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五路肩沖四路!!!
“怎么能,這怎么能!!!”
“這到底是抱著什么樣的心境,才能下出這么瘋狂的一手棋!!!”
“這人是誰啊,看起來也不像是那種胡鬧的樣子啊……既然他先前能維持全勝,甚至還戰(zhàn)勝了嚴(yán)寒,憑什么啊!”
那讓整個棋盤的星位,日月無光的一手肩沖,更是讓一眾記者大驚失色。
但要知道,這可是在市賽的賽場上,無論他們多么震驚,任由心中百般不解,也依舊不能發(fā)出絲毫聲音。
只能任由瞳孔無止境的放大,試著讓自己去理解那手棋,哪怕只是一星半點的意義!!
比起記者,最震驚的還是親自教導(dǎo)鹿涼的姜院長。
望著那華麗無比的一手棋,他的神色卻是駭然無比:“這一手棋,完全就是在顛覆圍棋的理論啊!!”
俗話說,“肩沖無惡手”
但肩沖,通常指的是四路肩沖啊!!
因古今棋手皆認(rèn)為,四路和三路的交換是兩分的局面,就算對手不爬、貼起戰(zhàn)斗,下出肩沖的一方也能輕盈轉(zhuǎn)身,雙方后續(xù)均可一戰(zhàn)!
但是,但是……
從五路肩沖四路!!!!
這就意味著,棋子要在五路和四路之間進(jìn)行交換,但四路可是要比三路多了整整一條線,讓對方高了一路,虧損的目數(shù)絕對是難以衡量的啊!!!!
全場目光,聚焦于這一手華麗與絕望感并存的白子……
震驚,呆滯,茫然,無聲無息的死寂彌漫著整個現(xiàn)場。
連青珀在遲疑了許久,還是攥起了一顆黑子,用力拍在了下爬的位置。
“嘩眾取寵!!!”
在連青珀看來,鹿涼這一定是初次在市賽中全勝,初次被記者關(guān)注,想要出名想瘋了吧!?
“可惜了,這還不是決賽!!”
“如果他在決賽敢這么下,恐怕整個蓉城的棋手,都要從圍棋晚報里看到這個橫空出世的臭棋簍子了。”
連青珀無奈:“如此之人,居然能讓他在首日豪取四勝。”
“嚴(yán)寒,我真為你感到悲哀啊。”
但無論眾人如何震驚,位于聚光燈之下,那名梳著卷發(fā),容貌清秀的少年卻始終是那么的云淡風(fēng)輕。
鹿涼那一雙幽邃的雙眸宛若深海,仿佛能吸收周遭一切的質(zhì)疑。
經(jīng)過五路和四路的一手交換,鹿涼又夾起白子,落在了低掛的位置。
連青珀對中國流研究頗深,自然是選擇了最強硬的一手。
尖頂!!!
在這之后,鹿涼選擇飛起,瞄準(zhǔn)了黑棋無法輕易搬出的棋形薄弱點。
“是想要逼著我在三路爬嗎?我可不會輕易放過你啊。”連青珀微微瞇起雙眼,面露陰霾之色。
在這一刻,他的腦海中已經(jīng)推衍出了無數(shù)種可能性,片刻過后,他就拾起黑子,“啪”的一聲,又是用力的按在了棋盤之上。
團!!!!
黑棋竟是強硬的團在了此處,這看似愚形的一手棋,卻是殺機四伏!
毫無疑問……只要白棋敢擋住,就一定會被強勢分?jǐn)啵萑攵嗝孀鲬?zhàn)的困境之中。
旁觀著棋局,虞楓也暗自在心中感慨了起來:“連青珀的棋力,當(dāng)真是越來越不容小覷了啊。”
“如果就這么放任他成長,應(yīng)該很快就能抵達(dá)道場的水平吧。”
“只可惜,他今天遇上的是鹿涼啊……”
而在場這些更看好連青珀的記者,恐怕還完全意識不到,坐在這里的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怪物!!
萬眾矚目之下,鹿涼再次落子。
“啪嗒!”
他竟是隔著十萬八千里,靠在了邊路那一顆“中國流”黑子的上方。
如此無理的騰挪手段,頓時讓連青珀神色一僵,不過……他還是選擇了后退,護(hù)住了自己的實地。
而接下來,鹿涼那一顆用來肩沖的白棋,終于出動!
電光火石之間,下搬!!
鹿涼放著無數(shù)斷點不顧,放任著一堆看似支離破碎的零碎白子不管,下出了無比強勢的下搬。
“還是沒有擋住,竟是在這個時間點下搬嗎?”
連青珀猶豫了片刻,還是落下了必然的一手,同樣搬住了白棋。
鹿涼依舊不讓分毫,再次連搬!
