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一天,她再次見到了時硯。
時硯準備好了一切,以至于在宋淺出現的那一刻,她只需要帶著身份證,簽下自己的名字就結束了。
他們成為了合法夫妻。
坐在車里的時候,宋淺整個人都是恍惚的,無神的目光投向窗外不斷后移的喬木綠化帶,像個易碎的瓷娃娃。
坐在副駕駛的徐律師將手里的契約合同分別遞給了后座的二人。
方才為了趕時間完成手續,二人一見面就進了民政局,沒來得及簽署那份時限三年的契約協議。
現在才有時間補上。
“如果你對補償的方案有別的要求,可以提出來。”時硯靠在后座椅背上,在簽字前說道。
220萬買一個女孩三年的青春和一段婚史,確實說不過去。
他在等她開出新的條件,但是轉頭去看她時,她已經簽好了手里的那一份。
時硯的眸色閃爍了一下。
“沒有。”
她平靜的語氣聽不出任何的情緒起伏,也等待著簽時硯手里的下一份。
時硯微微吸了一口氣,快速地在紙上簽下自己的名字,與她做了交換。
徐律師也準備好了文件袋,將二人的協議和結婚證分別放好。
“我們現在去哪兒?”
宋淺看了一眼窗外,她看不出行駛的方向和目的地,但想到林晚星還在等著自己回去吃晚飯,因而問了一句。
“格蘭德藝術酒店。”時硯回她。
宋淺意外地看向他,不解。
“網上的新聞已經發酵,我需要一場新聞發布會公開我們的關系,將影響降到最低。”
說話的時候,時硯靠在后座的椅背上,一只手隨意地搭在交疊的長腿上,并沒有看她。
宋淺有些不自然,兩片唇瓣微微翕張,有些怯地問他:“我一定要出現嗎?”
時硯的眼瞼動了動,安撫她的顧慮,“你不用擔心,今天拍攝的所有照片都會跟今天早上的一樣,不會有人知道你的模樣和身份。”
他的聲音并不大,也依舊沒什么情緒,卻讓宋淺安了心。
只是她突然想起了裴義峰說的話,有人手里還握著那天晚上的視頻,若是他們直接將視頻公之于眾,很快就會有人知道她是誰。
但她的擔憂還沒有說出口,身邊的聲音在停頓后響起:
“他們給你多少錢?”
“什么?”宋淺沒有反應過來,看向他。
時硯的目光也隨之投來:“你是計劃里的意外,這一天的時間里,他們一定找過你,讓你以受害者的身份控告我強奸,為什么不答應?”
有人幫她,比她自己有勝算。
宋淺沒想到他在想到一切可能的情況下,還讓自己脫離他的掌控,他就真的不怕什么意外嗎?
還是說他已經自信到無論是哪種情況,都不會影響到他?
那既然如此,又為什么一定要威脅自己跟他結婚呢?
她想不明白,對面的人還在等她的答案。
“因為他們不敢。”
短暫的停頓之后,是另一句:
“我也不敢。”
時硯微微凝了眉,認真地看著她。
“爆出的新聞都是一些散養的營銷號,真正大平臺的媒體都沒有發布,甚至都沒有轉發,就連照片也是模糊不清,這說明至少在京北還沒有人敢爆你的負面新聞。”
“他們明明有視頻卻不敢直發,反而來找我,威脅我出面……”
宋淺冷靜的音量緩緩降低,是她早就認清的現實:
“這些都說明了,站在你的對立面才是最蠢的事。”
時硯的眉梢微挑,這個答案本身并不意外,可從她的口中說出來之后卻令他意外。
說出這些話的女孩垂著腦袋,整個人也沒什么精神,小小的一個離他遠遠地坐著,仿若一只受傷的雛燕,有些脆弱可憐的模樣。
“他們威脅你了?”
