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室死寂中。
蘇清瀾指尖微顫,耳畔是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軒轅皇后竟敢將算盤打到陛下頭上!
這般對皇權(quán)**的攫取,與瘋魔何異?
今日是陛下,明日……或許就是太子。
“可詩宜她……”太子嗓音沙啞,像被砂礫磨過。
軒轅皇后厲聲打斷:"青梅竹馬比得過萬里江山?"忽然放柔聲音,"待你坐上龍椅,賞她個貴妃之位,豈不兩全?
蘇清瀾驟然醒悟。
太子之所以要提醒蘇清瀾,想要蘇清瀾沒有上鉤作為借口,毀了這次皇后的陰謀。
可蘇清瀾偏偏以身做餌,聽到了這么大的驚天秘密。
現(xiàn)在這種局面要怎么辦?
蘇清瀾若是現(xiàn)在就醒過來,剛剛停了那驚天的秘密,以軒轅皇后這般多疑的性子,自己多半是要死。
可若是不醒來,難道真的要被這太子玷污?蘇清瀾可不是人人魚肉的主兒!
蘇清瀾陷入兩難。
太子垂眸,眼底如古井無波,可心中早已掀起驚濤。
他好像從未看透自己的母后。
那個自幼教他隱忍、教他藏鋒的女人。
他曾以為那是母親的苦心,如今才驚覺,她眼中從未有過慈愛,只有審視。
自從自己坐上了太子之位,軒轅皇后看自己的眼神就越發(fā)的不一樣。
并不是母親為兒子坐上儲君之位的驕傲。
而是自己親手調(diào)教出來的物件,終于可以派上用處的感覺。
軒轅皇后要的從來不是兒子,而是一枚聽話的棋子。
她親手教他藏鋒,教他隱忍,不過是為了將他打磨成最趁手的刀。
若是自己第一步就按母后的意愿來走,日后的第二步、第三步,恐怕也會不得已為之。
成為傀儡皇帝亦是早晚得事。
蕭逸塵的話語猶在耳邊響起。
【你只要保蘇清瀾安然無恙,蕭家就是你登基之后的強大助力。】
言外之意,這龍椅,得他自己去爭。
所以,現(xiàn)在太子,不能讓軒轅皇后看出自己有異心,他需要皇后乃至軒轅家的力量。
蘇清瀾這蠢女人竟自己撞進這死局!
若此刻護她,便是明晃晃與皇后作對。
若傷她,便是親手斬斷蕭家這條退路。
進退皆絕。
一切都好像是陷入了死局。
此時,外頭的歲除宴想必已散了。
廊下忽傳來李公公尖細的嗓音:“嘉寧公主可還在里頭歇著?”
屋內(nèi)母子二人對視一眼,俱是驚疑。
陛下身邊的總管怎會親自來此?
門外的小宮女顫聲應(yīng)道:“回公公的話,公主飲多了酒,正睡著……”
“糊涂!”李公公聲音陡然拔高,“既知主子醉了,還不速備醒酒湯?莫非覺得陛下親封的公主,還配不上你們盡心伺候?”
那宮女撲通跪地,額頭重重磕在青磚上,轉(zhuǎn)眼便見了紅。
“雜家沒空看你做戲。”李公公冷眼掃過,“立刻去端湯藥,仔細伺候公主梳洗。陛下口諭,稍后要親見嘉寧公主!”
“奴婢這就去!”
小宮女踉蹌著爬起來,跌跌撞撞奔向膳房。
李公公側(cè)側(cè)身,對著身后的兩個宮女道:“去請公主起來。”
屋內(nèi),蘇清瀾正靜靜躺在貴妃榻上,呼吸均勻,似是熟睡。
兩個宮女悄悄對視一眼,在李公公無聲的示意下,輕手輕腳地在屋內(nèi)巡視了一圈。
沒有旁人,也沒有任何異樣。
李公公垂首斂目,如雕塑般立在門外,仿佛只是來傳話的尋常奴才。
宮女們上前,輕聲喚道:“公主,該醒了。”
蘇清瀾的睫毛如蝶翼般顫動幾下,卻遲遲未能睜開眼。
她的雙頰酡紅如染了晚霞,唇間溢出一聲含糊的嚶嚀,手臂軟綿綿地搭在榻邊,指尖無意識地蜷了蜷,像是想抓住什么卻使不上力。
“公主,該起了……”宮女又喚了一聲。
蘇清瀾終于勉強撐開眼皮,眸光渙散如蒙了霧,連焦距都凝不穩(wěn)。
她蹙眉悶哼一聲,抬手按住太陽穴,嗓音沙啞黏連:“頭……好疼……”身子一歪,險些從榻上栽下來,被宮女慌忙扶住。
恰在此時,先前那小宮女端著醒酒湯匆匆趕來,小心翼翼地伺候她飲下。
待蘇清瀾神色稍緩,李公公這才掛著恭敬的笑邁進屋內(nèi),躬身道:
“嘉寧公主,陛下在書房等您呢。”
蘇清瀾抬眸,卻見李公公始終低垂著頭,神色難辨。
她目光不經(jīng)意地掠過博古架的方向,隨即淡淡應(yīng)道:“好。”
而后,便隨著李公公無聲地離開。
密室內(nèi),燭火幽幽燃起。
太子靜立其中,目光沉沉地盯著那微微搖曳的燭芯,眸底光影明滅不定,似在思量什么。
一旁的軒轅皇后神色陰郁,眼底暗流涌動。
今日之事,究竟是巧合,還是皇帝早已察覺,故意設(shè)局?
又或者……她緩緩側(cè)首,冷眼掃過太子。
是他暗中安排?
趙家的男人,可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畢竟,那九五之尊的位子,已穩(wěn)坐了上百年。
不過……軒轅皇后唇角微勾,眼底劃過一絲冷意。
無妨。
軒轅皇后心底冷笑。趙家百年皇權(quán)?遲早要姓軒轅!若皇帝察覺端倪,便廢了這局!
無論是誰,最終都只會成為她的棋子,或是一把為她所用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