這一手連搬,一下子就聯(lián)合了附近所有白棋的子力,創(chuàng)造出了生生不息的彈性!
在這一刻,場上的一眾記者們同時瞪大了雙眼,就連棋力并不強力的他們,也依舊看出來這一招的發(fā)狠的程度。
“五路,是五路肩沖!!!”
“正是那一手五路肩沖,才讓白棋在這個地方綻放出了無限的可能性!”
“他居然放棄了處理角部的破綻,反而借著五路肩沖強硬連搬,將陣地轉(zhuǎn)換到了另一條邊路,當(dāng)真是神乎其技。”
直到這一刻,連青珀原本那輕松的神情,也漸漸變得凝重了起來。
不妙,有些不太妙了!
連青珀當(dāng)然曾研究過中國流---白棋低掛,黑棋尖頂?shù)暮罄m(xù)布局。
可現(xiàn)如今,正是因為白棋多了這一手五路肩沖,才能出現(xiàn)后續(xù)這一系列匪夷所思的騰挪手段。
“明明是臭棋!!!”
“那一手肩沖,明明是一步臭棋才對!!”
連青珀強忍著全身上下的觸電感感,控制住了顫抖的右手,他強忍著內(nèi)心的不安,斷打在了白棋的斷點。
可棋形發(fā)展到這一步,他也逐漸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無法再對這一塊白棋做出任何有效攻擊手段了。
只能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白棋在黑棋的中國流里占據(jù)了一塊不小的陣地。
通過那一手五路肩沖,白棋既打穿了黑棋的實地,又兼顧擴張了自己的外勢!!!
兩位正在旁觀的院長對視了一眼,皆是面色沉重。
作為教棋已有二十年之久的他們,從本能上來講,絕對不認(rèn)為五路肩沖是一手好棋。
可是,在親眼見識到鹿涼的棋路之后,他們還是逐漸被那一手棋給征服了。
說不定……即便,哪怕只是有那么一絲可能性!!
說不定,在應(yīng)對中國流時,五路肩沖是一手好棋呢!?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么快就陷入劣勢啊!”
數(shù)手棋后。
連青珀先前那囂張的氣焰已經(jīng)盡數(shù)平息,僅僅只是望著鹿涼那一副淡然的目光,他就不由得心生無力感。
他曾經(jīng)引以為豪的中國流,他當(dāng)做殺手锏的中國流,居然會被一手不應(yīng)存在于世的五路肩沖給擊潰!!!
連青珀牙關(guān)緊咬,調(diào)轉(zhuǎn)方向凌空一吊!!
為了挽回落后的目數(shù),黑棋的戰(zhàn)意來勢洶洶!
棋局的戰(zhàn)火很快就從角部蔓延到了中腹,又漸漸擴散到了全盤,狼煙滾滾,硝煙彌漫。
還不能放棄!!!
棋局才剛剛開始,還不能放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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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號桌:
開場約四十分鐘,棋局才剛剛進(jìn)行到中盤。
執(zhí)白的胡楊就已經(jīng)是滿頭大汗,不可置信的望著眼前的棋局,全身不停的震顫了起來。
“不可能!!!”
“這個家伙,究竟是從何時起,強到了這般讓我望塵莫及的程度!!!”
雙方在角部的戰(zhàn)斗,幾乎一觸即潰!!!!
短短數(shù)十手棋過后,白棋已是兵敗如山倒,慘烈無比!
“魏來,魏來……”
“你到底要變強到什么地步,才肯善罷甘休啊!”胡楊難以置信的瞪大雙眼,映入眼簾的卻是魏來那一副面無表情的神情。
看樣子,他從始至終,都沒有將自己當(dāng)成過對手。
是我不配嗎!?
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入不了你的法眼了嗎!?
“我認(rèn)輸了。”
胡楊羞愧萬分。
太丟臉了,實在是太丟臉了!!!
在被這么多記者觀戰(zhàn)的情況下,居然敗的這么慘,胡楊覺得自己都快要無顏面對院長了。
然而,當(dāng)他暗自環(huán)視四周,這才詫異的察覺到……
自己的周圍除了那架攝像機之外,竟是沒有任何一位記者,稍顯冷清。
反觀位于二號桌,鹿涼和連青珀的那一場對弈,卻已經(jīng)被一眾記者和裁判、棋院院長等人圍了個水泄不通,且眾人皆是一副震撼的樣子,似是完全無法從棋局之中回過神來。
“這,這是怎么回事?”
“連青珀的對手不是很弱嗎,怎么會吸引這么多人觀看呢?”
胡楊收拾完棋子就站起身來,步伐僵硬的來到了棋局邊上。
而就是這一下子,卻偏偏讓胡楊傻眼了。
“什,什么!!!!!”
“這個執(zhí)黑棋的,居然是連青珀嗎?”
