(xiàn),她手臂上包扎的繃帶,不知何時已經(jīng)滲出了絲絲縷縷的、粘稠如瀝青般的漆黑液體!那液體散發(fā)著一股比黑水潭更刺骨的陰寒和**氣息!
“朱隊!你的傷!”大凡臉色劇變,一步跨到她身邊。
朱靈咬著牙,額頭冷汗涔涔,強撐著說道:“沒事…被那高矮伯的爪子…擦破了點皮…陰氣…有點重…”但她的聲音明顯虛弱下去,身體也晃了一下。
“這絕對不是普通的陰氣侵蝕!”小刀臉色凝重得可怕,他迅速從自己背包里翻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幾粒散發(fā)著辛辣藥味的赤紅色丹丸,“快吞下去!固本培元,暫時壓制陰毒!”
朱靈沒有猶豫,接過丹藥吞下,臉色稍微緩和了一絲,但手臂繃帶上滲出的黑液卻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反而有擴大的趨勢。
“必須盡快離開這里!這陰毒太霸道,我的藥只能暫時壓制,拖久了…”小刀的話沒說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就在這時,一直在潭邊搜索的大凡,在靠近水潭邊緣一塊光滑的黑石旁,彎下了腰。他撥開幾根濕漉漉的白骨,從淤泥里撿起了一樣?xùn)|西。
那是一塊巴掌大小、形狀不規(guī)則的礦石。通體漆黑,表面坑洼不平,仿佛飽經(jīng)侵蝕。但奇異的是,在礦石的一個相對平整的斷面上,天然形成或者說被某種力量蝕刻出了一片極其繁復(fù)、細密、如同活物般微微扭曲蠕動的暗金色紋路!那紋路在溶洞幽暗的光線下,散發(fā)著微弱卻不容忽視的邪異光芒。
“地脈陰髓…碎片?”大凡的聲音帶著不確定的凝重。他手中的礦石,與壁畫上那漩渦中心散發(fā)著不祥黑光的晶體輪廓,隱隱呼應(yīng)!
幾乎就在大凡拿起那塊礦石的瞬間——
“喀啦…喀啦…”
一聲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脆響,如同枯枝被踩斷,突兀地在死寂的溶洞中響起。
聲音來自我們側(cè)后方,靠近那片巨大壁畫的下方。
我們所有人猛地轉(zhuǎn)頭,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只見壁畫下方那片堆積相對較厚的白骨堆邊緣,一只灰白色的、皮肉幾乎完全腐爛殆盡、只剩下森森指骨的手,猛地從骨堆里伸了出來!五指張開,死死摳住了地面一塊凸起的巖石!那動作僵硬、突兀,充滿了非人的力量感!
緊接著,骨堆嘩啦作響,一個身影極其緩慢、極其艱難地從中撐了起來!
那根本不像活人!它身上的衣物早已朽爛成襤褸的布條,沾滿了滑膩的黑泥和骨粉,緊緊貼在身上。暴露出的皮肉呈現(xiàn)出一種死水浸泡過久的灰敗色,緊緊包裹著嶙峋的骨骼,干癟得如同風(fēng)干的臘肉。它的頭顱低垂著,花白稀疏、粘連著腐肉的頭發(fā)濕漉漉地貼在頭皮和額骨上。
它似乎異常沉重,每一次動作都伴隨著令人牙酸的、濕骨頭摩擦的“嘎吱”聲。它用那只只剩下白骨的手死死摳著巖石,另一只手則深深插進身下的骨堆里,支撐著身體,極其艱難地向上拱起。覆蓋在它身上的骸骨被頂開,稀里嘩啦地滾落。
一股濃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著淤泥、腐肉和地底深處陰寒的惡臭,隨著它的動作猛地擴散開來!
“地…地縛尸!”老伍的聲音瞬間變調(diào),帶著無法抑制的驚恐,指著那個正在“復(fù)活”的恐怖身影,“日志里寫的!它…它從萬人坑里爬出來了!”
朱靈和小刀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眼神凝重?zé)o比。
那具地縛尸似乎終于支撐起了上半身。它極其緩慢地、如同生銹的機器般,抬起了那顆低垂的頭顱。
一張臉!一張幾乎完全腐爛的臉!
