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魯子閱與方祖謙,長安城內但凡涉足了,走私的五大商會,是全軍覆沒,無一幸免!”
剛收到消息,就前來匯報的席陂羅,退后半步,小心翼翼地補充道。
“這是何時的事?”
獨孤昭抓起桌上的茶碗,狠狠灌了一大口,堪堪平復住心緒,鎮(zhèn)定下來后,才問道。
“昨夜丑時左右.....”席陂羅回道。
(丑時:凌晨1-3點)
“這怎么可能?!”
站在一旁的獨孤章聞言,怔了又怔,難以置信道:“魯子閱無人再怎么草包,再怎么廢物,也不可能連一點動靜都沒有,就被明鏡司給同時拿下了吧?!”
獨孤章協同陳宴破過案,親眼見識過他的厲害之處......
但五個人啊,隸屬于各方勢力的商會會長,還養(yǎng)了那么多的護衛(wèi),怎么著也得有個響吧?
卻是過了這好幾個時辰,天亮之后才發(fā)現,整個過程連一絲一毫的風吹草動都沒有.....
這家伙再厲害,也不是神吧?
“據說是徐執(zhí)象邀請其他四位,前往徐家在長安郊外的莊子相聚......”
席陂羅略作措辭,如實說道:“最終被陳宴帶人一網打盡了!”
“倘若獨徐執(zhí)象幸免,還可勉強解釋得通.....”
獨孤昭眉頭緊蹙,輕撫額間,凝重道:“但這五人都為陳宴所擒,那恐怕就有大問題了!”
為什么會邀請相聚?
這其中又有沒有侯莫陳沂的授意?
而且,陳宴做的如此隱蔽,這些消息怎么看都像是,被刻意放出來的.....
那他又意欲達成怎樣的目的呢?
一個個困惑,縈繞在獨孤昭的心頭......
“父親,咱們是否要對此,向陳宴做出回擊?”獨孤昭昂首,目光灼灼,沉聲請示道。
商會事關重大,關乎衛(wèi)國公府的財政收入.....
而且,這也關乎臉面,不可能輕易將這口氣咽下去!
“不!”
獨孤昭若有所思后,否決道。
頓了頓,又繼續(xù)道:“宇文滬既然敢讓陳宴出招,必是做了完全的準備......”
“眼下當務之急,是與魯子閱做出切割!”
交手那么多次,這對刀與執(zhí)刀人行事風格,獨孤昭很是了解了......
要么不做,要么就做絕!
從不會虎頭蛇尾。
而且,獨孤昭推測,那小子恐怕早已準備好了輿論攻勢!
所以,眼下的最優(yōu)解,就是及時止損.....
“老爺說得極是!”
席陂羅附和道:“萬不可給陳宴利用百姓悠悠之口,將走私的帽子,扣在國公府頭上的機會!”
顯而易見,作為幕僚謀士,席陂羅也看到了那一點.....
不當機立斷切割,定會趁勢將國公府拖下水,陷入世家百姓的口誅筆伐之中,嚴重折損威望。
關鍵里面還套了個陽謀,立時報復的話,恰恰就是自己坐實了,走私的魯子閱與國公府是一家.....
“那咱們就作勢陳宴蹬鼻子上臉,將這么大的損失給咽下?”獨孤章咬牙道。
儼然一副憤憤不平的模樣。
如此應對,真是太憋屈了.....
不僅折了商會,還得將氣給咽下去!
獨孤昭看向自己渾身透著不甘的兒子,輕輕搖頭,沉聲道:“阿章,你還是太過于急躁了.....”
“一時的得失并不重要!”
“雙方博弈就如同下棋,要穩(wěn)住心神,一步一步的走!”
想人家漢高被打得抱頭鼠竄,都未曾有如此按耐不住過.....
他這個兒子天資尚可,就是定力與腚力太差,稍遇挫折就坐不住了,還得多加磨礪啊!
