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直覺,司遙篤定司蓁蓁的出現,并不是偶然。
他們只花了半月的時間便能抵達,主要還是日夜都在趕路,一刻都沒停歇過。
但司蓁蓁卻能與他們同時抵達,僅靠她一人,能做到嗎?
當然不能。
司遙望著遠處,并肩站在太陽底下罰站、暴曬的司云渡和裴昭,危險的瞇了瞇眼。
事關軍中大事,定南將軍肅穆起來,沉聲保證現在就去查。
*
裴昭從未受過這樣的屈辱。
炙熱的陽光直照在他的面部,灼烈的讓人眼睛都睜不開。
額間的汗珠,大顆大顆順著下頜掉入沙土里,汗流浹背,呼吸不免都變得急促起來。
裴昭咬緊了后槽牙,問:“大哥,方才你為什么不讓我和司遙說清楚?”
裴昭和司云渡私底下的關系很好。
平時他也都尊稱對方一聲大哥。
但方才的發生的事情,讓他心底一片窩火,不發作出去,很不舒坦。
司蓁蓁出現在這里,就是一個偶然。
她過來探親,卻不慎跌落到陷阱里,身上大大小小受了不同程度的挫傷。
這對一個弱女子來講,意味著什么?
裴昭素來對司蓁蓁就頗為憐愛、關照,如今看見她受難,處于危險當中,他能見死不救嗎?
再說了,司蓁蓁也不是別人。
是司遙名義上的阿姊,為什么就非要處處針對她?
就像司云渡說過的一句話,如果不是司蓁蓁流落在外十年,司遙能有如今的生活和地位嗎?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司遙還得感謝司蓁蓁。
可事實卻恰恰相反,司遙視司蓁蓁為眼中釘、肉中刺,從不會與她好好相處。
包括前幾月,她的手在狩獵場上受傷。
明明與司蓁蓁沒有任何關系,可他們卻不得不另想辦法,來牽制住司遙。
而這個辦法正是他主動去求景隆帝,賜下他和司遙的婚事。
司云渡脊背挺直如松,額前的碎發,汗津津的貼在臉頰兩側。
眉眼陰沉冷峻,他沉聲回道:“說不清楚的,司遙是陛下欽點的元帥,在這里,她的官職是最大的。”
“她也確實是在按軍規行事,不論如何,我們都不占理。”
司云渡也很意外,司蓁蓁竟會出現在這里。
這不是胡鬧嗎?
戰場豈能當成兒戲?
軍營里并不能說是百分百安全,若昊周再耍些奸計,突襲軍營,手無縛雞之力的司蓁蓁豈不是活靶子?
裴昭垂眼,身形晃了晃,“她就是針對蓁蓁。”
不過是多一個人。
他又沒說一直讓司蓁蓁待在軍營,頂多就是等京中來人,把她接走。
就這短短的半月時間,司遙都接受不了。
可不就是針對嗎?
司云渡不置可否。
兩人站在太陽底下,曬得皮膚泛紅脫皮,好不容易等到天黑,渾身就像是散架似的,稍微動一下都酸疼的厲害。
司云渡常年鍛煉,這種程度的勞累還在接受范圍內。
裴昭就不同了。
他從小錦衣玉食,哪受過這樣的委屈?
走一步都如此艱難。
司蓁蓁就是這時候過來的。
她重新換了一身粗布衣裳,發飾也僅僅只剩下一根玉簪,和平日里華麗張揚的裝扮,大相徑庭。
“大哥,阿昭……”
司蓁蓁的眼圈肉眼可見的紅了一圈,細看下還有些腫。
司云渡立即擔憂的問:“蓁蓁,他們沒有為難你吧?”
司蓁蓁搖搖頭,但一想到脫光檢查的畫面,她仍感覺到屈辱伴隨在她身邊。
眼淚又掉下來。
心中對司遙的恨意又深了幾個層次。
裴昭忍著痛,佯裝鎮定道:“蓁蓁,這幾天你就安心在軍營里住下,我會通知人過來接你回京。”
司蓁蓁眨了下眼,淚光閃爍,“阿昭,那你跟我一起回去嗎?”
她來這邊,完全是因為裴昭。
她不明白裴昭為何要主動去請景隆帝,派遣他來這邊受苦。
是為了司遙嗎?
可他們不是已經鬧掰了嗎?
司蓁蓁百思不得其解。
出于嫉妒的心理,她決不允許司遙得償所愿!
眼底的一絲嫉恨轉瞬即逝。
司云渡和裴昭兩人都沒發覺,裴昭道:“我現在是軍師,得等討伐完昊周才能回去。”
若貿然回京,那不就是對景隆帝的挑釁嗎?
再則。
裴昭也不愿意回去。
司遙能行的東西, 他為什么就不能行?
好勝心蓄勢待發。
司蓁蓁露出一副落寞的神情,還不等她說話,司遙已經帶著琳瑯走過來。
三人皆是如臨大敵的模樣。
警惕的看著司遙。
司遙半點都不意外,她清冷的面上沒什么多余的表情,目光在三人臉上一掃而過,道:“我已經寫信回京了,在京中來人前,司蓁蓁由你們看護。”
頓了頓,她加重語氣,繼續說:“如若這期間軍營里出現任何意外,唯你們是問。”
此番說辭,不近人情到了極點。
偏偏三人沒有任何正當的理由反駁。
司蓁蓁掐緊了掌心,柔柔弱弱的說:“遙遙,這事是我的問題,你若要罰就罰我,放過大哥和阿昭吧,他們是無辜的。”
司遙根本不接茬。
她了然頷首,嗤笑一聲,“原來你也知道他們是無辜的?”
聞言,司蓁蓁表情一僵。
下一秒,更是因為司遙的話,瀕臨破防。
“若不是你,他們也不會觸犯軍規在這罰站,今晚的晚膳,他們兩人的沒有,那你這么善良,就把你的那份分給他們吧。”
司云渡不悅的低吼一聲,“司遙!”
司遙看他一眼,“司大公子站了一下午,竟然還如此有力氣,看來是太輕松了。”
“我一視同仁,你和裴昭,再加三天罰站。”
輕飄飄的語氣不容置疑。
意料之中,司云渡的臉色又黑沉下去,仿佛要滴出墨似的。
須臾,在司遙要走的時候,司云渡說:“司遙,你罰我的事,我認,但期間若昊周來犯,少了我,你覺得你行嗎?”
字里行間都帶著一股優越感。
司遙重新正視他。
不可否認,司云渡是有幾把刷子在里面的。
身手不說萬里挑一,百里挑一肯定是有的。
但也僅僅如此了。
司遙眼中閃現的不屑,被司云渡精準捕捉到了,眉頭緊緊擰起,拳頭緊握。
下一秒,耳邊傳來司遙的嗓音——
“為什么不行?”
“畢竟,司大公子連我都打不過,難道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