臉上的皮肉大部分剝落,露出森白的顴骨和牙床。鼻子的位置只剩下兩個黑洞洞的窟窿。嘴唇早已消失,幾顆發(fā)黃殘缺的牙齒暴露在外,牙齦是暗紫色的爛肉。最恐怖的是它的眼睛——那根本不是眼睛!而是兩個深不見底、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線的漆黑孔洞!沒有眼球,沒有眼白,只有純粹的、濃稠的、如同這潭黑水般的黑暗!
它那漆黑的眼窩,極其緩慢地轉(zhuǎn)動著,最終,精準(zhǔn)無比地“定格”在了我們身上!
一股冰冷、粘稠、充滿了無盡怨毒和貪婪的惡念,如同實質(zhì)的冰水,瞬間將我們從頭到腳澆了個透心涼!被鎖定的感覺如此清晰,如此致命!
它腐爛的、粘連著皮肉的嘴巴極其緩慢地張開,喉嚨深處發(fā)出一種如同破風(fēng)箱被強行拉扯般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嘶鳴:
“嗬…嗬…嗬……”
這聲音,在死寂的溶洞里顯得格外刺耳、詭異。
它那只深深插在骨堆里的手猛地發(fā)力!伴隨著一陣令人頭皮發(fā)麻的骨頭碎裂聲,它的下半身終于從骨堆里徹底掙脫出來!它整個身體暴露在我們面前——干癟、灰敗、裹著襤褸布條和黑泥,如同一具剛從千年泥沼里打撈出來的、被詛咒的干尸!
它沒有立刻撲過來,而是極其僵硬地、一步一頓地,朝著我們所在的方向,緩緩踏出了第一步!
“嘎吱…”濕骨頭摩擦地面的聲音。
第二步!
“嘎吱…”
每一步都異常沉重,異常緩慢,卻帶著一種令人絕望的、不可阻擋的壓迫感!那漆黑如墨的眼窩死死地“盯”著我們,濃烈的怨毒和貪婪幾乎凝成實質(zhì)!隨著它的靠近,那股混合著腐爛和陰寒的惡臭越來越濃烈!
“走!快走!!!”小刀嘶聲怒吼,一把攙扶住因陰毒侵蝕而身體發(fā)軟的朱靈,對著我和老伍狂吼,“不能被它纏??!”
大凡將那塊邪異的陰髓碎片礦石飛快塞進背包,魁梧的身軀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一步跨到最前面,銅鈴般的眼睛死死盯著那緩緩逼近的地縛尸,雙拳緊握,左臂青龍、右臂白虎的烙印在幽暗中仿佛燃燒起來,散發(fā)出灼熱的氣息!
“跟上我!”大凡低吼一聲,如同出閘猛虎,主動迎著那地縛尸沖了過去!他要為受傷的朱靈和我們開出一條生路!
那地縛尸似乎感應(yīng)到了大凡身上散發(fā)的、令它厭惡的剛陽氣息,喉嚨里的“嗬嗬”聲猛地拔高,變得尖銳刺耳!它那僵硬的動作突然加速!干癟的手臂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朝著大凡當(dāng)頭抓下!那五指如同五根灰白色的鋼鉤,指尖閃爍著烏黑的光澤!
“砰?。?!”
大凡不閃不避,右拳帶著虎咆之音,悍然轟出!拳爪交擊,竟發(fā)出沉悶如擊敗革的巨響!大凡身體晃了晃,臉色微變!那地縛尸的爪子堅硬得超乎想象,力量更是大得驚人!它只是被震退了一步,漆黑的眼窩里怨毒更盛!
“別硬拼!走斜坡!”朱靈強忍劇痛,厲聲提醒。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虛弱顫抖。
小刀立刻會意,趁著大凡暫時擋住地縛尸,攙扶著朱靈,朝著我們來時的陡峭斜坡方向急退!我一把拽住嚇得腿軟的老伍,用盡全身力氣拖著他跟上!
身后傳來大凡憤怒的咆哮和更加密集沉悶的撞擊聲!顯然,那地縛尸極其難纏!
