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兒性子剛烈,倘若方才我不拿那番話穩住她,只怕她知道姜家難處會尋短見。”
姜母面色犯難。
早在姜柔回到玉都前,姜母便進宮找過姜寧,想讓她到后梁帝跟前求情。
可蕭允卿是燕楚眼下炙手可熱的紅人,燕楚帝都不敢得罪的人,后梁帝又豈敢得罪?
姜寧雖得后梁帝恩寵,但后宮妃子眾多,稍不留神便會被人算計,還極有可能搭上整個姜家。
“還是夫人了解二小姐。”
紫菱燒起爐中炭火。
隨即見姜母靠到引枕上,便放下手中鐵鉗,前去她身邊跪下替她揉捏腦穴。
幾日后,蕭允卿來到玉都之事傳得人盡皆知。
其中,已有不少后梁臣子私下派人前來長林王府,除了給蕭允卿送來不少厚禮外,還遞來要與他結交的意思。
姜柔按著之前的約定,每日替蕭允卿調教他從金陵買回來的歌姬,除教授琴棋書畫外,還要教她們插花煮茶、內宅的相處之道,以此來取悅那些朝廷顯貴。
“母親那邊還沒動靜么?”
好幾日過去,都沒見姜母那邊傳來消息,姜柔開始坐立難安。
霓裳搖搖頭,亦是焦急道:“奴婢每日酉時都到角門外守著,并未見到姜家派來的人。”
上回姜母從長林王府離開前,曾告訴姜柔一有消息便派人到南院的角門處傳話。
“如此看來,我們恐怕要回姜家一趟。”
姜柔漸漸意識到不對勁。
正當她愁眉莫展時,西廂院突然傳來吵鬧聲。
有守院的丫鬟從外邊跑進來,大喊道:“夫人,不好了!西廂院的姑娘們打起來了!”
跑進來的丫鬟名喚拂冬,戰戰兢兢跪在地上,事情顯然不小。
這批歌姬乃蕭允卿買來籠絡人心所用,若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事,姜柔的罪責亦不小。
“去將府上那幾位身子健壯的嬤嬤都叫到西廂院——”
姜柔鎮定自若吩咐拂冬,接著吩咐一旁的霓裳:“你去告訴臨風,讓他派人到西廂院外死死守著,一只蒼蠅也不能放出去——”
“是——”
兩個丫鬟聽完后,急匆匆跑出去。
不多時,府上那幾位身強力壯的嬤嬤涌入西廂院,拉開扭打在地上的歌姬,一人手中摁著一位歌姬。
霓裳手掌夜燈,眼見里頭沒了動靜,姜柔方抬步走入院內。
西廂房的院門很快被人關上。
蕭允卿共從金陵買了七位歌姬回來,個個姿色不凡,比得上玉都矜貴人家的貴女。
今夜帶頭挑事的歌姬名喚青衣,平日里便是最冒尖的那個。
與青衣廝打的名叫綺羅,此刻正跪在姜柔面前,痛哭流涕求她做主。
其他歌姬都是幫著青衣和綺羅勸架的,除身上衣裙被撕破,頭上發髻被扯松散外,倒是無大礙。
拂冬搬了把梨花木椅過來,鋪上珊瑚絨坐墊,放在炭火盆邊上,深秋的夜里帶了刺骨冷意,生怕姜柔染了風寒。
姜柔命綺羅抬起頭來,發現她左臉被簪子劃開道口子,傷口深淺不一,若要好好休養恐怕得花上一個多月。
可蕭允卿宴請后梁臣子就定在十日后,到那時這些歌姬都得在那些達官貴人面前露臉。
悄聲吩咐霓裳去將趙太醫請來后,姜柔冷聲問詢青衣:“何事竟要鬧成這樣?”
莫說容貌是她們賴以生存的活計,便是勛貴人家的丫鬟,也極為愛惜自己的容貌,想著有朝一日能攀上家中公子爺弄個風光的姨娘當當,沒想到青衣對自家姐妹下手卻如此狠毒。
“夫人,奴家不是有意的...”
“一切都是綺羅咎由自取,是她說奴家相貌平平,卻妄想著能被恭親王看上,奴家氣不過這才動了手...”
青衣邊說邊抹淚,興許是知道自己這回犯下大錯,故而沒了平日里的拔尖氣焰。
“你真說了這樣的話?”
姜柔眼風朝綺羅掃去。
她今日身穿一身雅致竹葉花紋滾邊衣裙,頭微微側著,好似在有意無意將傷口示于人前,駭人的傷口和白皙的肌膚襯得她愈發嬌弱。
她們日后皆要送到那些官宦人家府中,倘若言德有失,必定會招來不少禍端。
“奴家,奴家知錯了...”
綺羅咬咬唇,對著姜柔猛磕頭,算是將這事給認了下來。
青衣聞言,臉上露出得逞笑意。
姜柔沉下臉色,卻不急著發落。不多時,拂冬從屋內出來,將她搜到的東西交到姜柔手上。
姜柔捏著手中扎針的小人兒,將它扔到青衣眼前。
“夫人,這,這不是奴家弄的...”
方才還滿臉得逞的青衣臉色大變。
“綺羅便是無意間見到這小人兒才與你起爭執的罷?往后你們都是要伺候在朝堂顯貴身邊的人,倘若這般沉不住氣,只怕還沒入內宅站穩腳跟命便沒了!”
哪個姜柔都沒偏幫。
讓她們跪足半個時辰后,她命拂冬掌了青衣二十下手心,又吩咐趙太醫替綺羅醫治傷口,這才出了西廂院的門。
遠處的幽篁館還亮著燈,姜柔攏了攏身上外衣,心頭生出陣陣寒意。
她知道,蕭允卿在等她過去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