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弦歌 第二十五章 弦鎖玄天

玄天峰在血色星圖下顫動。

林陌被兩位長老架著飛行，龍鱗紋在皮膚上忽明忽暗。前方帶路的蘇明璃突然停下，玉簫指向主峰：“看封魔碑！“

原本矗立在山巔的黑色石碑正在龜裂，裂縫中滲出粘稠的、琴弦般的黑絲。更駭人的是，整座山峰開始發出低沉嗡鳴，像是巨型琴箱的共振。

“這不是山...“林陌的無弦琴自動共鳴，“是琴匣！“

蘇明璃的簫聲陡然尖銳：“所有弟子結清心陣！七大長老隨我...“她的話被驚天動地的斷裂聲淹沒。封魔碑炸成碎片，千百條琴弦破土而出，在空中交織成巨大的繭。

繭中傳來沙啞的吟誦：「徵兮歸位...」

每吐一字，就有弟子抱頭慘叫。林陌的金血自動護體，卻見身旁的蘇璃紫弦暴起，不受控制地射向巨繭！

“蘇璃！“他伸手去抓，卻被無形音波彈開。更糟的是，無弦琴的四根弦也自行繃直，像被磁石吸引的鐵針般指向繭心。

繭突然裂開道縫隙。一只纏滿琴弦的手伸出，輕輕捏住蘇璃的紫弦。

「明玥的...孩子？」

聲音明明很輕，卻震得所有人耳膜生疼。林陌強忍眩暈抬頭，終于看清破繭而出的“人“——說是人，不如說是琴弦的聚合體。面部還能辨認出五官，但身體完全由蠕動的琴弦構成，胸口嵌著塊七星紋玉璧，七根顏色各異的粗弦從玉璧延伸至四肢百骸。

玄天祖師！而且...是活著的！

蘇明璃率先跪拜：“恭迎祖師出關。“聲音卻帶著顫抖。

祖師的目光掃過眾人，在觸及林陌時突然凝固。他胸口玉璧上的天璣位亮起金光，與林陌身上的龍鱗紋呼應。

「林徵血脈...終于...」

話未說完，祖師突然痛苦蜷縮。黑絲從體內涌出，瘋狂侵蝕玉璧。蘇明璃立刻吹響《安魂曲》，七大長老同時撫琴，音波如鎖鏈纏住那些黑絲。

“帶他們進琴室！“蘇明璃對兩位心腹長老喊道，“快！“

林陌和蘇璃被拽著飛向主峰。靠近了才發現，所謂山峰實則是中空的巨型琴箱，入口雕成龍首形狀。經過龍喉通道時，林陌的龍化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拍向側壁——

轟！隱藏的石門洞開，露出布滿星圖的密室。

“你怎么知道...“長老的話戛然而止。室內七盞青銅燈自行點燃，照亮中央的琴案。案上無琴，只有七根懸空的琴弦，每根都連著幅畫像。林陌一眼認出最末幅畫的是年輕時的璇璣子，而倒數第二幅...

“楚星河？“他失聲道。畫像中的白衣青年溫潤如玉，與記憶中陰鷙的叛徒判若兩人。

「那是他入魔前。」

祖師的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不知何時，他已擺脫黑絲糾纏站在門口，弦狀身體收縮成常人大小，只是面部仍不時有琴弦蠕動。

“您不是被封印...“蘇璃的紫弦自動指向琴案。

「是自我鎮壓。」祖師艱難地邁步，每走一步都有黑絲從腳下滲出，「三百年來，我用肉身禁錮『寂夜』琴。」

他胸口玉璧突然投影出幻象：三百年前的玄天閣，年輕的祖師正與星隕閣初代閣主密談。桌上攤開的赫然是《心弦啟門圖》！

“您和星隕閣...“林陌握緊無弦琴。

「合作鑄琴。」祖師苦笑，「七琴本就是鑰匙，用來打開天外天獲取創世弦音。但當我們發現天外天實為囚牢時...」幻象切換到楚星河撞破秘密的場景，「星河以為我們要釋放災厄，于是...」

