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城工程啟動的場面,宏大,壯闊。
千萬先民的身影,如同大地之上生出的灰色森林,覆蓋了整片新拓展出的疆域。
然而,這份壯闊,卻無法掩蓋一個殘酷的現實。
太慢了。
實在是太慢了。
與埃及神明揮手間拔地而起的金字塔相比。
與希臘神力灌注下憑空懸浮的空中花園相比。
華夏這邊的進度,簡直可以用龜速來形容。
一筐筐的土,一塊塊的石,全靠最原始的人力肩挑背扛。
數個時辰過去,那條預想中的萬里巨龍,僅僅是在地平線上,拉出了一條淺淺的土黃色印記。
“哈哈哈!笑死我了!這就是華夏的奇跡?螞蟻搬家嗎?”
鷹醬國的直播間里,解說員拍著桌子,眼淚都笑了出來。
“我收回之前的話,這不是行為藝術,這是一場極其愚蠢的、原始人級別的土木工程!”
“真是可悲,他們花了所有的點數,就為了給我們上演一場鬧劇。”
全球的直播畫面,被無情地切割成了三塊。
左邊,是金光燦燦的金字塔,神圣威嚴。
右邊,是綠意盎然的空中花園,夢幻華美。
中間,是華夏那片泥濘的工地,無數灰色的人影在其中蠕動,效率低下,成果微薄。
對比,慘烈得讓人不忍直視。
華夏指揮中心,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秦川他到底在想什么……”
李沐遙的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她死死盯著屏幕,心亂如麻。
“這樣下去,根本不可能在規定時間內完成!這會被直接判定為失敗!”
王老沒有說話,只是渾濁的老眼中,也充滿了深深的憂慮。
擂臺之上。
大祭司阿赫摩斯看著那緩慢推進的工程,干枯的臉上露出了毫不掩飾的鄙夷。
他轉向不遠處一個新出現的席位。
那里,坐著一個身披獸皮,滿臉絡腮胡的魁梧巨漢,周身環繞著冰冷而狂暴的氣息。
北歐神系的代表,智慧巨人密米爾的代言人。
“看到了嗎?”
阿赫摩斯的聲音沙啞。
“這就是所謂的人道洪流,一群無用的螻蟻。連神罰的資格都沒有?!?/p>
北歐的巨漢咧開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聲音如同悶雷。
“那就給他們一點小小的‘驚喜’,讓他們明白,凡人的意志在真正的力量面前,多么可笑?!?/p>
兩位神系代表的視線在空中交匯,達成了陰冷的共識。
阿赫摩斯舉起了他那根盤繞著圣甲蟲的權杖。
北歐巨漢則伸出粗糙的大手,在空中刻畫出一個扭曲的盧恩符文。
轟隆!
華夏推演空間的上方,天空毫無征兆地陰沉下來。
黑云如同潑灑的濃墨,瞬間遮蔽了一切。
這不是自然天象。
每一朵烏云中,都蘊含著來自尼羅河的潮濕水汽和北歐冰原的刺骨寒意。
嘩啦啦——!
暴雨傾盆而下。
雨點大如黃豆,帶著腐蝕性的神力,砸在地上,濺起一個個渾濁的坑。
地面迅速變得泥濘不堪,剛剛夯實的土方,瞬間化作一片爛泥。
山洪,緊隨而至。
渾濁的水流從山頂咆哮而下,卷著泥沙和石塊,如同一條條憤怒的巨蟒,沖向那道脆弱不堪的城墻地基。
“神罰!”
“是神罰!埃及和北歐神系聯手了!”
全球觀眾發出了驚呼。
這,是要徹底粉碎華夏最后的希望。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天災,面對這毫不掩飾的神力打壓。
正在勞作的千萬先民,動作一滯。
他們抬起頭,茫然地看著傾盆的暴雨和奔涌的洪水。
但,他們的膝蓋沒有彎曲。
他們的口中沒有發出祈禱。
“所有隊,停下手中活計!”
一名小吏模樣的虛影,站在高處,用盡全力嘶吼。
“一隊二隊,取備用木料,加固坡體!快!”
“三隊四隊,所有人,跟我走!挖泄洪渠!”
沒有絲毫混亂。
在各級官吏的指揮下,這支龐大的建設隊伍,立刻轉變成了抗災大軍。
一部分人沖進暴雨中,用自己的身體,用簡陋的木板,去抵擋洪水的沖擊,搶修著被沖毀的地基。
更多的人,則是跳進了齊腰深的泥水里,用手,用殘破的陶片,瘋狂地挖掘著溝渠,試圖將洪流引開。
他們用自己的血肉之軀,與所謂的“神罰”,展開了最原始,也最悍勇的對抗。
山崗之上,秦川看著這一幕,蒼白的臉上毫無波瀾。
他知道,光靠紀律和意志還不夠。
他們需要一個,讓他們至死不休的理由。
他的精神力,不再是發布命令,而是化作一股溫暖的洪流,悄無聲息地,涌入每一個先民的意識深處。
一幅畫面,在他們腦海中展開。
在這道他們正在用血肉筑起的城墻之后,是炊煙裊裊的村莊,是奔跑嬉戲的孩童,是田中勞作的妻子,是倚門盼歸的父母。
而在城墻之外,是無盡的黑暗,是覬覦這片土地的,貪婪而殘暴的目光。
守護。
抵御。
秦川將這個最簡單,也最根本的目的,傳遞給了每一個人。
這一刻,所有正在與天災搏斗的先民,身體都是猛地一震。
他們眼中最后的茫然徹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無比堅定的決然。
他們明白了。
自己所做的一切,不是為了某個虛無縹緲的命令。
而是為了保護身后的一切!
保護自己的家!保護自己的根!
“吼——!”
一個沉默的民夫,在泥水中仰天怒吼。
他的吼聲,點燃了千千萬萬顆心臟。
勞動的效率,瞬間翻倍。
抗爭的意志,剎那間沖破云霄。
在全世界目瞪口呆的注視下。
那條在暴雨山洪中岌岌可危的土黃色印記,非但沒有被沖垮。
反而以一種更加頑強的姿態,頂著神力構筑的“天災”,沿著巍峨的山脈,一寸寸地,堅定地向前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