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一位攙扶著魏家大舅姥姥的小媳婦問:“大祖母,既然那秦太夫人怎么也說不通,咱們?yōu)楹芜€要來這一趟和她廢這么多口水沫子呢?”
魏家大舅姥姥笑著回:“咱們這樣的人家,做事講究的是先禮后兵。
若是她就這樣被咱們幾句話嚇住就將你姑奶奶的嫁妝還了,那還不是好事呢。”
若真的這樣容易,她們魏家也不可能出動這么多人來京了。
這次,不光是要將小姑子的嫁妝要回給大外甥,大外甥要和秦家分宗的事同樣要緊。
秦家二房,準(zhǔn)確的說是秦老太太生的這幾個兒子在秦明杰的帶領(lǐng)下,路已經(jīng)走偏了,就那么一直走下去的話,整個秦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大外甥提前想到這一點(diǎn),當(dāng)機(jī)立斷要分宗是對的!
他既然有這樣大的勇氣,小姑子又只留下這一個血脈,咸陽魏氏怎么也要幫襯一把。
“大祖母,我笨得很,您說的這些,我都不懂呢。”小媳婦不好意思的說。
魏家長輩女眷們和李氏都善意的笑了起來。
魏家大舅姥姥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背,溫聲道:“你才多大呢?雖是我們家的媳婦了,可還是個孩子呢!不懂沒事,多看看就懂了。”
那小媳婦脆生生的應(yīng)了。
又惹了魏家女眷們和李氏善意的笑了。
李氏道:“諸位長輩們也不用操心我們家這一攤子爛事了,先隨我去西院歇息,我家溪娘安娘和茵娘已經(jīng)在備席面了,咱們回去先打幾局馬吊!”
馬吊是京都正在流行的一種紙牌玩法。
其實(shí)正是從長安那邊傳過來的。
咸陽和長安隔水相望,是鄰居。
魏家女眷們當(dāng)然會打馬吊的。
李氏這也是投其所好。
聽得她如此說,魏家大舅姥姥爽朗大笑,指著李氏對她們魏家女眷們說道:“你們瞧瞧,蘭娘這性子可真是好!
不急不躁的,家中有這樣的大事,她也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該招待客人招待客人。”
“你們呀,都學(xué)著點(diǎn),別遇到一點(diǎn)點(diǎn)小事就吃不下喝不下的,幾日就將自己弄的憔悴不堪的。”
魏家晚輩女眷們齊齊應(yīng)喏。
她們心中也的確佩服。
李氏被夸的不好意思,“大舅母您這樣說,教我不知如何是好了……
我是想著,我家老爺做事和外祖家人一般模樣,不做無把握的事。
而這次事雖大,可有外祖家這么多親人前來助陣,哪里有不成的?”
李氏和魏家一行人離開后,秦老太太癱在了太師椅上,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只好喘著粗氣對秦如玥吩咐:“五娘……快!快派人請你父親過來!”
秦如玥此刻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祖母是聽了她的,用了拖字訣。
可她全程旁觀,甚至幾次試圖插話……
魏家那幾個老太太實(shí)在是太過厲害。
言語雖不鋒利,可那氣勢和腦子,實(shí)在壓過她祖母太多。
只怕,用了拖字訣也毫無用處!
她只恨不得多長幾個腦子,能想出如何打消魏家人要嫁妝的心思……
但見她這個嫡親祖母一遇到大事就要去找她父親,心中更是不滿。
她那父親……
若說上輩子她還很敬佩她的父親。
重生之后,她看在眼里,只覺她那父親也只是個貪圖美色和錢財(cái)?shù)牟莅?/p>
上輩子秦家能發(fā)跡,也就是賣了秦七娘,讓她那長兄得到了安王青眼罷了。
這輩子和上輩子比,事情變了好多。
秦六娘和七娘都不是個好糊弄的……她還沒搭上安王的線呢。
“五娘……怎么還杵在這里?快吩咐人去請你父親過來啊!”秦老太太見最疼愛的孫女還在這發(fā)呆,滿臉不悅。
秦五娘這才回神,趕緊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出去。
待吩咐好了人去請她父親,她又進(jìn)了屋子。
秦老太太雙眼無神。
秦如玥走到秦老太太身旁,輕聲問道:“祖母,事到如今,您這邊清點(diǎn)出了多少前頭那位的東西了?”
秦老太太老眼瞬冷厲,猛然死盯著秦如玥。
“五娘!你問這個做甚?”
秦如玥立即垂眸道:“祖母放心!孫女沒別的心思,只一心為祖母想,一心為父兄家族想!”
秦老太太老眼沉沉的看著她,眼神審視:“五娘,你真這樣想,那再好不過。須知,女兒家一旦出嫁,唯有娘家父兄才是她最大的靠山!”
“是,孫女明白!”秦如玥點(diǎn)點(diǎn)頭,眼中帶著孺慕,俯跪在秦老太太的腳邊,仰著頭看著她。
“祖母,孫女是在想,那魏家咄咄逼人,這么大陣仗來京,定不會輕易妥協(xié),當(dāng)務(wù)之急是先藏一些是一些。”
秦老太太心中一動。
她明白了秦如玥話中的深意。
見她神情不定,秦如玥心中暗急。
“您就當(dāng)孫女是個自私自利的,孫女得父親和祖母教養(yǎng),只想著自家人,旁人是顧不得的……”
“五娘,祖母知你心意……可如今,怕是來不及了!”得知五娘話中的深意后,她也是后悔的。
早知道魏家隔了幾十年還來擺她這一道,她一早就將那些無價之寶給藏起來就好了!
