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昏暗,燈火通明的商業(yè)街人來人往,一群來自道場的沖段少年們已經聚在了酒店門外。
“張祇哥,花語姐,加油??!”
揮了揮手,眾人便一同目送著六人進入了宴會廳。
而沒有資格參賽的他們,也只能通過偏門進入觀戰(zhàn)廳觀看比賽。
“這里就是新秀杯的舉辦場地了吧,看上去還真是奢華啊?!?/p>
隨著鹿涼等人走近,發(fā)現(xiàn)整個酒店的宴會廳已經被改造成了圍棋比賽的場地,上方懸掛著一副印有“新秀杯”樣式的橫幅。
宴會廳內已經聚集了一大批工作人員,正在調試著錄像設備。
兩側的桌子上擺滿了果盤與甜點,以及各式各樣、名貴的紅酒與茶水。
蕭擇一臉好奇的湊了過去,詢問道:“我的天啊,這些紅酒不會是給我們喝的吧?”
張祇一把就拉住了他:“笨蛋,這些是給記者和前來觀戰(zhàn)的職業(yè)棋手們準備的,參加比賽時是不允許喝酒的?!?/p>
“你要是渴了就拿杯茶喝吧,反正也是贊助商贊助的。”
“還是算了吧,我怕喝多了水,等會看到我的對手,一不小心就嚇得尿出來了。”
蕭擇搖了搖頭。
臨近比賽開始,緊張的氛圍已經在眾人的心中彌漫了,與此同時,卻見鹿涼端起了一杯熱氣蒸騰的綠茶,一飲而盡。
“嗯,還不錯。”
“我說鹿涼……”
蕭擇有些疑惑:“你應該也是第一次在正式場合下,與職業(yè)棋手對弈吧?怎么就這么一副閑庭信步的樣子???”
“呵呵,可能是我不怎么在意輸贏吧?!?/p>
鹿涼淡笑了一聲:“也沒必要緊張,這可是讓先棋,我們的勝率也不低呢。”
開玩笑,自己前世可數(shù)不清參加過多少場職業(yè)比賽,又怎么可能在乎幾個定段不久的小朋友呢?
對他而言,這倒更像是一場娛樂比賽。
很快,六人就相繼等候在了座位的旁邊,等待著職業(yè)棋手的到來。
而不多時,就有一道略感意外的聲音,從對面的門扉內傳來:“咦,原來是張祇啊,都已經過去這么久了,你居然還沒有升上職業(yè)嗎?”
“?。。。?!”
聽見這個聲音,除了張祇的神情變得冰冷了些許之外,樊花語和蕭擇也是眉頭緊皺。
“這個煩人的家伙,果然來了呢?!?/p>
“張祇,你可要爭氣一點兒,別輸給他了!!”
數(shù)秒過后,從昏暗的通道內走來,映入眼簾的是四男二女,六位穿著黑色西裝的青年男女!
這就是即將應戰(zhàn)新秀杯的,六位職業(yè)棋手?。?/p>
看清身影之后,那撲面而來的壓迫感甚至讓蕭擇感到了一絲窒息,神色錯愕:“古師兄,李師兄……”
“我還以為像你們這種職業(yè)棋手,應該是不會來的!”
“小蕭擇,此言差矣,除了我們幾位,蓉城的新初段下讓先棋,應該也沒幾個敢說穩(wěn)贏你們吧?”
一名看起來與張祇年齡相差無幾,神色溫潤的青年禮貌的笑了起來。
他的手中拿著一張純白色折扇,一副公子哥的形象。
他是職業(yè)四段·李覆雨??!
除此之外,還有眾人比較熟悉的同門師姐,白嫣三段。
經常擔任職業(yè)比賽講解的女流棋手,唐秋三段。
但是,走在最前方的卻是那位出言挑釁張祇,年齡看起來也沒比眾人大上多少的青少年。
看樣子,他就是本屆新秀杯,職業(yè)方的主將了。
在棋力方面,或許并非如此。
然而,此人卻是唯一一個圍乙戰(zhàn)隊的成員。
圍乙---山城白帝城隊三將。
職業(yè)四段·趙火螢!
