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魚的煙花 第104章 加班

那天晚上，高庭在客廳整理著工作上的事情，電腦開著，因為定親的事情他有一個禮拜沒去工廠了。

明天復(fù)工，他讓運營的負責(zé)人把這幾天的數(shù)據(jù)情況全都匯總過來，他連夜過目。

再加上釣盛建興的事情，他也要開始籌備。說是說讓他2個月內(nèi)交貨，但籌備也需要時間，高庭估摸著年底前估計能拿下他。

這事兒他沒打算告訴潘潘。

潘潘也開了筆記本坐在他對面，像從前一樣，倆人一塊加班。

一時間客廳里只剩下了鼠標(biāo)和鍵盤聲音。

她店鋪這段時間因為自己頹喪而停播了，不少粉絲都在催更。

一方面是內(nèi)容的拍攝需要花心思，一方面是直播的籌備，現(xiàn)在還要盯電商這邊。別看她生意好，拿是真的活生生靠自己熬出來的。

她盤了盤下半年的計劃，現(xiàn)在單場直播能穩(wěn)定地做到8000到1萬左右，這個收入其實能夠去養(yǎng)一個主播了。

從前她自己播，一周三次，其實遠遠沒有達到平臺的頻率要求，可如果再加時加量，她就力不從心了。

她其實明顯感覺到前兩年消耗自己，消耗地有點過頭，這一次盛建興一鬧，真的心力交瘁，提不起一點兒從前的精氣神來直播。

她沒想放棄，但確實需要緩一緩，于是決定招個兼職主播。這些能提高直播次數(shù)和時間，銷售額也能栽提一提。

她很快做了決定，寫了招聘要求，連夜掛到bOSS上去。

然后她點開微信，躊躇了很久，找到了高庭媽媽的微信對話框，她想對她道個歉。

高庭媽媽從場地布置到流程安排，真的很為她著想，可盛建興是潘潘的爸爸，他這么一鬧，受傷的也不僅僅是兩個當(dāng)事人。

她和高庭這一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可他父母還在老家，他們要面對的遠比高庭更多。

人家體面了一輩子，平白受這樣的羞辱，潘潘心里很過意不去。

她指尖落在鍵盤上，敲了好長一段話，又刪除，反反復(fù)復(fù)，可始終無法寫出一段完整的文字。

高庭本來正在過合同，漸漸就被她密集地打字和刪除聲吸引了。

他不動聲色地昂起頭看她，她那張臉蛋在電腦屏幕后，急的像快要哭出來。

可手還在不停地敲敲打打，他沒去打斷她，但心思已經(jīng)不在合同上了。

過了好一會，潘潘才把那段話寫完：

“阿姨，定親那天的事情我很抱歉。是我沒有提前安排好，才導(dǎo)致發(fā)生了讓大家都難堪的事情。

這段日子，我非常感謝您的照顧和關(guān)懷，場地也好，服裝也好，各種細節(jié)，我都覺得很感動很溫暖。

我很想跟您還有叔叔奶奶成為一家人，也很期待當(dāng)天改口后穿著旗袍和您一起合影，拍全家福。

很抱歉因為我的緣故，將這些都毀了。也很抱歉，這么晚才來和您說聲對不起。我不知道怎么樣才能彌補，如果您還愿意見我的話，我想當(dāng)面和您說聲對不起?！?/p>