幻象突然扭曲。黑絲從玉璧裂縫噴涌，在空中凝成張人臉。這張臉發出刺耳尖笑：“老東西！怎么不說你們抽龍魂、滅琴魂族的勾當？“

祖師暴喝一聲震碎黑臉，但更多黑絲從琴案下方涌出，組成人形——是個懷抱古琴的模糊身影，琴身刻著「寂夜」二字。

“星隕閣初代閣主？“蘇璃突然明白，“他被寂夜琴反噬了！“

黑絲人形狂笑著撲向蘇璃。林陌的無弦琴自動護主，龍吟弦發出震天龍嘯。奇異的是，蘇璃的紫弦同時射向琴案，與第七根空弦相連——

整間密室突然靜止。祖師胸口玉璧的搖光位大亮，照出個驚人的畫面：蘇璃的母親蘇明玥，正從璇璣子的畫像中走出！

「原來如此...」祖師的聲音帶著頓悟，「明玥是我當年剖出的心弦所化...難怪你能觸發禁制。」

黑絲人形趁機突襲，卻被蘇醒的蘇明玥虛影攔住。紫金交織的光芒中，林陌看到更多記憶碎片：

楚星河盜走《心弦啟門圖》并非背叛，而是為阻止祖師與星隕閣主的計劃；

璇璣子偷“寒月“琴前，曾與蘇明玥密談整夜；

七大古琴中，“寂夜“早被星隕閣主做了手腳...

“小心！“蘇璃的尖叫將林陌拉回現實。黑絲人形突破封鎖，一把扣住祖師胸口的玉璧：“三百年了...該物歸原主了！“

令人牙酸的斷裂聲中，玉璧的搖光位被硬生生扯下。整座玄天峰劇烈搖晃，琴案上的七根弦同時崩斷！

祖師的身體開始崩潰，琴弦一根根斷裂。他掙扎著抓住林陌和蘇璃：「聽好...楚月寧已往昆侖取得『玉衡』...必須在她集齊五琴前...」

黑絲人形放聲大笑：“晚了！潮生、囚牛、熾陽、寒月已入轂！“它突然轉向蘇璃，“丫頭，你以為母親為何把你送到玄天閣？“

蘇璃如遭雷擊，紫弦劇烈顫抖。黑絲人形趁機撲向斷弦，眼看就要融合——

「休想！」

祖師殘存的右手突然插入自己胸口，扯出最后三根心弦。金、紫、黑三色弦光交織成網，將黑絲人形逼回琴案下方。

「現在...選擇。」祖師的氣息越來越弱，身體已消散大半，「一...誅殺我...寂夜琴會暫時沉寂...」

他殘缺的左手按在林陌肩上：「二...繼承它...但你可能變成...下一個楚星河...」

林陌還未回答，山外突然傳來連綿巨響。通過殘破的穹頂，他們看到天幕上的星芒正在接連熄滅——代表“寒月“的藍光、“熾陽“的赤芒、“囚牛“的金輝、“潮生“的紫電逐一消失！

蘇明玥的虛影突然凝實：“璃兒...紫弦給我！“

蘇璃本能地遞出紫弦。當虛影接觸紫弦的剎那，整座琴室亮起古老符文。祖師殘缺的臉上浮現震驚：「這是...弦啟之術？明玥你...」

虛影沒有回答，而是將紫弦按在林陌的無弦琴上。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紫弦融入琴身，成為第五根弦！

黑絲人形發出不甘的咆哮：“不！心弦歸位會...“話音未落，琴案突然塌陷，將它拖回深淵。

最后的寂靜中，祖師用僅剩的頭顱對林陌說：「去找...蘇明玥...她知道...楚星河...未死...」

當最后一根弦消散，整座玄天峰響起哀鳴般的琴音。林陌的無弦琴自動奏響安魂曲，而蘇璃跪倒在地，手中攥著半截發光的紫弦——那是母親虛影最后留下的。

山外，最后兩道星芒（玉衡與開陽）突然開始移動，向著同一方位匯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