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廈樓頂的房間內有些昏暗,只亮了墻角的兩盞臺燈。
周宏偉的手指輕輕在虎紋座椅上敲打著,淡淡的道:“廣安大哥現在處于調往華洲的關鍵時期,不想因為這件事情出了岔子。小李啊,這次讓你受委屈了,希望你能理解。”
李明剛微微點頭:“理解。”
“哼。”
這時,坐在另一張椅子上的男人輕哼一聲,似乎對兩人的談話有些不滿。
周宏偉立刻轉頭過去:“廣安大哥,有事您吩咐。”
魏廣安微微沉默,開口道:“我看你們現在這樣子,還有些不服氣嗎?”
此言一出,兩個人同時面色一緊,立刻俯首輕聽。
“我不知道你們兩個在這件事里看到了什么。”
魏廣安看著兩人道:“但我在這里面讀到了危險的信號。”
周宏偉和李明剛對視一眼,顯然是對這位大哥的話有些不理解。
“人家已經把刀架在你們的脖子上了,你們卻還后知后覺。”
魏廣安冷笑一聲:“太愚蠢。”
“那把架在你們脖子上的刀遲遲沒有落下,只是警告你們卻沒起殺心,這叫江湖禮數。”
“人家這是在給你們傳遞一個信號。”
魏廣安起身,在房間里踱步:“想跟你們點到為止,而不是魚死網破,那樣對誰都沒好處。”
“魚死網破?”
李明剛有些不解:“老大,這個江洋只不過是一個剛出社會的愣頭青,要資源沒資源,要背景沒背景,我早已經讓人調查清楚了,他家就是以前在南郊開養殖場的,唯一的依靠就是他死去的父親,憑什么能跟咱們魚死網破?”
“憑什么?”
魏廣安輕蔑的看了李明剛一眼:“就憑人家能把你們干下的蠢事錄制下來,發到市里的電視臺去!”
李明剛不敢再言語了。
周宏偉疑惑的道:“老大,電視臺那邊已經不是被您攔下來了嗎?”
魏廣安轉頭:“攔?我攔得了華洲電視臺,能攔得住他們不往其它電視臺發嗎?你是不是以為整個華洲的正法圈子只剩我們的人了?”
“小周啊,你不要忘了華洲那個位置,可是還有一幫人在那里虎視眈眈的。”
“那些人一直盯著我們的。”
魏廣安面容嚴肅:“這一次,人家只是把稿件發到了華洲電視臺就適可而止了,說明人家并沒有想真正的對我們傷筋動骨。但這不代表這個人沒有跟我們魚死網破的能力,這是兩個概念!”
“短短兩天,不僅給了我們一個下馬威,而且還能讓你們把吃下去的全吐出來。”
“這般手腕,如果還能讓你們把他當成一個軟柿子去捏。”
魏廣安鼻孔發出一聲輕哼:“只能說明你們蠢到了極點。”
連續兩次被罵愚蠢,這讓周宏偉和李明剛的心里都不是滋味。
魏廣安看向窗外:“這個人……”
“其城府和韜略,眼光以及手腕都遠在你們之上。盡管是這樣,你們還想著跟別人斗下去,還想著報仇,這不是愚蠢是什么?”
聽到這番話后,周宏偉和李明剛都沉默了。
細細琢磨魏廣安剛才所說的話,背后也漸漸出現了一絲的冷汗。
“告訴你們手底下那些個廢物。”
魏廣安轉身看向周宏偉:“這件事到此為止,誰都不要再生事端。”
“還有!”
魏廣安盯著李明剛:“管好你家那個蠢女人,收起她撒潑打滾的那一套,我不管她這次受了什么委屈,吞也要給我吞進她的肚子里!”
李明剛心中一驚,擦了擦汗水:“是。”
魏廣安上前一步,死死的盯著李明剛。
強大的壓迫感讓他大氣不敢喘。
“如果因為你們這點爛事影響到我和其他的兄弟。”
魏廣安聲音低沉:“我把你和你老婆撕爛了喂魚。”
李明剛雙腿顫抖:“知道了老大。”
“滾出去。”
魏廣安道。
李明剛點頭,逃似的離開了。
房間內只剩兩人。
周宏偉深吸一口氣:“廣安哥,我覺得你對明剛是不是有點太過了?畢竟是跟你一起打拼出來的弟兄,她老婆讓人欺負了,想出口氣很正常。話說回來,那個江洋不至于讓你如此吧,是不是你最近壓力比較大,有些過于緊張了。”
作為華洲第一批私營企業的先驅者,周宏偉在整個安北縣的商業圈子里還是有著很高的話語權,名下的商鋪和店面更是在縣里首屈一指。
此時他腳下的安北百貨大廈,就是他剛剛注資建設的產業之一。
昨天事情發生的第一時間,魏廣安就給他撥通了電話,讓他發動身邊的關系,緊急調查金立酒廠的現任老板。
魏廣安身居高位,周宏偉自然是不敢耽誤,立刻對江洋展開了調查。
結果很快出來,整個安北縣的生意圈里就從來沒聽說過這么一號人物,并且他的背景干凈的如同一張白紙,自從他的父親去世后,養殖場也跟著關門大吉。而這個家伙就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主,妥妥的頹廢“少爺”。
可不知怎么的,就在前段時間,養殖場里突然多了近五百頭豬。
那個倒閉了快兩年的紅星養殖場,就那么莫名其妙的起死回生了。
有銀行的朋友告訴周宏偉,這個江洋用養殖場里的豬借到一筆20萬的貸款,轉手用這筆貸款買下了已經倒閉的金立酒廠。
此時金立酒廠之所以租用了這么多輛卡車往農村跑,其主要原因是江洋推出了一個用糧食換白酒的活動,并且先交糧食后拿酒的話,糧食的數量還可以打折。
如此一來,大量的糧食需要從農村運往金立酒廠,金立酒廠的糧源問題也徹底迎刃而解,而釀酒剩下的酒糟也就成了養殖場的飼料。
當周宏偉得知這個江洋背后的商業運作邏輯后,也是感慨此為百年難得一遇的商業奇才,可謂是把身邊的資源和商業套路運用到了極致。
但盡管如此,他手里的產業也不過就是兩個剛剛起步的小公司而已。
最起碼,還不足以達到讓魏廣安這種級別的人物所畏懼,而他剛才對李明剛的表現,也著實過分了一些。
“小周啊。”
魏廣安重新坐回椅子上,目光看著窗外的縣城,若有所思的道:“當有一天你和別人正面交鋒的時候,你一定要學會用心去感受,感受對方給你帶來了什么。是愚蠢無知,還是友善或敵意。”
“小周。”
魏廣安道:“我在這個從未謀面的年輕人身上感受到了久違的壓迫感。在這個關鍵的時期,我沒有必要跟這樣一個人分出勝負。至少,不想讓他成為一個歇斯底里,拼盡全力也要把我拉下水的敵人。”
“因為在我看來……”
魏廣安轉頭看向周宏偉:“這個風險與帶來的收益完全不成正比,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