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城外,臨時營地內,阿濟格面色陰沉如水,手中的彎刀還在滴血。他面前跪著幾名渾身顫抖的滿洲精兵,以及臉色慘白的李成棟。
“廢物!全都是廢物!”阿濟格一腳踹翻面前的士兵,聲音如同雷霆炸響:“李定國重傷在身,你們居然還能讓他逃了?!更可笑的是,崇禎居然趁亂跑了!你們是干什么吃的?!”
士兵們伏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其中一人顫聲道:“王爺息怒!那李定國雖負傷,但槍法狠辣,弟兄們實在攔不住……”
“住口!”阿濟格暴怒,一刀劈向身旁的木樁,木樁應聲而斷:“一群飯桶!連一個重傷的漢人都拿不下,我大清養你們何用?!”
他的目光掃向李成棟,眼中殺意凜然:“李成棟,這就是你給我的保證?你說徐州盡在掌握,結果呢?李定國跑了,崇禎也跑了!你還有何話說?”
李成棟額頭冷汗涔涔,連忙跪下磕頭:“王爺恕罪!末將也沒想到李定國如此悍勇……末將愿戴罪立功,親自帶兵追擊!”
阿濟格冷笑一聲:“追擊?就憑你那些烏合之眾?”他猛地轉身,指向拴在一旁的幾頭獵犬。這些獵犬是李定國留下的,此刻正齜牙咧嘴,對著阿濟格低吼,眼中滿是敵意。
“連這幾頭畜生都敢對本王不敬!”阿濟格眼中兇光一閃,揮刀便朝獵犬砍去。
刀光閃過,兩頭獵犬哀嚎一聲,倒在血泊中。剩下的最后一頭獵犬終于露出恐懼之色,伏在角落里瑟瑟發抖。
阿濟格滿意地收刀,冷冷道:“看到了嗎?這就是反抗本王的下場!”他的目光掃向李成棟,意味深長地說道:“李總兵,你可別像這些畜生一樣,不知好歹。”
李成棟渾身一顫,連忙叩首:“末將誓死效忠大清,絕無二心!”
“最好如此。”阿濟格冷哼一聲又瞥了一眼那頭幸存的獵犬,大步走到獵犬面前蹲下身,粗暴地捏住它的下巴。
獵犬的眼中滿是恐懼,卻不敢反抗。
“你比你的主人聰明。”阿濟格咧嘴一笑,笑容里沒有一絲溫度:“帶路吧,畜生。若你能幫我找到崇禎,我賞你一塊肉吃;若不能……”
說到這里阿濟格瞥了一眼旁邊的兩頭獵犬的尸體冷笑道:“你就和它們作伴去!”
阿濟格站起身來掃視著李定國和幾個親兵冷聲道:“別管李定國那個家伙了,現在他以是殘兵敗將諒他也不敢在冒頭搗亂。
最重要的是崇禎!李成棟把你手下的人全部派出去追捕崇禎!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阿濟格又看了一眼腳下的獵犬冷笑道:“還有把這畜生帶上,它若敢不聽話,就地宰了!”
獵犬低嗚一聲,仿佛聽懂了威脅,顫抖著站起身在阿濟格的褲腿上磨蹭著表示臣服。
李成棟低頭應是,心中卻暗自盤算:“阿濟格此人暴虐無常,跟著他遲早沒命。得想辦法另謀出路……”
-----------------
與此同時的另一邊,滿穗和王承恩還有崇禎三人正慌忙的逃跑躲避著追兵。
滿穗的布鞋早已被泥水浸透,每跑一步都發出“咯吱“的聲響。她左手拽著氣喘吁吁的王承恩,右手扶著面色慘白的崇禎,三人在崎嶇的山路上跌跌撞撞地前行。
“快!那邊有個村子!“滿穗指向不遠處幾間零散的茅屋,聲音壓得極低,身后隱約傳來官兵的呼喝聲,讓她后背一陣發涼。
崇禎的右腿傷口又滲出血來,在粗布褲子上洇開一片暗紅,他咬著牙不吭一聲,但滿穗能感覺到他身體的顫抖。
這位曾經高高在上的皇帝,此刻狼狽得像個逃荒的農夫。
“陛下,再堅持一下……“王承恩喘著粗氣,花白的胡須上沾滿汗珠。
“噓!“滿穗突然停下,食指豎在唇前,她敏銳地聽到右側灌木叢中有窸窣聲。
“有人跟蹤我們。“崇禎聞言立刻繃緊身體,滿穗悄悄摸向腰間的匕首。
“喵~“一只瘦骨嶙峋的野貓從草叢中躥出,三人都松了口氣。
“走!“滿穗帶頭沖向最近的一間破敗農舍。木門虛掩著,她輕輕推開一條縫,霉味和灰塵撲面而來,屋內昏暗潮濕,墻角堆著發霉的稻草。
滿穗剛要踏進去,突然聽見一聲壓抑的抽氣聲,她猛地僵住,匕首已經出鞘。
“誰?“她低聲喝道,聲音像繃緊的弓弦。
陰影中慢慢現出幾個人影,一個滿臉皺紋的中年男子擋在最前面,身后躲著個懷抱個一兩歲的孩子的婦人,還有個約莫十歲的小女孩緊緊抓著母親的衣角。他們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眼中滿是驚恐。
“你們是什么人?為什么要來我家……“男人聲音沙啞,眼神在三人身上來回打量。
滿穗快速掃視屋內東西,墻角有幾個破碗,稻草上鋪著打補丁的褥子,墻上掛著幾串干癟的野菜,典型的流民落腳處。
她瞬間明白了,這家人恐怕不是農戶,而是和他們一樣的逃難者。
“爹,他們流血了……“小女孩怯生生地指著崇禎的腿。
男人立刻捂住女兒的嘴,警惕地后退半步,懷中的孩子似乎感受到緊張氣氛,開始小聲啼哭,婦人連忙拍哄。
滿穗收起匕首,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我們被官兵追捕,只想找個地方躲一躲。“
“官兵?!“男人臉色大變:“你們犯了什么事?“
“我們……“滿穗正要編個理由,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嘈雜。
“搜!挨家挨戶地搜!“粗獷的男聲越來越近:“李將軍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屋內所有人的呼吸都為之一滯,小女孩嚇得往母親懷里鉆,女人懷里的孩子的哭聲更大了,男人額頭滲出冷汗,眼神在滿穗三人與門口之間游移。
滿穗能看出他內心的掙扎,收留陌生人可能引火燒身,但此刻趕他們出去又怕驚動官兵。她迅速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袋,里面裝著她的最后幾枚銅錢。
“大哥,行個方便。“她將錢袋塞到男人手中:“我們絕不連累你們。“
銅錢的重量讓男人愣了一下。他低頭看著女兒驚恐的大眼睛,又看看滿穗誠懇的表情,突然咬了咬牙。“跟我來。“
他轉身掀開角落里的草席,將地板撬開露出一個隱蔽的地窖入口。
滿穗二話不說,扶著崇禎鉆了進去,王承恩緊隨其后,老腰在狹窄的入口處磕了一下,疼得直抽氣。
男人最后一個下來,小心地將將草席蓋子在木板上再將其復原,地窖里漆黑一片,潮濕的泥土氣息混雜著腐爛蔬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