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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風止向來大大咧咧嘻嘻哈哈,這還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這么態度激烈得表示拒絕,甚至這激烈程度稱得上冒犯。
顧校長愕然得張了張嘴想打個圓場,但看著吳風止那副“誰敢動我學生我就跟誰拼命”的架勢,又把話吞了回去。
他太了解自己這位老朋友了,別的事都能商量,只要事關他的寶貝學生,吳風止就是一條固執的倔驢。
夏教授臉上的表情已經完全僵住,整個人像被澆了冰水一般。
這么優厚的條件,放在外面邀請一位歸國博士甚至青年教授都綽綽有余,吳風止居然就這么堅定得直接拒絕了。
關鍵是夏教授心里明白,不僅是他,恐怕就算江南現在在這里,面對這個無數人趨之若鶩得機會反應也不會好到哪去。
怪不得他們能成為師徒,一樣對科研保有純粹的熱情,對短期名利毫不在意,甚至如出一轍得把彼此看得很重師徒情義深厚。
良久,夏教授無聲地嘆了口氣,有些疲憊地靠回椅背上。
“罷了,罷了……吳教授這是愛徒心切,是我太心急了。” 他主動將話題扯開,眼底翻涌著一絲對這對師徒的欣賞和沒能請到江南的遺憾,“我們還是繼續討論具體的平臺搭建和設備共享方案吧。”
接下來的談判雖然依舊圍繞著實驗室歸屬、經費分配、成果署名等核心利益點,但關于江南的話題沒人再提及。
吳風止緊繃的神經這才松懈下來,恢復了往常大大咧咧不拘小節的狀態,只有在涉及理工大學利益時寸步不讓。
會議最終在黃昏時分落下帷幕,敲定了合作的主體框架。
親自把夏教授一群人送上車后,顧校長站在辦公樓門口,忍不住重重拍了拍吳風止的肩膀:“老吳啊,你今天可真是火力全開。其實我看得出人家夏教授是真心想要江南,你是一點機會沒給他。我看他最后那眼神,是真拿你沒辦法了。”
吳風止哼了一聲,下巴得意得揚起。“那當然了!江南是我吳風止的寶貝徒弟,說句不好聽的,放在以前他就是我的衣缽傳人勝過半子。這孩子身世坎坷又沒爹沒媽的,我這個當老師的當然得替他做主。”
想到這里吳風止就想怒罵江嵐。
那么好的孩子,那么頂尖的天賦,江嵐好歹也是個二級教授,到底是怎么想的這么不待見江南,搞得他有媽生死無媽。
當真是糟心娘們!
但隨即,看著遠處的車尾燈他的語氣又低沉下來,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更深的責任感。
“而且江南現在的身份很特別,你應該也看出來了。他是我們物理學院,不,是我們整個華國物理界未來的希望,是能捅破理論物理天花板的人。我現在能做的是好好保護他,讓他按照自己想走的路心無旁騖得走下去。”
“夏教授給的條件是優渥,但說到底其實是想把江南拉入他的陣營,拉入量子物理領域!但江南的成就本可以走的更遠,我不能如此短視讓他停留在區區一個研究所和狹窄的量子物理學科里。老顧,這種頂級天才出來一個的概率有多低你也知道,江南以前被耽誤這么久,我絕對不允許他的成長再出現半點閃失。無論誰來都不行!”
吳風止回頭望著物理學院大樓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墻壁,看到了那個在自習室里心無旁騖的身影。
另一邊,郵電大學的商務車融入晚高峰的車流里,車廂內一片寂靜。
張俊坐在副駕駛,幾次從后視鏡偷偷觀察導師的臉色,怕他因為江南這事心里不快。
夏教授靠在后座,閉著雙眼靠在椅背上,燈光明明滅滅投在他臉上看不清表情。
直到車子駛出理工大學校門許久,他才緩緩睜開眼。
“張俊。”
“我在老師。” 張俊立刻坐直豎起耳朵。
“記住,” 夏教授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張俊耳中,“以后在聯合研究所,或者在任何一個可能的場合。只要你能看到江南,就必須抓住一切機會接近他,觀察他,向他學習。不只是學他的知識,那太淺薄,你要學他的思維方式,學他如何抓住問題的本質,學他那份偏僻入里的洞察力。”
張俊心頭一震,瞬間想到今天在走廊江南輕輕松松寫下整墻板書那一幕。
他用力點頭:“老師我明白!江南師弟他確實……水平非常匪夷所思。”
夏教授微微頷首,目光依舊投向外面的車窗,聲音沉靜又悠長:“科研這條漫漫長路,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窮盡一生都是在已知的疆域里耕耘、修補,他們是沉默的基石。但是……”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變得低沉而清晰,“真正能推動時代巨輪、掀起顛覆性科研革命浪潮的,往往就是那么一兩個橫空出世的‘科研巨擘’。他們思考的是規則本身,他們改變的是學科版圖甚至國家命脈。”
車廂內落針可聞,只有一絲引擎的低鳴。
張俊感覺自己的血液仿佛在瞬間凝固,又瞬間沸騰。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他張了張嘴,心里那個念叨了一天的名字呼之欲出。
夏教授終于側過頭,看向自己最寄予厚望的弟子,眼神復雜難明。
到最后,他伸出手,重重地按在張俊的肩膀上:“江南……他極有可能,就是下一個時代的巨擘,是風暴的中心。”
“靠近他,你會受益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