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焰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掌心的玉簡還殘留著方才戰斗的余溫。
他能清晰感覺到,那縷融入四肢百骸的法則碎片正沿著血脈游走,像極了阿月當年為他擋刀時,從傷口滲出的血珠——細微,卻帶著灼燒般的存在感。
“咳……”他喉間涌出腥甜,卻強撐著直起腰。
方才反噬噬魂鎖鏈的力量雖解了燃眉之急,可體內翻涌的魂力仍如亂麻,每呼吸一次都像有碎冰扎進肺葉。
但他顧不上這些,目光死死盯著自己顫抖的右手——那是方才凝聚赤焰的地方,此刻皮膚下還泛著極淡的金紋,像黑龍鱗片的影子。
“試試。”他咬著牙低吟,緩緩盤膝坐下。
后頸的汗水順著衣領滑進脊背,卻不及心頭翻涌的情緒滾燙。
阿月倒在他懷里的畫面突然清晰起來:三年前地牢里,那柄淬毒的短刃穿透她單薄的胸膛時,她嘴角還掛著笑,指腹輕輕蹭過他發頂,像在安撫受了驚的幼獸。
“阿月……”他閉緊雙眼,睫毛劇烈顫動。
悲慟如潮水般漫過心口,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可就在這窒息的瞬間,系統提示音在識海炸響:“采集進度:65%……檢測到宿主情緒純度達標,可嘗試情緒具象化。”
林焰猛地睜眼,掌心驟然騰起赤紅火焰。
那火不似尋常烈焰跳躍翻卷,倒像液態的赤金,表面浮著細碎的光粒,每一粒都在灼燒空氣,發出“嗤啦”輕響。
更奇的是,當他凝視這團火時,方才戰斗的恐懼、對阿月的愧疚竟如冰雪遇陽,順著指尖被吸入火核,化作更熾烈的光。
“你……”身后傳來抽氣聲。
素音不知何時蹲在他身側,秀眉緊蹙,指尖懸在火焰上方半寸處,又忌憚地縮回。
她是宗門有名的醫仙,見過的奇火不少,卻從未見過這樣的——火焰邊緣泛著若有若無的黑紋,像被墨筆輕輕勾勒的龍鱗,“這火……在吃情緒?”
林焰握緊手掌,火焰應聲縮小成一枚赤珠,落在他掌心躍動:“這不是普通的火。”他抬頭時,眼底有金芒閃過,“方才吸收魘羅的噬魂力時,我能感覺到……情緒本身就是一種法則。這火,是用意志點燃的法則之火。”
素音的瞳孔微微收縮。
她曾為林焰診過脈,知道這少年體內藏著詭異的魂力波動,此刻再看他掌心躍動的赤珠,忽然想起古籍里的只言片語——“噬魂者,掌情緒之則,燃眾生心火”。
難道……
“林公子。”
一道陰惻惻的聲音突然從左側傳來。
林焰瞬間旋身,赤珠在掌心暴漲成半人高的火墻!
卻見陰影里走出個黑衣男子,腰間掛著枚幽影紋章,正是之前見過的夜梟。
他的臉隱在斗笠下,只露出緊抿的薄唇:“魘羅的傷不致命。”
林焰的火墻應聲消散,卻仍擋在素音身前:“你跟蹤我們?”
“幽影使者的職責,是傳遞該傳遞的消息。”夜梟抬手,指尖彈出枚幽藍鱗片,“魘羅隸屬于魂神殿。那是個存在了三百年的隱秘組織,專獵法則傳承者。你方才吸收噬魂之力時,法則碎片的波動已經暴露了。”
林焰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摸出懷中的玉簡,那行刻在最深處的“血脈為引,法則為鑰”突然變得滾燙。
原來不是巧合,不是偶然——從八歲覺醒那天起,他的命運就被這八個字鎖死了?
“他們會派更強的人來。”夜梟的聲音像浸了冰水,“可能是魂王境的執法者,甚至……魂帝。”
山風突然卷起幾片焦葉,擦過林焰的臉。
他望著夜梟腰間的幽影紋章,忽然笑了:“三年前地牢里,他們用噬魂鎖鏈抽我母親的魂力時,我連反抗的資格都沒有。”他捏緊掌心的赤珠,火焰在指縫間竄動,“現在,他們最好別讓我找到機會。”
夜梟盯著他眼底翻涌的金芒,沉默片刻,突然躬身:“幽影殿會為您留一條退路。但記住——”他轉身融入陰影前,聲音消散在風里,“法則越盛,劫數越重。”
素音望著林焰的背影。
月光下,少年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像一柄即將出鞘的劍。
她忽然想起初次見他時,他縮在藥廬角落,連喝藥都要攥緊袖口怕灑出來。
可現在……
“他變了。”她輕聲說。
而在千里外的山巔,一道黑影負手而立。
月光照在他半張臉上,右耳處的銀環泛著冷光——正是重傷逃走的魘羅。
他低頭望著掌心的黑色晶體,那是方才被林焰反噬時崩落的噬魂碎片,此刻正發出蜂鳴般的震顫。
“有意思。”他舔了舔嘴角的血漬,銀環在風里搖晃,“噬魂黑龍的傳承者……魂神殿找了百年的鑰匙,終于要出現了。”
林焰沒有回頭。
他知道,山風里飄來的血腥味不是幻覺,更遠處的陰云也不是巧合。
但當他握緊腰間的玉簡時,掌心的赤珠突然灼痛——那是法則在共鳴,在提醒他:該回宗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