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皎的目光柔和從的眉眼劃掠,幾秒后默默收回,控制著力道把他的手臂抬起來,想要下床洗漱。
她自己緩緩地挪動,腳剛著地,低磁的聲音拖著睡醒的啞意從身后傳來。
“起這么早?”
余皎站起轉了個身,他由原來側躺的姿勢轉而單臂墊在腦后,黑眸微斂,直直地看她。
余皎將身上穿著的他的大T恤向下拽了拽,“嗯。”
“應該是昨天睡得比較多吧。”
周居凜鼻尖還縈繞著她身上的香味,看著人轉身走進洗手間,兩條細直雪白的腿在黑色的T恤衫下擺動。
他沉沉嘆出一口氣。
真考驗人。
……
早餐是阿姨做的。
之前那段時間一直在公司就給阿姨放了假,這段時間才回來。
平常只管做飯,做完就離開。
不會過多打擾他的生活。
余皎拿著熱牛奶,一點一點地喝。
周居凜換上西裝坐她旁邊,襯衫的扣子還敞著兩顆,一派松懶的模樣。
“皎皎。”
余皎轉頭:“嗯?”
“今天下午我要去美國一趟,那邊有事要處理。”
余皎緩慢地點點頭,“那你大概要去多久?”
“一周左右,我盡快回來。”
余皎笑,“你按照你的工作節奏來就行,不用太趕。”
周居凜懶聲道:“剛和余醫生在一起,我比較離不開。”
“畢竟余醫生一工作起來,就不怎么愛回人消息。下班后要是再見不到,余醫生怕是要被人拐走。”
余皎真是冤枉。
她忙起來有時候手機都碰不到幾次,一直到處跑。但是她只要看到消息不管怎么樣都會抽空回的。
“我哪那么容易被人拐走。”
剛說完,就覺得周居凜又要開始舉例說明,她連忙把他手邊的咖啡遞到他嘴邊,“你快吃飯。”
周居凜牙齒差點被磕到,“唉,余醫生現在真會堵嘴啊。”
余皎忿忿地抿唇,“周居凜。”
被叫了全名的男人,眉鋒一挑,愉悅地抿了口咖啡,收住話口。
沉默幾秒后,又莫名思考自己這副做派,是不是被稱作懼內來著。
而后心情愈發好。
……
飯后,周居凜開車送余皎去醫院。
停車場里,余皎跟他告別就打算離開。
車門沒打開,她不解地看他。
周居凜悠哉地靠著座椅,也不說話,也不放她走。
余皎半天反應過來,歪頭失笑。
傾身捧著他的臉,輕輕地親了口臉頰。
隨后柔柔說了句:“我會想你的。”
周居凜握著方向盤的手驟然捏緊,指骨繃著。
心跳失序,克制地親了親她的手指。
余皎臉紅心跳地下車,一路小跑進醫院。
——
跟值班醫生交接完,就接到了老楊的電話。
她按照事先安排好的,帶著他們去做了住院手續。
神外那邊已經打好了招呼,做進一步檢查之后會進行會診,之后會定制手術方案。
楊老師的妻子和孩子陪同過來,他當時知道腦袋里長了個瘤,整個人嚇得寢食難安。
而且位置也不太好,沒辦法用微創手術,只能開顱,而且手術失敗還有可能失明。
這次再看到楊老師,他好像比上次校慶時老了好多歲。
整個人的腰都有些彎。
余皎看著,心中染上幾分感慨。
當醫生這么多年,無論是誰患病她都盡全力去治療,但是也保護著自己不要過分地共情,否則會承受太多負面情緒。
可畢竟這是自己的老師,當年對她也很好,親眼看到,也沒辦法做到真正的不難過。
當年,楊老師對她還挺好的。
她本來就不善于爭取,當時又內斂不愛說話,是楊老師從一次小組活動看到她很認真負責,鼓勵她去當班長,學著打開自己。
也知道自己當時那點無法言說的少女心事。
其實老師永遠是看的最清楚的,只是尊重著不說。
當年周居凜出國之后,她消沉了一段時間。
還是楊老師找她談話,雖然沒有明說他知道她低落的原因,但話里話外都在激勵她。
他在國外依舊會把自己活得很好很優秀,有些事情,當下不可以,但不代表之后不可以。
而且,人總不能把自己人生的目標寄托在別人身上,想要成為什么樣的人,做到什么事,內驅力終歸都是自己。
術前諸多檢查,余皎抽空就會過來跟他聊天,放松他的心情。
下午,正在楊老師病房。
楊老師的孩子去上班,妻子回家去收拾一些日用品,過會兒再回來。
老楊換好病號服躺在病床上。
病房不是單間,病人通過簾子隔斷,聊天的聲音和暖壺盆子碰撞的聲音在耳邊響著。
余皎笑著安慰,“梁主任經驗很足,他的手術水平也很高,您放松心態。”
楊老師“嗐”了一聲,“第一次得這個病,心里真是有點慌。”
“不管怎樣,還是麻煩你了孩子。”
“老師當時也是懵了,下意識就找你去了。”
余皎眸中含笑,“沒事,您當時也幫了我很多。”
“而且我也沒做什么,您別放心上。”
楊老師有些感慨,“我記得你高中的時候真是不怎么說話,我讓你當班長的時候,看你當時都快嚇楞了。”
余皎反應過來,也想起那個場景。
“我當時也沒想到您選我,以為您叫我去辦公室是要批評我的。”
楊老師笑了幾聲,“怪不得。”
“你現在真好,當初受的那些苦都挺過來了。”
“上回校慶你說你還單身是吧?”
余皎一愣,“您怎么突然說這個。”
楊老師擺手,“剛才檢查的時候,梁主任跟我說起你來著,說他老婆心里老是記掛著你這點事。”
梁主任就是神外的主任,也是倪香霖的丈夫。
余皎扶額。
倪主任夫妻倆就一個兒子,一直在國外工作,好多年沒回來。
看她真跟看自己孩子一樣操心了。
她不好意思道:“我還沒來得及告訴她,其實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楊老師一驚,好像頓時來了精神,“有男朋友了?”
余皎點點頭,“就是,就是校慶之后談上的。”
楊老師遲頓幾秒,說了好幾聲“好”。
“真好,做什么工作的?”
“……做生意的。”
“行,真不錯。”楊老師想起之前,這孩子高中的時候對周居凜還有點感覺來著。
他當初是看透不說透。
主要是知道周居凜遲早要出國,跟誰都沒可能。也看得出周居凜這小子的性子,又傲又有主見,看著漫不經心其實自己的路怎么走一清二楚。
不可能搞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而且當時余皎更多把他當目標,成績一直提高,他就沒干預。
后來人一走,果然是傷心了。
不過也不光她自己傷心,當初學校里多少人心碎,他們老師那段時間老拿這個聊著玩。
嘆這群孩子還是太年輕了。
現在來看,果然嘛。
年輕時候的喜歡哪有長久的,現在周居凜事業有成,余皎呢也越來越優秀,有了喜歡的男朋友。
多好。
等他病好了回學校,一定得給班上的學生好好說說這兩個人的故事。
以此為鑒。
想到這,他精神頭都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