~~~~
涼國公府。
“德林,你確定是徐執(zhí)象邀請那四位,最終被陳宴盡數拿下了?!”
剛起身不久的侯莫陳沂,聽完幕僚鄭德林的匯報,困意驟然全消,再次求證。
“是的!”
鄭德林點頭,沉聲道:“那地點都在徐家于長安郊外的莊子.....”
“徐執(zhí)象這混蛋究竟在做什么!”
侯莫陳沂眉頭緊鎖,罵道:“又為什么會這么做!”
這位涼國公會選擇徐執(zhí)象,來做走私撈金的白手套,一是因為他有能力.....
二就是因為他忠心,大事小事都匯報請示.....
從不自己擅作主張!
而這一回,卻是連一點請示都沒有,甚至聲都沒吱一下。
鄭德林略作措辭,憂慮道:“老爺,徐執(zhí)象的所作所為,很容易讓旁人誤以為,這是您與明鏡司督主,在聯手做局.....”
“現在所有懷疑的矛頭,都指向了您!”
當下的局勢,何止一個被動可言?
怎么看都像是,獻祭一個徐執(zhí)象,拖死其他的四大商會,向大冢宰獻上投名狀....
“混賬!”
侯莫陳沂一拳砸在桌案上,罵罵咧咧道:“老子瘋了才跟陳宴聯手?”
“什么好處都沒有,還折損一條斂財的路子,又惹得一身騷?”
侯莫陳沂越說,就氣越不打一處來。
好處,好處沒有!
負面,負面一大堆!
真正意義上的人財兩空,賠了夫人又折兵.....
問題是,他侯莫陳沂就想靜靜斂財,他娘的招誰惹誰了呀?
“老爺,現在不是抱怨的時候.....”鄭德林見狀,提醒道。
“呼~”
“呼~”
“呼~”
侯莫陳沂深呼吸幾口氣后,勉強將情緒壓下,回復冷靜后,才問道:“德林,你說現下該當如何?”
鄭德林略作思索后,給出了他認為的最優(yōu)解:“壯士斷腕,斬去國公府與徐執(zhí)象的關聯!”
“之后靜觀其變.....”
“小人總感覺,那位明鏡司督主的招,還沒有出完!”
顯而易見,這位涼國公幕僚與獨孤昭,持有相同的看法.....
立時反擊,就陷進了圈套之中。
且先觀其后續(xù)動作,再進行下一步應對也不遲。
“行,便依你所言行事!”
侯莫陳沂選擇相信自己的智囊,“就是這口氣有點難以咽下.....”
~~~~
臨近晌午。
明鏡司。
日頭正暖,卻被頭頂層層疊疊的槐樹葉篩成了細碎的光斑,懶洋洋地落在陳宴身上。
他斜倚在一張竹制躺椅里,青灰色的衣袍松松垮垮地搭著,一只手屈起墊在腦后,另一只手隨意垂在扶手上,指尖還搭著半盞沒喝完的涼茶,茶盞邊緣凝著薄薄一層水汽,在暖光里泛著潤潤的光澤。
“大哥,你今日當值怎么來得這么早?”李璮從外邊姍姍而來,注意到悠哉的陳宴,問道。
“不是我來得早,是你小子起得太遲了.....”
陳宴依舊注目著槐樹葉字,輕哼道:“也不知是誰昨夜帶走了時府的一對姐妹?”
“哈哈哈哈!”
被拆穿的李璮,撓了撓頭,笑著感慨道:“美色令人沉淪啊!”
旋即,順著陳宴目光看去,頗有幾分疑惑,問道:“大哥,你這是愁啥呢?”
“這么有雅興樹葉子?”
“不!”
陳宴淡然一笑,平靜道:“我在等.....”
“等?”
李璮不解:“等什么?”
“等人!”
“啊哈?”
在兩人沒頭腦對話之際,游顯快步從外邊走了過來,停在陳宴的躺椅邊,沉聲道:“督主,燕王宇文倫帶兵圍了咱們明鏡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