最關鍵的是,趙火螢曾經也是出身于莫氏道場的同門師兄,可今日一見,雙方之間的氛圍卻是異常僵硬。
就在張祇那冷漠的目光下,趙火螢也坐在了主將的位置上,輕蔑一笑:“你可以坐下來了,張祇?!?/p>
“我想起來,兩年前的我們明明還在同一個賽場上對弈,我現(xiàn)在卻要以前輩的身份與你下讓先棋,真是世事難料啊?!?/p>
張祇:“……”
聽著趙火螢的嘲諷,張祇并無回應之意。
“呵呵,花語妹妹,倒是變得越來越漂亮了?!?/p>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蕭擇……我看你也是出息了,這應該是你第一次登上新秀杯的舞臺吧?恭喜恭喜!”
樊花語神色不耐。
在一刻,明明隔著兩個位置,蕭擇卻是大聲反駁道:“哎呀,誰不知道你在兩年前的定段賽上慘敗給了張祇呢,你今天下這個讓先棋,只會輸?shù)母鼞K而已?!?/p>
“你!??!”
沒想到,區(qū)區(qū)一個業(yè)余棋手居然敢頂撞自己,趙火螢頓時滿臉陰沉。
見他想要發(fā)火,白嫣卻是冷聲說道:“趙火螢,給我閉上嘴。蕭擇你也是,直播馬上就要開啟了,大家應該也不想讓外人看笑話吧?”
“無論有什么矛盾,等比賽結束后再說。”
聽見這話,趙火螢也是冷笑了一聲,壓下了想要發(fā)作的心情。
反正無論如何,只要他在這一局讓先棋中將張祇擊潰,讓他看清這兩年拉開的實力差距,才是最好的證明!
【主將戰(zhàn)】
【職業(yè)四段·趙火螢】----【業(yè)余6段·張祇】
隨后,白嫣就坐在了樊花語的對面,這頓時讓樊花語有些無語,小聲嘟囔道:“白嫣姐,你還說什么不清楚我們的座次,你選三將的位置,明明就是想要與我下棋吧!”
白嫣解釋道:“才沒有呢,我是等他們選完,最后才選的位置呢?!?/p>
【三將戰(zhàn)】
【職業(yè)三段·白嫣】----【業(yè)余5段·樊花語】
剩下的那一位女流棋手,唐秋三段則是坐在了副將的位置上,對著李蓬萊挑眉暗示道:“李蓬萊弟弟,姐姐聽說你的棋力很強,等下希望能手下留情呢?。 ?/p>
“放心吧唐秋姐姐,我經??茨愕谋荣惤庹f,可是你的忠實粉絲呢?!?/p>
【副將戰(zhàn)】
【職業(yè)三段·唐秋】----【業(yè)余8段·李蓬萊】
稍遠一點,坐在五將和六將位置上的虞楓、鹿涼兩人,還在好奇趙火螢與張祇一事。
“到底是什么情況?”
“那家伙,跟張祇有仇嗎?”
蕭擇小聲講解道:“我跟你們說吧,這個混蛋曾經也是我們莫氏道場走出去的?!?/p>
“但是,他就因為在圍丙被定為了副將,不甘落于李師兄的下風,就在圍丙開賽的前一天強制退出了隊伍,直奔山城那邊的圍乙戰(zhàn)隊,簡直就是一只恩將仇報的畜生啊!”
“因為開賽前缺人,我們蓉城的圍丙戰(zhàn)隊還被禁賽了一個賽季呢??!”
