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弦歌 第一章 九霄環(huán)佩

博物館的冷氣吹得林陌后頸發(fā)涼。他扶了扶金絲眼鏡，白手套下的手指輕輕撫過展柜里那張?zhí)拼徘俚臄嘞摇Ｗ鳛槭锥即髮W(xué)最年輕的古樂器鑒定專家，這次“絲路遺珍“特展本該是他學(xué)術(shù)生涯的閃光點。

“九霄環(huán)佩...“林陌低聲念著琴底刻著的篆文，突然發(fā)現(xiàn)第七根弦的斷口處泛著詭異的藍光。他下意識湊近，鼻尖幾乎貼上玻璃。

“林博士，閉館時間——“

保安的喊聲戛然而止。林陌猛地抬頭，看見整個展廳的燈光開始頻閃，古琴表面的漆紋如同活物般蠕動起來。他想后退，卻發(fā)現(xiàn)手掌被無形力量牢牢吸附在展柜上。

琴弦發(fā)出清越的嗡鳴，林陌的視野被湛藍光芒吞沒。最后一刻，他恍惚看見琴身上浮現(xiàn)出星空般的脈絡(luò)。

劇痛。這是林陌恢復(fù)意識后的第一感受。他蜷縮在潮濕的泥土上，喉嚨里泛著鐵銹味。睜開眼時，一株三人合抱的參天古木占據(jù)整個視野——絕不是北京該有的樹種。

“這是...什么地方？“他掙扎著坐起，發(fā)現(xiàn)身上的西裝變成了粗麻布衣，腕表不知所蹤。更詭異的是，掌心浮現(xiàn)著若隱若現(xiàn)的琴弦狀紋路。

沙沙聲從灌木叢后傳來。林陌本能地屏住呼吸，看見一對銀色的尖耳從蕨類植物間豎起。

“人類？“帶著金屬質(zhì)感的嗓音驚得林陌倒退兩步。一頭通體銀白的巨狼踱步而出，琥珀色的豎瞳里映著他蒼白的臉，“煉氣期都沒有的廢物，也敢闖玄霧山脈？“

林陌的太陽穴突突跳動。會說話的狼？他狠狠掐了大腿一把，疼痛真實得令人絕望。

銀狼突然齜牙，前爪在地面刨出深溝：“你身上有星隕閣的臭味！“話音未落，它已化作銀色閃電撲來。

林陌滾向右側(cè)，原先所在的位置被狼爪轟出半米深坑。求生的本能讓他抓起石塊砸向狼眼，卻在空中被一爪拍碎。飛濺的碎石劃破他臉頰，溫?zé)嵫閯倽B出來，就被某種力量牽引著懸浮在空中。

“血引術(shù)？！“銀狼驚怒交加地后躍，林陌趁機轉(zhuǎn)身沖進密林。身后傳來樹木倒塌的轟鳴，他不敢回頭，肺葉火燒般疼痛。

不知跑了多久，林陌被樹根絆倒，順著斜坡滾進山澗。冰涼的溪水沒過腳踝時，他聽見體內(nèi)響起清越的琴音。掌心紋路突然發(fā)燙，一道湛藍光幕從指尖迸發(fā)，將追擊而來的銀狼彈飛數(shù)十丈。

“道器認主？！“銀狼撞斷三棵古松才止住退勢，毛發(fā)間電光游走，“星隕閣竟把這等寶物給個凡人...“

林陌驚愕地看著自己雙手，突然聽見頭頂傳來破空聲。一柄青色飛劍釘入溪石，距他的腳尖不過寸余。

“銀月狼王，你越界了。“松枝上立著個青袍男子，劍指輕劃，飛劍便自動回到他身旁盤旋。林陌注意到此人袖口繡著七顆星辰圖案，與銀狼看到自己時的反應(yīng)如出一轍。

狼王呲牙低吼：“楚老鬼，這個祭品歸我了。“

“祭品？“青袍修士冷笑，“能引動'九霄環(huán)佩'共鳴的，會是普通祭品？“他突然掐訣，飛劍化作九道青光罩向林陌。

溪水突然沸騰。林陌感覺有根弦在胸腔里震顫，下意識抬手格擋。藍光再次涌現(xiàn)，這次凝成半透明古琴虛影，青光撞在上面發(fā)出金鐵交鳴之聲。

“果然是你！“修士眼中精光暴漲，“三年前盜走圣物的叛徒！“

林陌還未來得及辯解，修士已祭出張血色符箓。符紙燃燒的瞬間，他全身血液都像被無形之手攥住，七竅同時滲出血絲。

“血煉宗的禁術(shù)？“銀狼王突然撲向修士，“你根本不是星隕閣的人！“

混亂中林陌跌進溪水，意識開始模糊。最后的視野里，有道白影從林間掠出，漫天銀針如雨般灑向交戰(zhàn)雙方。

......

藥香。這是林陌再度蘇醒時的第一感知。他躺在一間竹屋的矮榻上，胸口敷著散發(fā)清香的藥膏。嘗試起身時，左肋傳來尖銳疼痛，讓他重重跌回墊子里。

“斷了兩根肋骨還敢亂動？“清冷女聲從門口傳來。白衣女子端著藥碗走近，腰間懸著的銀鈴隨步伐輕響。她約莫二十出頭，眉間一點朱砂痣襯得膚色如雪，右手腕卻纏著滲血的繃帶。

“你是...“

“蘇璃。“女子將藥碗懟到林陌唇邊，“喝。“

苦澀液體滑入喉嚨，林陌嗆得直咳嗽：“那只狼和修士...“

“銀月狼王跑了，假扮星隕閣修士的血煉宗弟子死了。“蘇璃掀開他衣襟檢查傷口，動作利落得像個外科醫(yī)生，“你運氣好，我采藥路過。“

林陌注意到她腰間別著個皮囊，露出幾柄小巧銀刀：“你是醫(yī)生？“

“藥師。“蘇璃突然按住他手腕琴弦紋路，“這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

“穿越后...等等你怎么聽得懂穿越這個詞？“

蘇璃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天玄大陸偶爾會有異界來客。“她掀開右臂繃帶，露出相似的琴弦印記，“看來我們找的是同一張琴。“

屋外突然傳來禽類尖嘯。蘇璃臉色驟變，迅速熄滅油燈：“青鸞衛(wèi)的偵查靈禽。“她從床底拖出個包袱，“能走嗎？血煉宗的人在你體內(nèi)種了追蹤標記。“

林陌咬牙撐起身子，窗外月光恰好照亮蘇璃展開的地圖——某個用朱砂圈出的山谷旁標注著“玄天閣“三字。

“我們?nèi)ツ模俊?/p>

“墜星湖。“蘇璃推開后窗，夜風(fēng)卷著落葉涌入，“九霄環(huán)佩最后出現(xiàn)的地方。“

林陌突然抓住她手腕：“為什么幫我？“

年輕藥師轉(zhuǎn)身時，朱砂痣在月光下紅得刺目：“因為三年前，我親眼看見這張琴殺了我?guī)煾浮！?/p>

竹門被狂風(fēng)撞開的剎那，林陌看見夜空中有青光掠過。蘇璃揚手灑出把粉末，整個竹屋瞬間被紫色霧氣籠罩。在令人窒息的毒霧中，他感覺有人拽住自己衣領(lǐng)躍出窗外。

墜落時，林陌清晰聽見體內(nèi)響起第七根琴弦的顫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