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弦歌 第三十一章 時弦之境

璇璣子的青衣上沒有一絲塵埃。

林陌的逆鱗瞳微微刺痛，看清了這位“師兄“的本質——他的身體由無數細小時辰刻痕組成，每次呼吸都會引起周身時間流速的微妙變化。

“這里是時弦之境?！拌^子拂袖掃過虛空，無數發光琴弦憑空浮現，“用你們能理解的話說...是夾在時間褶皺里的玄天閣?！?/p>

隨著他指尖撥弦，周圍的場景不斷變換：春日桃林里少年楚星河教璇璣子彈《流云曲》；雪夜密室中蘇明玥將紫弦一分為二；甚至還有林陌未曾見過的畫面——祖師年輕時為鑄琴，親手將七根龍骨插入自己脊柱！

“這些是...記憶？“蘇璃的琴心發出微光，映出她面頰上玉紋流轉。

“是凝固的時光切片?！拌^子引他們走向回廊深處。兩側琴架上擺放著各式古琴，每張琴的龍池中都封存著一段動態影像，“三百年來，我在此守護歷代琴主的'弦時'?！?/p>

楚夜突然停在一張焦尾琴前。琴中封印的畫面顯示：幼年的他與楚月寧被關在星隕閣密室，身上插滿紫黑琴弦。

“看來你猜到了。“璇璣子嘆息，“你們兄妹是祖師用琴魂族圣女與星隕閣主血脈培育的容器，為的就是今日?！?/p>

林陌的龍爪不自覺地攥緊。通過弦心共鳴，他感受到蘇璃體內翻涌的情緒——她正通過琴心感知所有古琴中封存的記憶。

“師兄?！傲帜翱桃庥眠@個稱呼，“你剛才說'未來林陌'是初代琴主的投影？“

璇璣子笑而不答，推開盡頭處的朱漆大門。門內是間圓形琴室，中央懸浮著張通體透明的古琴，琴身內可見星河流動。最驚人的是，琴案上攤開的竹簡赫然寫著《八音考》！

“林徵祖師的手稿...“蘇璃輕觸竹簡，琴心自動翻譯那些古老文字，“上面說創世琴魂本有八音，對應八卦。但第八音'殉'在太古時期就遺失了...“

林陌湊近細看，逆鱗瞳突然劇痛——竹簡上的文字在龍血視野下變成另一番內容：

『余尋得第八音于昆侖之墟，然此音需以魂為弦、以命為徽...恐后世無人能承，故封于血脈...』

“血脈傳承？“林陌猛地抬頭，“難道...“

璇璣子突然按住他的龍爪。觸碰瞬間，林陌看到段陌生記憶：初代琴主林徵在雪山巔剖開自己胸膛，將一團金光塞入心臟，而后這顆心被移植給一個嬰兒——正是林陌的祖先！

“第八音'殉'的本源，一直在你血脈里?！拌^子的聲音忽然變得極其蒼老，“這也是為什么創世琴魂要引誘你集齊七琴...它需要你這個'鑰匙'?！?/p>

楚夜突然拔劍指向璇璣子：“那你呢？你在這盤棋里是什么角色？“

青衣人微微一笑，身體突然虛化。無數時間刻痕重組后，出現在原地的竟是個鶴發童顏的老者——正是當年與祖師共同鑄琴的玄天閣大長老！

“我是最后的'弦時守護者'?！袄险叩氖址鬟^透明古琴，“這把'宙光琴'能暫停時間流速，但也讓我付出代價...永遠困在時光夾縫中?！?/p>

琴弦無風自動，奏出的卻是蘇璃的聲音：“您剛才說有兩個選擇？“

“修復七琴大陣，永鎮天外天?！袄险叩氖种赶蚯偈椅鱾龋抢飸腋≈甙压徘偬撚?，“或者...“

他指向東側墻面。那里掛著幅未完成的《心弦啟門圖》，圖中缺少的正是第八根弦。

“冒險奏響'殉'音，嘗試凈化創世琴魂?！袄险叩哪抗鈷哌^四人，“但后者需要至少三人魂飛魄散，為'殉'音提供載體?！?/p>

沉默如重錘落下。林陌的逆鱗瞳看到蘇璃琴心閃爍——她正在推演兩種選擇的未來。弦心共鳴傳來斷斷續續的畫面：選擇鎮壓，千年后大陣松動；選擇凈化，但成功率不足三成...

“其實...“楚夜突然掏出劫灰弦，“月寧留給我的不止是《鎮魂曲》逆向譜?！?/p>

他將灰白琴弦按在胸口，弦身竟融入血肉。剎那間，他周身浮現出與楚月寧相同的紫弦紋路，只是顏色更接近蘇璃的紫眸。

“我們兄妹是'七情容器'?！俺沟穆曇魩е鴽Q絕，“我的身體能暫時容納創世惡念，為你們爭取時間?！?/p>

璇璣子——或者說大長老——突然劇烈咳嗽。他虛幻的身體出現裂痕，而懸浮的宙光琴也開始崩弦。

“不好！“蘇璃的琴心預警般發燙，“創世琴魂在沖擊時弦之境！“

老者苦笑：“它發現我們了...你們必須立刻決定...“

林陌的龍爪突然拍在《八音考》上：“有沒有可能...只凈化惡念體，保留善念體？“

“理論上...“老者看向蘇璃的琴心，“如果有'無垢琴心'作為容器...“

話音未落，整個琴室劇烈搖晃。透明琴面上顯現外界慘狀：天空完全被紫黑琴弦覆蓋，大地變成音律的荒漠，無數人形音符在痛苦掙扎。而更可怕的是，畫面中央出現了七星祭壇——它正在被琴弦改造成某種巨型樂器！

“已經過去三個月了？“楚夜難以置信地看著琴面角落的日歷標記。

老者艱難地維持著宙光琴：“時弦之境...正在崩潰...“

林陌突然抓住蘇璃的手，通過弦心共鳴傳遞了一個瘋狂的計劃。蘇璃玉質化的睫毛輕顫，卻堅定地點頭。

“我們選第二條路?！傲帜暗凝堶[全部豎起，“但不是送死——蘇璃的琴心能暫時容納'殉'音，我的龍血可以...“

解釋被突如其來的碎裂聲打斷。琴室頂部裂開縫隙，一根紫黑琴弦如毒蛇般刺入，直奔蘇璃心口！

楚夜閃身擋在前方，劫灰弦自動護主。兩弦相撞的剎那，整個時弦之境開始崩塌...

“沒時間了！“老者將宙光琴推向林陌，“帶它走！去云巔找...“

空間扭曲的最后一刻，林陌看到老者對璇璣子的時光切片微微一笑。那個青衣少年點頭回應，而后整個時弦之境如鏡面破碎！

四人跌落在一片焦土上。抬頭望去，天空中的琴弦巨臉已經睜開雙眼，嘴角咧到耳根：

『找到你們了...我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