除此之外,這個趙火螢在道場學棋時,也總是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人緣極差。
鹿涼若有所思:“原來如此?!?/p>
“可惡……”
蕭擇緩緩攥緊了雙手,不甘心的說道:“像這樣的人,若非是運氣好了一點,又怎么可能定段成功!?他在定段賽上,明明敗給了張祇才對啊。”
不多時,就見那位手握扇子的職業(yè)四段·李覆雨坐在了鹿涼的對面。
他平靜的說道:“落子無悔,人各有志。”
“每個人都有做出選擇的權利,我對此也只能選擇尊重。”
“李師兄……”
看清李覆雨所坐的位置之后,蕭擇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震驚了起來,反復確認道:“李師兄,你確認自己沒有坐錯位置嗎?你為什么會跑去六將戰(zhàn)的位置??!”
李覆雨可是蓉城圍丙隊伍……
蓉城西南棋王戰(zhàn)隊的主將?。?!
更是莫氏道場研討會內,近年來風頭極盛的新生代職業(yè)棋手,論棋力絕對比趙火螢還要更強一籌!
就算是他坐在主將的位置,都不會有人質疑!
可今日比賽,他居然愿意自降身份擔任六將,簡直是匪夷所思。
李覆雨的心性極好,始終都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你們都是即將參加定段賽的新星,與誰對弈都是一樣的呢?!?/p>
他輕笑了一聲:“鹿涼棋手,請多指教?!?/p>
鹿涼也點了點頭,禮貌的說道:“李師兄,請多指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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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來,你快來啊。”
“直播馬上就要開始了??!”于超凡帶著魏來和嚴寒兩人,繞了幾圈方才找到了四季酒店的觀戰(zhàn)廳,從偏門進去后……便看到了已經快要坐滿了的位置。
“聽說蓉城今年參加定段賽的選手們,綜合棋力很強??!”
“怪不得門票這么搶手,現(xiàn)場更是近乎座無虛席,還好有院長給我們開后門,這才成功買到了觀戰(zhàn)廳的門票?!?/p>
不過很快,他們就在邊緣的位置,看到了兩位眼熟的身影。
“嗯?那不是胡楊跟連青珀嗎?”
目光對視之時,連青珀就對著幾人揮了揮手,示意讓三人落座在他的身旁。
“真巧,連你們都來了啊?!?/p>
“魏來,真是意外,你也會來看別人的棋啊……”
聽見胡楊的疑問,魏來也是瞇起了雙眼,嚴肅的承認道:“是啊,我多少還是想要親眼見證一下,鹿涼他的棋力已經到了什么地步,才能用那種方式戰(zhàn)勝我!”
“否則,我絕對不會心甘情愿的放棄職業(yè)之路!”
很快,隨著眼前的大屏幕亮起了一陣白光,即刻就展現(xiàn)出了直播現(xiàn)場的畫面。
在宴會廳的中央,一條鋪著白色布條的長長棋桌,擺著緊挨著的六張棋譜。
隨著鏡頭緩緩推移,從主將戰(zhàn)的張祇到副將李蓬萊,又到三將樊花語,四將蕭擇,業(yè)余一方和職業(yè)一方的陣營,同時出現(xiàn)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快看,直播開始了!!!”
“是鹿涼啊,還有虞楓?。?!”
“他們兩個,果然還是成功拿下了新秀杯的名額啊。”
最后讓魏來等人注意到的……
便是那一名梳著卷發(fā),穿著一席純白色西裝的少年。
他那清澈的眼眸中蘊含著滿滿的少年感,清秀的臉龐淡如明月清風一縷,讓人難以移開自己的視線。
嚴寒忍不住瞪大了雙眼,喃喃道:“我的媽呀,幾天時間沒見,鹿涼這小子居然連西裝都穿上了,這也太裝了吧?”
他也曾因連續(xù)兩次輸給鹿涼,而心灰意冷。
可直到鹿涼在市賽的最后,又戰(zhàn)勝了連青珀跟魏來,他心中的悔恨才煙消云散!
他完全沒必要,跟一個能戰(zhàn)勝連青珀和魏來的人較真!
