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殷臉上惶恐不安的神情讓他整個身體都顫抖個不停。
他死死咬住手指,即便疼,也不松口。
司遙見狀,明白過來他在擔(dān)心什么。
長睫在眼眶下落下陰影,“妙儀她也很擔(dān)心你,今天一直纏著我,讓我?guī)齺碚夷恪!?/p>
清冷的嗓音不緊不慢,讓情緒起伏跌宕的扶殷怔愣了幾秒,旋即,又抬眼望向她。
手指被咬的全是牙印,鮮血順著傷口流出,在被子上暈染出一朵朵血花。
許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真的?妙儀他想來找我?”
燭光被風(fēng)吹的左右搖曳。
光映襯出三人的影子,裴銜青自始自終都一言不發(fā),保持著沉默,低垂的目光落在司遙的影子上。
手指輕勾,兩人的影子交纏,眸色不禁深了深。
這點(diǎn)細(xì)節(jié)司遙并未注意到,她淡然的與扶殷視線對視,點(diǎn)頭,“她說你是她的朋友?!?/p>
“朋友?”扶殷呢喃著,眼中閃過迷茫之色,很快又被濃濃的喜色替代。
前后不到半柱香的時間,他的情緒起起伏伏了許多次,因著宋妙儀的原因,扶殷對司遙的戒備心都少了許多。
他問了司遙很多關(guān)于宋妙儀的事情,司遙不痛不癢的回答著,眼見他精神奕奕,還想繼續(xù)追問下去,司遙及時制止他。
“時候也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扶殷的瞳仁里霎時浮現(xiàn)出一層失望之色。
司遙轉(zhuǎn)身的那一刻,他下意識的掀開被子要追上去,卻被大腿處傳來的疼痛絆住了腳,臉色‘唰’的一下,蒼白如紙。
聽到身后傳來的倒抽氣聲,司遙腳步一頓,“過幾天我會帶妙儀來看你,希望你的狀態(tài)……比現(xiàn)在好?!?/p>
司遙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夜還很長。
整個盛京都被寂靜籠罩的密不透風(fēng)。
裴銜青將司遙送到將軍府門口才離開,馬車行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忽然,一道人影閃過,雙財(cái)驅(qū)停馬車,再轉(zhuǎn)眼,前面單膝跪著一個黑袍男子。
黑色斗笠下五官模糊不清,聲音粗糲,“公子,幽州出事了……”
……
又過去三日。
這三日,宋妙儀早上天天雷打不動的來將軍府門口接司遙,一齊出門的司蓁蓁,則被她忽視的徹徹底底。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宋妙儀不待見司蓁蓁。
偏偏這口諭又是太后親自下的,一次兩次可以裝病不去書院,可三次四次呢?
司蓁蓁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xù)跟在宋妙儀身后,嫉妒的看著她和司遙姐妹情深、你儂我儂。
長久的負(fù)面情緒積壓下來,終于在一夜大雨后,盡數(shù)爆發(fā)。
司蓁蓁病倒了。
就連起床的力氣都沒有,像一灘爛泥似的倒在床榻上,渾身發(fā)熱,意識模模糊糊,和她剛回將軍府的第一個月情況一模一樣。
司淮序收回替司蓁蓁把脈的手,司景行急忙問:“二哥,蓁蓁怎么樣了?沒事吧?”
司淮序皺著眉,眼底滿是對司蓁蓁的擔(dān)憂,替她掩好被角,而后給了司景行一個眼神。
兄弟兩人來到屋外。
“二哥,蓁蓁到底怎么了?你快說??!”
看著司景行恢復(fù)好的俊臉,司淮序如實(shí)道:“蓁蓁這是由心病引起的發(fā)熱,心病還需心藥醫(yī)?!?/p>
而能造成司蓁蓁這樣的人,唯有司遙。
司景行焦急的表情很快轉(zhuǎn)為憤怒,眼中的火苗都化為了實(shí)質(zhì),拳頭捏的‘咯吱’響,咬牙切齒道:“司遙真是個害人精!白眼狼!我們對她那么好,她卻如此傷害蓁蓁……”
眼見他越說越激動,司淮序怕他又沖動去吃力不討好,連忙道:“這事你別插手,我來想辦法?!?/p>
“想什么辦法?當(dāng)初就是用她的血當(dāng)藥引,現(xiàn)在肯定也管用!一會兒我就帶人去堵她!”
司景行在一連吃過幾次癟后,總算是長腦子,學(xué)聰明了。
單打獨(dú)斗,他絕然不是司遙的對手。
可帶一群人圍毆,司遙再怎么囂張也得三思而后行!
柳姨娘牽著兒子司錦年的手,碰巧將兄弟二人的對話全聽了去。
聽到要用司遙的血來做藥引時,心尖上狠狠一顫,直到司淮序那冷漠的目光朝著自己看來時,柳氏才后怕的回過神來。
嬌媚的臉上勉強(qiáng)擠出一個笑容,硬著頭皮走過去,“二公子和三公子都在啊, 正巧,我?guī)е昴赀^來看看蓁蓁……蓁蓁沒事吧?”
司淮序的眸光意味不明。
司景行倒是沒想那么多,本來就煩,看見柳氏更煩。
但到底還是顧忌著四弟司錦年的面子,硬邦邦的說:“蓁蓁福澤加身,能有什么事?蓁蓁現(xiàn)在需要一個人清凈清凈,你就別帶著年年來這添亂了。”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柳氏只得打消探望司蓁蓁的念頭。
又干巴巴的客套了兩句,她才牽著司錦年準(zhǔn)備離開。
心底滿是忌憚之色。
不管是司云渡,還是司淮序,亦或是司景行,三個人里,都不是她一個小小妾室能夠輕易惹得起的。
她能在將軍府安然無恙的待這么多年,除了給司青山生了個兒子外,還有就是她睜眼瞎,明哲保身。
在知道全府都寵司蓁蓁后,便墻頭草似的往她那倒,可惜,半點(diǎn)好處沒撈著,就剩個諂媚,招人笑的名頭。
她舉步維艱。
司青山的三個兒子都各自出眾,再加上年年還小,若到時候分家,能給他們母子倆分到什么?
柳氏不甘兒子平庸,也不甘當(dāng)下處境。
于是在發(fā)現(xiàn)司遙與御史夫人有交情后,便鋌而走險(xiǎn)悄悄換了陣營。
事實(shí)證明,她的選擇是正確的。
現(xiàn)在她和御史夫人相談甚歡,司青山知道后,連帶著都寵愛了她好幾夜。
腦子里的思緒亂七八糟。
柳氏走至司淮序身邊時,對方一句話不咸不淡的砸了下來,“柳姨娘,聽府中下人說,你似乎和司遙的關(guān)系很好?”
幾乎話音剛落,柳氏臉上的血色盡失,柔軟的身軀肉眼可見的僵硬起來。
牽著司錦年的掌心,都冒了冷汗。
須臾,柳氏強(qiáng)顏歡笑,矢口否認(rèn),“妾身與司小姐并未有過多交情,上次同她一起出府,不過是順路罷了,并沒什么交流?!?/p>
司淮序盯著她,危險(xiǎn)的瞇了瞇眼,狐疑的反問:“是嗎?”
“千真萬確,”柳氏只想快點(diǎn)離開這個地方。
不知是不是有他自己心虛的成分在,她總覺得司淮序給出的壓力,并不比司青山低多少。
這樣的人,暫時還惹不起。
可司淮序并不打算就這么輕易放過她,朝她笑了笑,“姨娘還真是謙遜,你和司遙的關(guān)系好,有些事兒才好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