她這段話發(fā)過去，情緒涌上心頭，坐著平復(fù)了一會，高庭媽媽沒有立馬回復(fù)。

高庭已經(jīng)注意到她敲字的手停了。

她等了幾分鐘，心里難受極了，卻又不想高庭看見，強裝鎮(zhèn)定地站起來，去了廁所洗把臉。

高庭卻站起來，走到對面看了一眼她的電腦桌面，正好收到了回復(fù)。

兩條，一條是他媽媽的：“強扭的瓜不甜，以你現(xiàn)在的收入，就算分開日子也好過的。別難為他也別難為你自己了?！?/p>

高庭冷冷地看在眼里，把那條消息給刪了，又拿起潘潘的手機，把手機上的消息記錄也刪了。

另一條是趙曠給她發(fā)的，一份裝備清單。

他拿著手機隨手往上劃了劃——其實高庭心里明鏡似的，盛雪陽根本就不可能做過界的事情，她恨透了盛建興又怎么可能變成和他一樣的人呢？

更何況，她已經(jīng)用盡力氣愛高庭了，她根本沒余力去愛別人。

她的專注和真誠，他比誰都清楚。

聊天記錄里也根本沒有一丁點兒曖昧互動——自從她公開高庭的存在，自從他跟著去游泳館當(dāng)著趙曠的面教她游泳，她身邊的桃花早就被斬盡了。

就連趙曠都很規(guī)矩——當(dāng)然他從前除了熱情一點兒也沒有不規(guī)矩的時候。

可是啊，他心里卻還是有些介意，他介意的不是趙曠這個人，而是，為什么偏偏是這個時候？

偏偏他不會潛水，偏偏他快忙起來了。

高庭自己心里清楚，這些其實是沒道理的，甚至自私的——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私心里希望，她的眼睛只看著自己，滿心滿眼都是自己。

身體也好，心也好，生活也好，他全都想占滿！

分一部分給她的事業(yè)，給小金魚已經(jīng)是他最大的肚量了。

可是他又清楚，不能這樣圈住她，她得去交朋友，有自己的愛好，她要健全地生長，他必須得給她空間。

她不該是他的附屬。

想到這里，他心里又煩躁起來，退出手機界面，標(biāo)了未讀，出去抽了根煙。

潘潘洗了把臉出來，看到了趙曠的消息，但并沒有看到高庭媽媽的回復(fù)。

她心里石沉大海，心想，他媽媽應(yīng)該再也不想搭理自己了吧。

她難過了一會，看不見高庭，就又等了他幾分鐘。

幾分鐘后他走進來，帶了煙味，潘潘聞到了，但也忍著沒皺眉，她知道他心煩不已的時候才會忍不住抽煙。

她也希望他好過一些，如果抽煙可以讓他好過的話。

高庭卻主動說：“我等會去沖一下，刷個牙?！?/p>

“嗯。你還要加班多久？”

高庭看了一眼時間，10點半了：“這就好了，我去洗個澡。”

他說著就去換電腦，潘潘阻攔說：“你要是忙不用陪我?！?/p>

“忙完了，就還有和新進來的項目資料，等會床上看，你也幫我看看。是做聯(lián)名的，你看你喜不喜歡?！?/p>

“好，那你也幫我挑挑裝備，好不好？”她舉起手機給他看，“教練給我發(fā)了裝備清單?！?/p>

他早就看過了，刮了一眼說：“好，那我去洗澡。”

浴室連著主臥，他走進去拿了衣服，潘潘收了電腦也跟進去，在床上等他。

高庭簡單沖了一下身體，但刷牙很仔細，和潘潘在一起的時候，他很注意這些，因為他發(fā)現(xiàn)，親密的時候她對氣味挺敏感的。

有一回他買錯了帶廉價香味的避孕套，她就習(xí)慣性地擰了眉頭，當(dāng)天明顯有點不在狀態(tài)，他費了牛勁才把她的心思拉回來。

他記住了這點，也記住了她很多小細節(jié)，久而久之就養(yǎng)成了習(xí)慣。

等他洗好出去，就看見她一本正經(jīng)地坐在床上等他，就像她第一次來這里，坐沙發(fā)只坐一半一樣，他忽然心里軟了一下，笑著說：“自己家你坐這么直，腰不酸？”

她連忙垮了腰，讓了位置給他：“你累不累，我給你按摩？捶捶背？”