“怎么會,怎么會這樣,這一局棋怎么會下到這種地步!?”
恐怕也唯有霸道二字,才能形容白棋的現(xiàn)狀了!!!
是白棋的空,鹿涼要圍。
不是白棋的空,他更要搶!!!
黑白雙方明明并沒有產(chǎn)生廝殺,可白棋的盤面優(yōu)勢恐怕已經(jīng)多達(dá)了二十目開外……在對圍局能構(gòu)成這般差距,簡直是匪夷所思啊!!!!!
“連,連青珀……”
就在胡楊那顫抖的聲線之中,連青珀同樣在不停地顫抖著。
他拼命的握住了手中的黑子,可猶豫了十多秒,都依舊不知道該往哪里落子。
沒錯,連青珀手中的棋子,已經(jīng)再也落不下去了。
終于,連青珀還是低下了頭,艱難的說道:“我,我認(rèn)輸了。”
“呼……”
直至這時,眾人才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一眾記者面面相覷,拍手說道:“精彩,真是一場精彩的對弈。”
“這個鹿涼,那一手五路肩沖,我恐怕在幾年的時間里都不會忘記了……”
“我記得他以往在高段組的戰(zhàn)績可是很差的啊,怎么會強橫到讓連青珀也無可奈何的程度呢?”
“如果不出意外,這一局棋的精彩程度,一定能登上蓉城圍棋報刊。”
“真想知道,那些職業(yè)棋手會怎么看待這一手五路肩沖呢?”
隨著現(xiàn)場結(jié)束的對弈越來越多,不少棋手都加入了圍觀之中,特別是錦華棋院的棋手們,皆是一臉不可置信!!
鹿涼!!!
鹿涼贏了!!!
五勝!!!
不,如果他在第六輪會輪空的話,那就是六勝了!!
“鹿涼,居然贏了連青珀啊。”
“沒想到,最后竟是鹿涼晉級到了決賽嗎!?”
“鹿涼不是著名的臭棋簍子嗎,又是怎么能贏過連青珀呢?”
隨著陣陣議論聲響起,雙方也開始收拾棋子。
連青珀緩了一陣子,以微不可聞的聲音,沙啞的開口道:“精彩。”
“嗯?”鹿涼有點兒沒聽清。
連青珀的聲音有些沒好氣,卻毫不吝嗇自己的贊賞,重復(fù)道:“我說你那一手五路肩沖,實在是太精彩了!”
“我最初以為你這一手五路肩沖,是一招沒過腦的惡手,但同樣,我也是第一次因為一手棋而感到全身顫栗。”
“沒辦法,誰讓你比我強,比我強得多!”
聽見連青珀的贊賞,鹿涼也是淡笑了一聲,給予了回應(yīng):“你那招虛空一吊,也非常的精彩呢。”
“不過,你是怎么會想到,要肩沖中國流的呢?”
“實話說,我并不喜歡下中國流。”鹿涼低聲講解道:“中國流,看似能以極快的速度向兩翼擴張,奪取實地并誘敵深入,可棋形的缺陷就在于那無可避免的重復(fù)感。”
鹿涼借著剩余的幾顆棋子,在棋盤上簡單還原了中國流的形狀。
“五路和四路的交換,看似有所虧損,實則會加重中國流的重復(fù)感,讓子力的效率無限降低。”
“這才會導(dǎo)致,我僅需寥寥幾手棋,就能在目數(shù)上占據(jù)上風(fēng)。”
“原來如此……”
“原來是這么一回事啊。”在場的其它人或許聽不太懂,但熟知中國流的連青珀,確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如此一來,比起輸棋的落敗感,還是對于圍棋的純粹熱愛占據(jù)了上風(fēng)。
連青珀竟是主動放下身段,與鹿涼一同探討了起來,他的目光里也罕見的染上了一絲崇拜感。
而看到這一幕,一旁的胡楊卻是陷入了茫然之中。
“連青珀,你怎么會!!!”
難以置信,像連青珀這種高傲的少年,竟然也會承認(rèn)對手的強勁,甘拜下風(fēng)。
作為與他一同學(xué)棋的師兄,胡楊仿佛還是第一次認(rèn)識連青珀!!
除此之外,這個成天跟虞奈師妹混在一起,看上去除了外貌之外一無是處的鹿涼,竟然會徹底征服連青珀。
那他的棋力,究竟要強橫到什么地步啊!?
此時恰好結(jié)束了討論,連青珀又小聲嘟囔了一句:“怪不得。”
在這一刻,連青珀忘記了虞楓和一眾記者就守在附近,感嘆道:“憑鹿涼哥你的棋力,怪不得能追到虞奈師姐那種美人,還能被大舅哥認(rèn)可。”
鹿涼:“?”
虞楓:“????”
一眾記者們:“???????”
什么,還有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