時硯說不清緣由地問了這么一句,一句有些多余的廢話。
“他們手上還有視頻,如果我不答應配合他們,就會讓更多的人看到。”
放在腿上的雙手不自覺地握住衣服的一角,這是她唯一顧慮的事,她不能讓家里的人有機會看到,尤其是吳慧。
時硯看到了她的動作,抬起的眸子看向動作的主人,瞬間有什么東西閃過,在微微吐出一口氣后收回視線,看向前方:
“我會處理。”
開車的周恪聽到這話,看了一眼后視鏡的人,又很快地回避。
黑色賓利在格蘭德酒店門口停下,立刻便有人來泊車。
時硯走在前面,宋淺跟在身后,周恪和徐律師隨行進了電梯。
宋淺注視著電梯上的數字:71。
是這棟樓的頂樓。
徐律師和周恪在中間出了電梯,電梯里一下少了兩個人顯得更空了。
時硯看著站在門口的背影,到腰的長發遮擋住了她的整個背脊,今天的她下身穿著闊腿牛仔褲,上身是白色的高領襯衫,倒是適合拍結婚照。
只是扣到最高的扣子難免有些欲蓋彌彰之嫌,也讓時硯想起了自己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前晚的畫面再次在腦海中一閃而過,讓他眸色暗沉。
電梯門在71樓打開,時硯先一步邁出了電梯,整層樓都是一個房間,也與其他的套間是完全不同的設計。
時硯開了門進去,宋淺緊隨而入,卻看著門犯了難。
她在猶豫要不要關門?
在她還沒想明白的時候,身后就已經伸來了一只手,在她眼前關上了門。
并說道:“這是我在格蘭德特定的房間,那天晚上因為房間里的換氣系統出了問題,才臨時換了房間。”
他關了門卻沒有轉身往里走,而是維持了手放在把手上的動作,垂下的目光投在她的脖頸,似在確認什么。
這樣的姿勢讓站在他身前的宋淺就像是被他環抱著一般,過于的親密。
宋淺本能地轉過身,后退一步的時候后背正好撞在門上,身子微微的顫抖。
瞧見她的反應,時硯的眸子微微瞇了一下。
在收回手后,他沒有后退,反而向前逼近了一步,低頭凝視著眼前的人良久后,語氣淡淡地問:
“怕我?”
近在咫尺的距離,一個低頭,一個仰頭,這樣的姿勢難免曖昧,甚至是讓她想起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
在自己將他扶起來的時候,他也是這樣將自己抵在門上,只是動作比現在粗魯,也弄疼了她。
宋淺回避了他的目光,眼睛無主地看向一側,否認:“沒有。”
表情雖然鎮定,但身體的反應卻出賣了她,那天晚上發生的事的確嚇到了她。
時硯的眸色暗沉,幾不可察地嘆出一口氣,看著她認真地告訴她:“那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到底算什么,我已經給了你機會。”
因為他的話,宋淺重新看向了他。
時硯的眸子也從深邃變得清明和坦然。
“但既然你選擇了跟我結婚,就最好信任我,我是個有契約精神的人。合同上面寫了是假夫妻,我就不會動你,你不必怕我對你做什么,今天要做的事有很多,但你只需要站在我身邊就好……”
“能做到嗎?”
他認真地說了很多話,算不上溫柔,也算不上令人不適。
宋淺望著他,好像突然就明白了他當時在車里說的那句話,“我既然跟你說了那些話,就沒有一句是廢話,你不必怕我現在做什么,在明天12點之前,你可以做出任何選擇。”
一天的時間,是試探,也是他給自己追究的機會。
在意識到這一點后,宋淺看著他發了怔。
時硯近距離地凝著下方的眼睛,仿若在做最后的考驗。
房間里安靜極了,靜得只有兩道吐納的氣息在無聲的空間里近距離的碰撞、試探、直至奔赴最后的信任。
最終,是宋淺點了頭,聲音有些輕的嗯了一聲。
時硯的目光幽沉,在盯著她間拉開距離,轉身走向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