她心里還是心疼他，畢竟連軸轉(zhuǎn)了那么多天。

要是從前，她嘴里按摩兩個字一出來，他調(diào)侃她的葷話就已經(jīng)到嘴邊了，緊接著就會做點什么。

但今天卻只說：“不用，明天都要上班，別太辛苦?！?/p>

她有些失落：“嗯，那先陪你看資料吧?！?/p>

他很自然地躺進去，靠在床頭，拉她到懷里，然后拿出手機，點開一個微信對話框。

備注的名字是：新隼-創(chuàng)始人-杜小漆。

“這是最近找到我們的，一個文創(chuàng)品牌，他們是對標(biāo)樂高做國產(chǎn)榫卯積木和拼圖的。說是這么說，但其實是個初創(chuàng)小公司?！?/p>

高庭點開杜小漆的資料給潘潘看：“這個是他們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也是現(xiàn)在分管他們推廣的負責(zé)人。”

潘潘被名字和頭像吸引——頭像居然是個大胡子寶寶，可名字明明就是女孩子，小漆？

“好怪。這是真名嗎？”

她伸手好奇地點了一下她朋友圈，置頂?shù)氖撬诓菰洗髦R騎馬的照片，很灑脫很漂亮的女孩子，有沒有三十歲她倒看不出來。

“很有氣質(zhì)呀。”

高庭退出朋友圈，設(shè)置了僅聊天，他對別人的朋友圈沒興趣，也不在乎人家有沒有氣質(zhì)：“下午我跟她通過電話了，小漆是花名，現(xiàn)在的人就愛搞這一套。

他們看中我們的場地，有一定的聲量，一方面想找我們合作代加工，一方面也想和我們的實木家具品牌做聯(lián)名，同時又想在我們場地里，加他們產(chǎn)品的展位。”

他點開資料，把產(chǎn)品給潘潘看，是一些古建筑的文創(chuàng)產(chǎn)品。

“你看看喜不喜歡？我對年輕人的愛好不了解，也不會花錢買這些，你幫我看看?！?/p>

確實，他的愛好是喝茶養(yǎng)魚，標(biāo)準(zhǔn)老頭配置。

潘潘忍不住淺笑了一下，調(diào)整了位置，拿過手機細看：“我還挺喜歡這個的，反倒是那些塑料的玩具，我不會買。我喜歡這種實木的手感?？墒牵@也只能代表我個人的看法，要不你再問問廠里的年輕人？”

高庭想了想說：“行，那我讓她送點樣品過來先看看?！?/p>

潘潘又說：“現(xiàn)在盲盒手辦，文創(chuàng)都還挺火的，你要是和他們合作，是不是也能對生意有點幫助？”

高庭卻說：“也未必，目前看來，我們這邊已經(jīng)起量了，他們才初創(chuàng)，是他們想借我們的勢。我要是接他們的單子，代加工得單獨開一條線，他們的量保不保得住成本都不一定。

隨便讓他們?nèi)腭v展廳，反倒是我們吃虧?！?/p>

潘潘聽明白了，高庭這是嫌他們空有個理念，還在創(chuàng)始階段啥也不是，他愛惜羽毛，并不想被人占便宜。

潘潘愣了一下，忽然覺得，這層關(guān)系又何嘗不像他們之間呢？

他是生意人，卻讓她占盡了便宜。

他沒注意到她眼神的變化，點開了一家網(wǎng)店，把手機給潘潘：“你看看，還有沒有喜歡的，都加購物車，我發(fā)那個什么小漆，讓她送點樣品來，先看看。”

潘潘沒接：“我都可以，你讓廠里的小年輕選吧?！?/p>

高庭也笑了一聲：“你不是小年輕嗎？小雪陽？不是才26歲？”

她翻身到他身上，悶聲趴著，頭埋進他頸窩里，發(fā)絲纏繞在他身上：“我和老男人待久了，也變得老氣橫秋了?！?/p>

耳邊突然傳來軟糯的一聲低語，身心都酥麻了。

他放下手機抱住她的腰，頭蹭著她的耳朵和頭發(fā)，沙沙的響：“那怎么辦？你現(xiàn)在后悔也來不及了。”

“我不后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