鹿涼的存在,早就已經讓嚴寒望塵莫及了。
“但是……”
“等等!!?。 ?/p>
“鹿涼的對手,怎么會是李覆雨四段啊?。 ?/p>
“不如說,像李覆雨這樣的棋手,為什么會參加新秀杯啊,且還是在六將戰(zhàn)的位置啊!”
“李師兄……”
看到了直播的畫面后。
道場之中的沖段少年,田弈等人也是大驚失色,完全沒想到李覆雨參加這場新秀!
在這一刻,田弈的內心更是猶然升起了一抹悲憤,羨慕嫉妒恨:“可惡,可惡啊!!如果我沒有輸給鹿涼,那今日坐在這個六將的位置,能挑戰(zhàn)李師兄的人就是我了!”
“鹿涼,既然接替了我的位置,你可千萬不能丟臉啊!”
當然,同樣感到震驚的,還是此時此刻正在白麓茶館棋室內觀戰(zhàn)的大叔們。
他們可是從鹿涼幼年時,就一路看著他長大的??!
現(xiàn)如今,望著熒幕中那一位身著白色西裝,耀眼無比的清秀少年時,他們也忍不住驚呼出聲。
“鹿涼,是鹿涼?。。?!”
經常與鹿涼犟嘴的光頭大叔,心中更是感慨萬千,連忙起身來呼喚道:“老板娘,快過來看看你的兒子啊,他登上電視了??!”
【六將戰(zhàn)】
【職業(yè)四段·李覆雨】
讓先----
【業(yè)余5段·鹿涼!】
“對局開始?。。?!”
隨著裁判吹響哨聲。
鹿涼便緩緩夾起了一枚黑子,同一時間,包含他在內的六人,同步將黑子落在了右上角的星位?。?!
“啪?。?!”
【讓先棋:又稱讓一子棋】
受讓的棋手,可以在不貼目的情況下執(zhí)黑先行,不需要到185子,只需要最后比白棋子多就能贏?。?/p>
“……”
“……”
凝視著眼前的職業(yè)棋手,鹿涼的眼神中竟是流露出了一絲憐憫:“雖然哪邊是好人哪邊是壞人,跟我沒什么太大的關系,這個李覆雨四段看上去也是個性情比較溫和的職業(yè)棋手。”
“但是,既然有了這個機會,我也正好想要試一試,這個世界的職業(yè)棋手跟前世又有什么不同呢。”
“雖說是讓先棋,多多少少還是稍微認真一點兒吧。”
“決定了,這一局就不下指導棋了?!?/p>
沒錯,除了測試星陣的那一場市賽決戰(zhàn)之外,自從鹿涼來到這個世界后,還從未計算過。
每一局棋,鹿涼全部都是憑借著棋感和本能,在下指導棋!!
正是這時,原本神色風輕云淡的李覆雨在迎上鹿涼那駭然的目光時,瞳孔卻止不住的驟然凝縮。
什,什么!?。?!
等等,這個家伙……
這,這又是什么眼神!?
他怎么能,用這般看待尸體一樣的眼光審視自己?
頃刻之間,巨大的壓迫感仿佛海嘯一般,從四面八方呼嘯而來!!
隨著一陣的寒意涌上李覆雨全身,他只覺四肢冰涼、全身僵硬,甚至連一絲大氣都不敢喘?。?/p>
“天元?。。?!”
“是天元?。?!”
“我上一次在賽場上體會到這般入骨的恐懼,還是在“天元”的面前?。。 ?/p>
“但是,那可是源自于頭銜持有者的上位壓迫感,而眼前這個小子,明明只是一位業(yè)余棋手的挑戰(zhàn)者才對啊?。?!”
但此時的李覆雨,還全然不知?。?/p>
既然鹿涼已經決定要認真一點。
那無論是換做場上的哪一位職業(yè)棋手遇上他,恐怕都會后悔來到這個新秀杯的舞臺。
虐殺,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