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立刻改變了行進方向,舍棄了平坦的官道,一頭扎進了連綿起伏的山林之中。
邱龍王對此沒有半分疑慮,立刻指揮著手下人馬,將囚車和那上百輛金銀大車混編在一起,護在隊伍中央,而八千兵士則分作三隊,前中后三軍,拉開距離,呈一條長蛇陣,警惕地在崎嶇山路上行進。
白辰沒有與大軍同行。
他與莉娜,蘇婉,以及邱龍王手下最精銳的一百名親衛,脫離了主隊,乘坐著幾輛毫不起眼的馬車,悄悄地繞到了另一條更為隱蔽的小路上。
真正裝著所有核心賬冊的鐵箱,就在他的馬車里。
“白大人,你這是金蟬脫殼之計。”蘇婉撩開車簾看著遠處那條塵土飛揚的“長龍”不禁感嘆,“胡惟庸的人一定會去攻擊那支顯眼的主隊。”
“他會的。”白辰看著手里的輿圖頭也不抬,“他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行至第三天午后,山林深處預料之中的事情發生了。
正在一處狹窄山谷中穿行的主隊突然遭到了伏擊。
山谷兩側的山壁上毫無征兆地出現了上千名弓箭手,箭矢仿若暴雨朝著山谷中的隊伍傾瀉而下。
“敵襲!結陣!”
主隊負責指揮的副將怒吼著下令。
士兵們訓練有素迅速將大車圍成一圈,舉起盾牌,抵擋著箭雨。
但對方的攻勢太過猛烈不斷有士兵中箭倒下。
緊接著山谷的前后出口同時涌出了數千名手持兵刃的伏兵,喊殺聲震天動地朝著被困在谷底的隊伍發起了沖鋒。
這些伏兵的鎧甲制式竟然是附近衛所的官軍。
“不要亂!穩住陣腳!”副將揮刀砍翻一個沖上來的敵人雙眼赤紅。
邱龍王早已料到會有此節臨行前特意交代過,一旦遇伏不必死戰只需守住陣型,拖延時間即可。
山谷中的戰斗瞬間進入了白熱化。
而在數里之外的一處山坡上白辰正舉著一具單筒望遠鏡,平靜地看著山谷中的一切。
“大人,邱將軍那邊已經打起來了。”一名親衛稟報道。
“嗯。”白辰放下望遠鏡,“胡惟庸的這支私兵戰力倒是不弱。”
“我們的人能頂得住嗎?”莉娜有些擔憂地問。
“頂不住也得頂。”白辰的語氣沒有絲毫波瀾,“不讓他們流點血怎么能讓胡惟庸相信他想要的寶貝就在那里呢?”
山谷中的戰斗持續了整整一個時辰。
伏兵付出了近千人傷亡的代價終于攻破了車陣。
為首的一名將領滿臉猙獰地沖到那幾輛被重點保護的囚車前,一刀劈開鎖鏈。
然而車里空空如也,根本沒有錢不離和倭寇的影子。
他又沖向那些裝著鐵箱的大車用刀撬開箱蓋。
箱子里裝的不是賬冊而是一塊塊沉重的石頭。
“上當了!”那將領發出一聲絕望的怒吼。
就在此時,他身后突然響起了密集的馬蹄聲。
他驚恐地回頭望去只見邱龍王親率著一支騎兵,不知何時已經繞到了他們的背后斷了他們的退路。
而在山谷的另一頭白辰乘坐的馬車,也緩緩駛了出來停在了山坡上。
“收網。”白辰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戰斗很快便結束了。
被前后夾擊又發現自己白忙活了一場的伏兵們,徹底失去了斗志紛紛繳械投降。
那名帶頭的將領被活捉押到了白辰面前。
“說吧,誰派你來的。”白辰甚至沒有下車。
那將領抬起頭死死地盯著白辰,眼中充滿了怨毒。
“白辰,你別得意!丞相大人是不會放過你的!”
“看來是問不出什么了。”白辰揮了揮手,“拖下去和那幾車石頭作伴吧。”
邱龍王清點完戰場興奮地跑來報告。
“大人,大獲全勝!咱們只傷亡了三百多弟兄就全殲了胡惟庸這支三千人的私兵!這下他可是徹底成了沒牙的老虎了!”
白辰點了點頭臉上卻沒有太多喜色。
他總覺得事情不會這么簡單。
胡惟庸是何等人物即便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也絕不會只使出這種能夠被輕易預判的手段。
他一定還有后手。
就在隊伍準備重新出發之際,前方的山路上再次出現了一隊人馬。
這隊人馬不多只有幾十人,既沒有穿鎧甲也沒有拿兵器,只是靜靜地站在路中間似乎專程在等他們。
為首的是一個面色蒼白好像常年不見日光的陰柔男子。
“停。”白辰抬手下令。
邱龍王立刻指揮軍隊擺開了戒備的陣勢。
那陰柔男子見狀微微一笑,獨自一人走了上來。
他在距離隊伍五十步的地方站定朗聲道:“白辰白大人,我家主人想請您看一樣東西。”
他說著拍了拍手。
他身后的兩個人抬著一個麻袋走了上來,將麻袋解開,從里面倒出一個人來。
那個人渾身是血手腳筋骨似乎都已被人打斷,像一灘爛泥一樣癱在地上但白辰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是猴子。
他派去京城送信的親衛,猴子。
白辰的瞳孔,猛地一縮。
那陰柔男子似乎很滿意白辰的反應,他從懷里,掏出了一個油布包裹,扔在了地上。
正是白辰交給猴子的那個包裹。
“白大人,我家主人說,您送的藥方很好,皇后娘娘已經用不上了。但這封給寧國公主的信,情真意切,我家主人很是欣賞。”
陰柔男子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根根毒針,扎進白辰的耳朵里。
“所以,我家主人想跟白大人玩一個游戲。”
“他讓您,一個人,不帶任何兵器,也不帶任何賬冊,即刻返回應天府,到謹身殿外,向陛下磕頭認罪,承認自己構陷忠良,偽造證據。”
陰柔男子頓了頓臉上露出了一個殘忍的笑容。
“您每晚一個時辰我們就會從這位小兄弟身上,割下一塊肉用快馬加急,送到坤寧宮,給寧國公主殿下請她品嘗。”
“哦,對了,我家主人還說了若是您不遵從,或者耍什么花樣。那他只好把那份詳細的診療方案,公之于眾就說是您白大人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