到時候就和魏家耍賴,就說是過世多年的老頭子弄丟的,誰能奈她何?
可,她就是舍不得將那些東西藏到別處。
她連給她兒子都舍不得……
她出身不好,是家族中不受寵的庶女,嫡母怨恨她姨娘奪了父親寵愛,對她也十分惡毒。
若不是當(dāng)年她自己想法子攀上了她家老爺,她怕是早就被嫡母塞到哪家后院去當(dāng)人小妾被糟蹋死了。
只是可恨明明她籠絡(luò)住她家老爺?shù)模依蠣斍闈鈺r候不止一次和她保證要娶她為妻的……
可最終還是聽了婆母的安排,跟著婆母去了咸陽……最終娶回了咸陽魏家女。
是魏氏那個死鬼欠她的!
她奪了她正妻之位!
她兒子奪了她明杰嫡長子之位!
那就讓那死鬼用嫁妝償還罷……
可,魏氏為何就是陰魂不散?
死了幾十年了,她的娘家人還要來要嫁妝!
“魏家既然這么大陣仗,怕已做好了萬全的準(zhǔn)備,來不及藏東西了……”事到如今,秦老太太也不怕在孫女面前坦白她就是貪魏氏那些嫁妝了。
“祖母,還來得及!魏家若是請了族里按照嫁妝單子上寫的來清點(diǎn)前頭那位的嫁妝……那您就將最值錢又好藏的東西放到孫女這里!”
秦如玥眼眸中精光一閃而逝。
“放在你那里?”秦家老太太定定看著這個最疼愛的孫女。
秦如玥重重點(diǎn)頭。
“祖母,您若是給了孫女,孫女就放在嫁妝里頭帶到王家去……他們總不能搜到孫女頭上罷?”
“何況是孫女的嫁妝,即便是魏家懷疑想要搜,咱們秦家家族里也不會讓的!”
“祖母放心,那些東西孫女雖先當(dāng)嫁妝帶去王家了,可時機(jī)合適孫女就會帶回咱們秦家的,那些是父兄的東西,孫女不會染指的!”
“祖母信我!”
秦老太太見她言辭懇切,神情也毫無貪婪之色,也是心動的。
“五娘啊,你是個好孩子……只是,魏家人迂腐,只顧風(fēng)雅,前頭那位留下的銀子和田產(chǎn)鋪?zhàn)拥故遣欢唷?/p>
最多的便是歷朝歷代的名家字畫和一些皇族用過的古玩古董!”
秦如玥心中一喜。
古玩古董就算了。
歷朝歷代的名家字畫可是有市無價,不是有銀子就能買到的!
而王二將來定是要走仕途的,很是用得著。
當(dāng)然,就算她不給王二用,將來她兒子們也要用的!
“祖母,那魏家不是送了很多他們魏家人自己臨摹的字畫或者拓本給孫女當(dāng)添妝禮的嗎?”
“您就將那些價值連城的字畫交給孫女,孫女藏到那些不值錢的字畫或者拓本里,最好不過了……”
秦老太太一想,還真是!
就在她要答應(yīng)時,秦二老爺秦明杰匆匆掀開珠簾進(jìn)來了。
“五娘說什么添妝禮?”他匆匆而來,恰好聽到了添妝禮幾個字。
秦如玥心中一顫。
他父親這人心眼小,又多心,即便并不是大智慧之人,卻是個地道的偽君子,這樣的人也很難對付。
秦老太太到底還是相信兒子多一些。
便對兒子說了今日的事,最后還強(qiáng)調(diào)了秦如玥出的主意。
“明杰,老身倒是覺得五娘這個主意極好,將東西藏到她嫁妝里……誰敢搜即將出閣的姑娘家的嫁妝?”
秦明杰深深的看了一眼這個曾經(jīng)十分疼愛的嫡幼女。
“五娘,這件事不是你一個即將出嫁姑娘該插手的。”秦明杰朝她擺擺手,“我和你祖母還有要事要商議,你先回你自己院子罷。”
秦五娘心一沉。
她很明白,她父親不信她,不愿意她插手此事。
心中的怨恨像絲線一般密密麻麻的纏了起來……
在秦明杰迫人的氣勢下,秦如玥不得離開了壽和堂。
秦老太太看著她有些踉蹌的背影微微皺眉。
“明杰,你不信五娘?”
秦明杰滿面陰沉。
“母親,兒子也不想將五娘想的太壞,只是……東西藏到她嫁妝中,什么證據(jù)都不能留,出閣之后她就是人家的人,咱們怎么能保證她一定會還回來?”
“那你說該如何辦?母親和你說話說,前頭那位留下的東西好多都是無價之寶……這要全部還回去,母親可真是舍不得!”
秦明杰幽幽道:“母親舍不得,兒子又如何舍得?”
母子倆對望許久,誰也想不到萬全之策。
倒是門外有婆子稟報,說是大老爺和族長有請老夫人和二老爺去外院說話。
母子倆瞬間瞳孔緊縮,隨即身形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