我們手腳并用地爬上濕滑的斜坡,小刀在前,一手持刃警戒上方黑暗,一手死死拽著朱靈。我和老伍狼狽不堪地跟在后面,腳下的碎石和白骨不斷滑落。
“快!大凡!”我忍不住回頭嘶喊。
只見斜坡下方,大凡魁梧的身影正與那灰敗干癟的地縛尸激烈纏斗!大凡的拳腳勢大力沉,帶著灼熱的佛門罡氣,每一次擊中地縛尸的身體,都發(fā)出沉悶的“噗噗”聲,打得它身上朽爛的布條紛飛,干癟的皮肉凹陷下去!但那地縛尸仿佛沒有痛覺,只是被巨大的力量震得連連后退,動作雖然僵硬,卻異常堅韌!它那漆黑的眼窩死死盯著大凡,干枯的手臂如同兩條毒鞭,帶著腥風(fēng)不斷抓撓、橫掃,逼得大凡也不得不小心閃避,那爪子上烏黑的光澤,顯然也帶著劇毒或詛咒!
更詭異的是,隨著戰(zhàn)斗的持續(xù),那地縛尸身上被大凡拳頭轟擊出的凹陷處,竟然有絲絲縷縷粘稠如瀝青的黑色霧氣,從它干癟的皮肉深處緩緩滲出!那黑霧散發(fā)著與朱靈傷口處一模一樣的、刺骨的陰寒和**氣息!
“媽的!這鬼東西本身就是個毒罐子!”小刀瞥了一眼,臉色更加難看。
“吼!”大凡抓住一個空檔,左臂青龍?zhí)阶?,閃電般扣住了地縛尸一只抓來的手腕!剛猛的擒拿勁力爆發(fā),試圖將其手臂擰斷!
“咔嚓!”一聲清晰的骨裂聲響起!
地縛尸的手腕竟被大凡硬生生擰折!呈現(xiàn)出不自然的扭曲!
然而,它沒有任何痛苦的表示!那只被擰折的手依舊死死反扣住大凡的手腕!力量大得驚人!同時,它另一只爪子帶著腥風(fēng),直掏大凡的心口!
大凡臉色一變,右拳倉促轟出格擋!
“砰!”
拳爪再次交擊!大凡被震得連退兩步,手腕被扣住的地方,傳來一陣刺骨的陰寒!那地縛尸折斷的手臂軟軟垂下,但它漆黑的眼窩里,怨毒的光芒反而更盛!它喉嚨里發(fā)出更加尖利的“嗬嗬”聲,再次悍不畏死地撲上!
“大凡!走!”朱靈在斜坡上厲喝。
大凡猛地發(fā)力,震開地縛尸扣住他手腕的爪子(那只手已經(jīng)扭曲變形),不再戀戰(zhàn),轉(zhuǎn)身幾步就沖到斜坡下,手腳并用,如同靈敏的猿猴,飛快地向上攀爬!
那地縛尸在斜坡下發(fā)出不甘的嘶吼,它僵硬地沖到斜坡邊緣,似乎想爬上來追擊,但它那干癟的身體顯然不適合攀爬,動作笨拙而緩慢。
“快!它上不來!”小刀喊道。
我們心中稍定,加速向上爬去。洞口的光線越來越清晰。
然而,就在我們即將沖出洞口,脫離這噩夢般的溶洞時——
“咕嘟…咕嘟咕嘟…”
身后那一直死寂的黑水潭,突然發(fā)出了異常密集、粘稠的翻涌聲!如同沸騰的泥沼!
我們下意識地回頭瞥了一眼。
只見那漆黑如墨的潭水中央,劇烈地翻滾起一個巨大的氣泡!氣泡破裂的瞬間,一只巨大、蒼白、腫脹得不成人形、仿佛在水中浸泡了無數(shù)年的巨手,猛地從粘稠的黑水中探了出來!五指箕張,帶著無盡的怨恨和冰冷,遙遙指向我們逃離的方向!僅僅是驚鴻一瞥,那恐怖的景象和散發(fā)出的、比地縛尸強烈百倍的陰邪氣息,就足以讓人魂飛魄散!
“操!”小刀只來得及罵出一句,拽著朱靈猛地沖出洞口!
我和老伍、大凡也連滾爬爬地撲了出來,重新呼吸到山林間帶著草木和泥土氣息的空氣,卻絲毫感覺不到溫暖,只有劫后余生的冰冷戰(zhàn)栗和深入骨髓的后怕。身后那散發(fā)著腥膻惡臭的洞口,如同地獄張開的巨口,里面是翻涌的黑水和那只驚鴻一現(xiàn)的恐怖巨手,以及那具在洞口下方徒勞嘶吼、散發(fā)著不祥黑霧的地縛尸。
我們一刻也不敢停留,攙扶著朱靈,朝著遠離洞口的方向,跌跌撞撞地沖入林間的昏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