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回來的時候,宋淺已經洗了澡,坐在沙發上。
她擔心的事還沒來得及問是什么,就都顯露在了宋淺露出的肌膚上。
宋淺回答了她問出的每一個問題,甚至包括時硯向她提出的那個交易。
在知道那個人是時硯之后,林晚星也坐在床上沉默了很久。
其實她們并不是同一個專業,只是因為恰好都是班里分配寢室時多出來的一個才被分到了一個寢室,因為都是落單的一個,自然就親近起來。
她也是后來才了解到宋淺是靠自己來讀大學的,為負擔自己的學費,她選擇了冷門的文物修復專業,依靠獎學金和助學金繳納學費,同時還要兼職賺取生活費。
宋淺跟自己認識的大部分人都不一樣,沒有什么極端的喜怒和特別的愛好,只有理智的判斷和自己要做的事,甚至有些過于的純粹。
其實宋淺長得很好看,大學這幾年追求她的人有很多,甚至不乏一些帥氣多金的富二代。
可是她從來沒想過依靠他人改變自己的困境,眼里只有專業的提升和兼職這兩件事,面對他們的熱烈追求永遠都是果斷的拒絕,沒有任何余地。
以至于有些覺得自己熱臉貼了冷屁股的人會在轉身的時候說一句:宋淺的腦子有問題。放著陽光大道不走,偏偏要走獨木橋。
就像現在,其實時硯的交易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可以幫助宋淺解決許多困難,可是在宋淺的眼里,是脅迫,是打亂她人生規劃的一環。
林晚星什么都幫不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為她做一頓沒那么好吃的飯,然后兩個女生窩在二十平的loft里喝并不好喝的酒,等待明天的到來。
“有錢了不起啊,有錢就可以威脅人啊!”
“我呸!虧他還是什么京北年度十大風云人物,欺負我老婆就都是王八蛋!……兩百多萬就敢拿出來叫囂,萬惡的資本主義……我老婆的三年青春就值兩百多萬嗎?”
明明是陪宋淺,但最后醉得說胡話的人卻是林晚星,甚至到最后都開始賭咒發誓起來。
“我林晚星,在這里立誓,我一定會成為大明星,一天208萬,然后分我的淺一半!”
“我來養我老婆!”
林晚星站在凳子上,舉著一瓶喝得差不多的酒對天發誓,一張小臉通紅,頭發也散亂的糊了一臉。
宋淺的酒量并不好,但有自知之明,到了量之后便沒有再喝了,因此雖然臉頰泛紅,但理智尚存。
見林晚星馬上就要站上桌子,嚇得趕緊將她拉了下來,按在凳子上坐下。
宋淺被她醉后的胡話惹得發笑。
她沒什么朋友,性子也不好,更沒有時間去交朋友。
林晚星是主動靠近她的人,也是她唯一的朋友。
其實她也不想麻煩她,只是她今天發生了太多事,讓她想要找一個地方躲一躲。
而她也明確的知道自己需要一筆錢。
……
從那間房間逃出來的時候,宋淺在出電梯的瞬間接到了宋陽的電話。
“姐,你現在忙嗎?”電話里的聲音沒什么底氣,聲線也有些猶豫。
宋淺習以為常,冷淡地回復了兩個字:“不忙。”
“那個……”
宋陽吞吞吐吐的話沒有說完,不遠的聲音就開始訓斥。
“讓你打個電話,話都說不明白,你就問她還想不想給她媽治病?這醫院就是專門騙傻子的,誰有錢就騙誰,要我說,還不如回家……”
那是宋建南的聲音,她和宋陽的父親。
兩年前,吳慧被查出了腎衰竭,因為體內有活動性慢性感染病灶,無法進行腎移植,只能依靠透析維持生命。
兩年來,她不但要負擔自己的學費與生活費,還要承擔透析的藥費。
對她來說,能順利地獲得酬勞是她每天最應該在意的事,麻煩和意外只會耽誤她的時間,所以昨晚她不可能得罪李宏業,今日也不可能跟時硯對簿公堂。
緊繃唇線松開,清冷的聲音回復了宋陽:“我知道了,錢我會打過去的。沒其他的事我先掛了。”
說完正要掛的時候,電話里猶豫的聲音似是聽出了什么,叫住了她。
“姐?”
“你的聲音聽起來好像不是很好?”
宋淺停頓了片刻,眸里有隱晦復雜的光閃過:
“沒事,你照顧好媽,我先掛了。”
說完,她掛斷了電話。
也因此看見了彈出來的文字。
消息是工作室的負責人發過來的。
從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從提點到威脅:
趙勝:
23:00【宋淺,你去哪兒了】【李總都等你多久了】
23:20【工作室都等著這批尾款呢,今天也是你工作的最后一天了,別出什么意外啊】
23:30【電話未接聽】【電話未接聽】
23:34【你是不是傻,你知道多少人巴不得有這樣的機會嗎?】
【我給你最后一次機會,趕緊去6802房間,不然后果自負】
10:00【李總那邊說收回的藏品有些問題,尾款要晚些結,你的酬勞也等等吧】
最后一句,是時隔一夜后唯一的消息。
宋淺知道是因為她沒有出現在李宏業的房間,所以產生了麻煩。
她一心避免沖突,可到最后還是什么都沒避免,反而陷入了更大的漩渦。
那一刻,握著手機的手捏得指節發白,她無處可去,也只想起了林晚星。
她在對話框里輸入了一行字:
【晚星,我能不能去你那里住幾天,一天也行。】
沒有回復。
等待的屏幕變成了黑色。
她陷在柔軟的沙發里,像只溺水的魚,無論是水里還是上岸都無處棲息。
……
“怎么不走?”
直到看見了那雙在她面前停下的皮鞋,她有些恍惚的抬頭,明明心緒紛亂,卻哪一個都表現不出來。
“等消息。”
她怔怔地看了眼前的人一會兒,在回復了他之后垂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