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在激烈跳動,耳邊呼呼呼的風都蓋不住這等轟鳴的引擎,
無法言喻內心深處此時源源不斷上升的情緒,
無法描述!
無法形容!
甚至無法觀察!
蘇亞覺得自己可能是在害怕?不,這比起害怕更像是激動,而比起激動,又更像是熱血沸騰,比起熱血沸騰,更更像是幼年時第一次握住那根從路邊撿起來的樹枝時的沖動一樣。
復雜的情緒蓋住了耳畔的尖叫與所有聲音,
最后——
化為單調而凄冷的線條,
內心深處漸漸只剩下一種情緒,
貪婪。
蘇亞想要活著!
想要更多,
更多更多!
十九年來,他內心深處一直渴求著一方舞臺,渴求著一個讓自己這朵只會跟在別人屁股后面邯鄲學步的路邊野花也能夠綻放光彩的世界,
這樣與生俱來的身體天賦,不應被埋葬在無數枯燥而單調的日常計算和永無止境的應酬和賠笑之中!
將這具身體所具備的,能夠在極短時間內識破,快速復刻一模一樣的動作,簡直像是天生就是為了成為一個絕世贗品一樣的天分展示,
【識破】!
【復制】!
【超越】!
然后,
讓世人都為自己的驚世行為狂呼傾倒!
以常理而言,蘇亞應該聽從梅莉的建議,
但是,
無論怎么說,
小命兒都是自己的,蘇亞不能把自己的命賭在這個表面看起來人畜無害實際上活脫脫一個點子王的梅莉身上,這鳥人一拍腦門就想把命賭在一個完全不知道靠不靠譜的行動上。
關鍵她不要命,蘇亞要啊!
蘇亞是個相當惜命的人,惜命沒有任何道理與借口可言,就是單純的不想死,而僅這種情緒就能使人爆發自己都沒能察覺到的強大力量——
在僅僅5小節的頌唱時間中,
蘇亞通過眼睛觀察,識破,記下了面前這支萬人大軍的各支隊伍的行進路線。
主要部隊,馬其頓方陣軍團、輕步兵團、伙伴騎兵那簡單明了的行進路線自然不必多說,
重要的是,
可觀察范圍內,一共116支以三人小隊、或臨時以1、2建制分頭展開偵查行動的所有馬其頓探馬赤的路線,
蘇亞全部記在了腦子里。
這些情報在他腦海中鋪展開來,構成了一個宛如綻放花朵般的繁復圖案,構成這朵花的每一個線條都是一條偵查騎兵的行進路線。
由此,
他比對找到了自己偽裝的這支探馬赤小隊的行進線路——
從中軍王旗,到中間點分開,以Y型散開,一支前往蘇亞所在戰壕那片丘陵的頂端,一支延展到右側。
并且,以兩名馬其頓探馬赤忽視自己,抵達丘陵頂端,和殺死兩名探馬赤的時間計算。
現在,
這支探馬赤小隊的隊長已經回到中間節點,并覺察到不對勁,改道向左側前去,
而他前去的時間——
“5。”
“4。”
“3。”
“不是,你在念什么啊啊啊啊啊!?”梅莉瞪著兩枚寶石似的玫紅色卡姿蘭大眼睛,有些崩潰地發出土撥鼠哀嚎。
蘇亞單手猛拽韁繩,勒馬停下,微夾馬腹的同時向右牽韁繩,同時,另一只握著梅莉頭發的手,猛把這截頭發塞進了梅莉的嘴里堵住。
“嗚嗚!”
馬匹當即向右轉向側身,
“1!”
最后一個數字落下。
蘇亞策馬沿著兩朵花瓣重疊的另一條路線前進。
前側,下方,
一個身穿黑色緊身衣,外套皮甲,紅色長發,面相陰桀的男人快速馳馬與蘇亞在相距不足三米距離的地方擦肩而過!
他眼角的余光看見了蘇亞扭過頭看向另一個方向的側影,然后是背影,
他看到了蘇亞所穿皮甲那比較干凈的背面,
看到了蘇亞手中捧著的白色薔薇花束,
看到了蘇亞馳馬奔向的另一條與他完全不同,應該是屬于第四十二小隊的偵查路徑。
他有些困惑,這個人的身影讓他有些感到有些熟悉,
但他并沒有想太多,
畢竟這個人前進的方向屬于另一個小隊,軍中身形差不多的人多了去了,作為臨時工的他也不可能認全。
至于為什么要捧花?
說不準是就地采的,想要在戰爭結束后送給跟隨征服王大軍前進的后勤兵團內的某個姑娘也說不定呢?
不到1秒鐘的時間,
蘇亞與這名職業級的暗殺者擦肩而過。
很快,
紅色長發,面相陰桀的男人馳馬登上坡地,
四周安靜的嚇人,
沒有探馬赤新兵們相互調笑的打屁聲,也沒有戰馬奔馳的馬蹄踏地聲。
只有兩匹馬隱約的哀鳴聲。
名為修古斯的男人察覺到不對勁。
他繼續前進,
職業級暗殺者的五感增幅讓他隔著數十米就分辨出了空氣中混雜著馬糞、草根味道的血腥味,還不是一個人的,是三個人的。
而氣味傳來的方向,和背后那名剛剛擦肩而過的騎士身上的血腥味,
一模一樣!
數秒后,他抵達了戰壕,看到了其中的三具尸體。
兩具尸體,正是自己麾下的兩名新兵蛋子。
昨晚,他們還恭敬地為他端來一盤親手制作的木莎卡,希望從自己手下討教【迅步】戰技的運用,說這種怪怪的步伐像家鄉的舞步,姑娘們一定會喜歡。
修古斯面色徹底冷了下來。
他想到了,
薔薇花的花期在5-6月和9-10月,
而現在——
是8月。
花苞都沒長出來!
#
“駕!”
蘇亞使出吃奶的勁大力怒夾馬腹,怒吼著、顫抖著拽著韁繩向左,
梅莉掰開他的抖成篩子的手,
她的臉上終于露出了驚恐之色,
但她內心深處也不清楚那到底是驚恐還是享受,
當她壞心眼地將蘇亞置于這方九死一生的俄羅斯輪盤賭時,作為臨時同伴的蘇亞卻一把拽著她,
拽著她再度登上這片十死無生的狂賭之淵!
現在,
哪怕是以透支魔力為代價,她也不可能獨自逃離這里,
因為,蘇亞再次將路徑扳了過來,
他正一臉瘋狂地向著馬其頓的王旗沖鋒!
她已徹底淪陷入馬其頓軍隊構成的軍陣范圍之內,在軍陣自發形成的對魔力的影響下,以她的魔力等級和余量已經無法維持長達一整個戰爭進程的幻術魔術。
而現在,
他們即將直面守衛在中軍路徑前的騎士!
“你是誰!?”
兩名中軍外側警戒的騎士皺眉看向騎馬捧花瘋狂馳來的蘇亞,而當距離遞近,看到蘇亞的面容時,他們面色微變,
“騎士,你遭遇了什么!?”
“我有緊急軍情向將軍匯報!”
“事關尤瑟王之子,不列顛未來的全境之王,亞瑟·潘德拉貢的行蹤!”
“我活不長了!”
“快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