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貓咪個子小,肚子也小,沒一會兒就將肚皮喝得溜圓,澤在一邊看著他的肚子越來越鼓,突然有些擔心起來。
萬一......肚子破了怎么辦?
他見過人類小孩吹氣球,那些小玩意兒太大的話就會炸掉。
那聲音......
嘖。
他有些焦躁的站了起來,叼著小貓咪的后頸皮就把它往后面扯,然然不樂意了,四只爪子勾著地,發出撕心裂肺的喵喵叫。
澤:“......”
他于心不忍的松開嘴,結果就見小貓咪又猛地沖到那攤快喝完的羊奶旁邊,小舌頭卷的飛快,不要命一樣的猛舔。
“......”
澤的喉嚨里發出一聲無奈的嗚咽,他歪頭去看秤砣,對方嗤笑一聲,用爪子撓了撓肚皮,翻了個身,屁股對著他,不說話。
澤站在原地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行,不能再讓這個幼崽喝下去了。
他鄭重的走到小貓身邊,這次不管不顧的將他叼了起來,丟進了自己的狗窩里。
然然掙扎著想要出去,直接被大狗的舌頭糊了滿臉,整只小貓都僵住了。
澤沒有說話,只是細心的一點一點的給小貓身上粘的羊奶給舔干凈,最后,才用鼻尖拱了拱他皮球一般的小肚子。
“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你會生病的,你如果喜歡喝,我下次還給你找。”
小貓伸出半截舌頭,眨巴著眼睛,懵懵的看著他,終于后知后覺的打了個奶嗝。
他已經確認了這只大狗不會吃了自己,相反還對自己很好。
小貓也不怕他了,他慢吞吞的舔著自己的小爪子,聲音軟軟的說:“真的嗎?”
“真的。”
然然很高興,他晃了晃腦袋,胡須都跟著一翹一翹的,但隨后,他突然就僵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小爪子也忘記收回來了。
哥哥!
他著急的翻過身,沖著大狗說道:“我哥哥還在那里,你能幫我把哥哥也帶回來嗎?”
他說著說著,有些心虛的將聲音放低:“我......我可以少吃一點,把我飯分給哥哥......”
澤有些不情愿,他不想要再多一只小貓吸引這只幼崽的記憶,可看著然然一黃一藍的大眼睛,拒絕的話到了嘴邊,怎么也說不出口。
他猶豫了一下,突然問道:“我叫澤,你叫什么名字?”
然然怔了一下,還是乖乖的說道:“我叫然然。”
然然。
真好聽的名字。
澤低聲喊了一句:“然然。”
小貓咪不知道他無緣無故的喊自己干什么,他懵懵的看著面前的大狗,直把澤看的不好意思起來,他甩了甩身上的毛輕聲問道:“你哥哥在哪?”
“我......我不知道,就在我之前待著的那個地方。”
澤點了點頭,沒再說話,他將小貓叼了起來,快步朝著外面跑去。
此時大雨已經停了,地上到處水洼。
然然被叼著后頸,四只小爪子縮成一團,隨著澤跑起來的動作一晃一晃的。
身上額頭上的毛毛被風吹的掀起老高。
他忍不住瞇了瞇眼,奶聲奶氣的說:“我們可以再快一點。”
澤沒有回答,只是跑的很快。
他們很快來到了那家便利店門口,紙箱子還在原地放著,但已經被掀翻,不知道是被風吹倒的,還是被人給踢翻的。
一個小小的白色身影蜷縮成一團,安安靜靜的躺在箱子旁邊,他浸泡在水里,一動不動。
澤的腳步頓住了。
一年多的流浪讓他意識到了什么事,他罕見的遲疑起來,沒有在上前一步。
然然不懂這些,但他也發現了事情的不對勁,哥哥平時最愛干凈,怎么可能會一直泡在水里,那會不舒服的。
他開始劇烈掙扎起來,澤沒有辦法,只能松開嘴,將他放在地上。
小貓咪跌跌撞撞的往哥哥那里跑,短短幾步路,就摔了好幾跤,滾得渾身臟兮兮的,但往常最嬌氣的小貓,在此時也顧不上疼了,他一頭撞到哥哥身上,用小腦袋去拱那團冰涼的身體。
但是沒有用。
哥哥還是一動不動。
然然圍著哥哥轉了一圈,最后來到了哥哥的腦袋旁邊,小貓咪吧嗒吧啦的掉眼淚,抽泣著去舔哥哥的耳朵。
“哥哥,哥哥你醒醒,嗚嗚嗚,哥哥......”
他越哭越兇,最后把整張小臉都埋進了哥哥的毛毛里,抽噎的幾乎要喘不上氣。
“我找到了一只大狗狗,還有好喝的奶......哥哥......”
沒有人會回答他了。
因為他的哥哥已經死了。
澤沉默的看了一會兒,走過去,用舌頭輕輕的舔了舔然然額頭上濕漉漉的絨毛。
“別喊了。”
他輕輕地說:“他......已經死了。”
然然抬起腦袋,含著淚的眼睛里滿是迷茫:“什么是死?”
對一個剛來到世界上才一個月的小貓來說。
死這個東西太沉重了。
沉重到澤也不知道該怎么說,他沉默了許久,索性在紙箱旁趴了下來,將兩只小貓都圈在尾巴畫成的圈里。
“死,就是身體睡著了,再也醒不過來了。”
許久,他才慢吞吞的說道。
就像他曾經看見過的那些野狗一樣。
悄無聲息的出生在這個城市里,再悄無聲息的死在城市里的某個地方。
他們有的甚至連一年都活不過去。
就連尸體也沒有人會在意,或者留在原地腐爛,或者被清潔工掃進垃圾車。
過不了幾天,屬于他們的味道也會被風刮得干干凈凈。
好像他們從來沒有來過這個世界。
澤不想告訴小貓這些,他溫柔的舔著小貓咪的毛毛,給足了他緩沖的時間。
然然呆呆的聽著,眼淚還在往下掉,卻慢慢停止了哭聲。
他伸出小爪子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哥哥已經僵硬的身體,又猛地縮了回來。
許久。
他輕輕的“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