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死亡之國。
神圣通告化作的金色光雨,穿透了金字塔厚重的巖層,卻無法驅散陵寢中積郁萬年的陰冷。
大祭司阿赫摩斯站在一具黃金石棺前。
他的皮膚像干枯的莎草紙,雙眼深陷,只有瞳孔中燃燒著幽綠的魂火。
那道神圣通告,就懸停在他面前。
他沒有去看通告的內容。
他只是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那個由光構成的【貿易】一詞。
指尖傳來的,不是力量,而是一種讓他靈魂都感到憎惡的……“享樂”的氣息。
是絲綢的柔滑,是瓷器的溫潤,是茶葉的芬芳。
是凡人忘記了對死亡的敬畏,沉溺于現(xiàn)世歡愉的墮落之毒。
在他的教義里,人生是通往審判的苦旅,一切**都應被戒絕,一切享樂都將成為靈魂稱重時,壓垮天平的羽毛。
華夏的行為,不是在交易。
是在動搖他所維護的,整個亡者世界的秩序根基。
“秩序,必須被糾正。”
阿赫摩斯收回手指,幽綠的魂火驟然高漲。
他轉身,面向陵寢深處的黑暗。
“阿努比斯軍團。”
他的聲音,如同砂石在墓壁上摩擦。
“出動。”
黑暗中,一雙雙猩紅的光點,驟然亮起。
那是胡狼神最沉默,也最致命的子嗣。
……
奧林匹斯山。
神王宮殿內,彌漫著蜜酒的芬芳。
宙斯靠在黃金寶座上,指尖纏繞著一縷微小的閃電,百無聊賴地把玩著。
雅典娜手持勝利女神權杖,站在大殿中央,她的眼神清澈而理智。
“父親,這是一個陷阱。”
她的聲音冷靜,卻帶著一絲不易察公斤的凝重。
“梅塔特隆,從未如此慷慨地與我們分享情報。他想讓我們,成為他凈化異端的刀。”
“我們若參戰(zhàn),無論勝負,都將消耗實力,而天國則坐收漁利。”
“更何況,華夏的‘貿易’,確實削弱了圣光教會信仰的純度,這對我們而言,并非壞事。”
“哼,刀?”
一個粗野的聲音打斷了她。
戰(zhàn)神阿瑞斯猛地將他巨大的盾牌砸在地上,發(fā)出震耳的轟鳴。
“我就是刀!刀就該飲血!”
他猩紅的披風下,肌肉虬結,眼中燃燒著對戰(zhàn)斗的渴望。
“我的斯巴達英靈們,已經(jīng)太久沒有品嘗過真正強敵的鮮血了!”
“那個華夏,正好用來磨礪我的長矛!”
角落的陰影里,傳來鐵錘敲擊的鏗鏘聲。
火神赫淮斯托斯跛著腳走出,他丑陋的臉上滿是憤恨。
“我親眼見過那些所謂的‘華夏鐵器’,還有那些光滑的‘瓷碗’!”
“那是對技藝的褻瀆!”
“我要用我的熔巖之錘,將那些粗劣的仿冒品,連同制造它們的文明,一同砸成碎片!”
“向世界證明,誰才是真正的百工之神!”
宙斯指尖的閃電跳躍了一下。
他不在乎什么信仰污染,也不在乎什么戰(zhàn)略制衡。
他只聽到了“戰(zhàn)利品”這個詞。
一個敢于同時挑釁所有神系的文明,它的寶庫里,該有多少新奇的玩意兒?
“雅典娜。”
神王的聲音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你的智慧,有時會讓你變得膽怯。”
“戰(zhàn)爭,是攫取榮耀與財富最快的途徑。”
他站起身,周身電光大盛。
“奧林匹斯,參戰(zhàn)!”
……
世界樹的根須旁,迷霧籠罩的智慧之泉。
北歐神系的軍師,巨人密米爾的頭顱,正浸泡在泉水之中。
當圣光教會的神諭抵達時,泉水沒有泛起一絲波瀾。
密米爾那雙看穿了九界的眼睛,緩緩睜開。
他沒有絲毫猶豫,更沒有半分憤怒。
他的神魂中,只有冰冷的、如同嚴冬般的欣喜。
“機會。”
一個古老而沙啞的意念,在泉邊回蕩。
他早已計劃,待到時機成熟,便會引動北方的凜冬之力,從北面突襲華夏。
現(xiàn)在,西方聯(lián)盟與埃及、希臘組建的聯(lián)軍,將從南面與東面發(fā)動進攻。
一個完美的,三面合圍之勢。
這正是發(fā)動決戰(zhàn)的,最佳時機。
他同意了。
甚至沒有索要任何報酬。
對他而言,能親眼見證一個強大文明在圍攻下走向毀滅,這本身,就是最甘美的盛宴。
……
【信仰凈化聯(lián)軍】。
這個名字,在一日之內,傳遍了整個神話擂臺。
東面,圣光平原上,數(shù)以萬計的天使展開光翼,組成圣潔而威嚴的軍團,圣歌響徹云霄。
南面,尼羅河的黃沙之中,沉默的阿努比斯胡狼人戰(zhàn)士。
他們手持鐮刀與長戟,邁著整齊的步伐,匯入希臘眾神率領的斯巴達英靈方陣。
北面,風雪高原之上,北歐的狂戰(zhàn)士們發(fā)出震天的戰(zhàn)吼,他們的眼中只有殺戮的**。
三支由神話擂臺最頂尖戰(zhàn)力組成的混合大軍,如三道無法阻擋的鋼鐵洪流,開始向華夏所在的東方大陸,緩緩逼近。
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為之失聲。
全球直播的畫面中,解說員們的聲音都在顫抖。
“完了……這一次,徹底完了。”
“天使軍團、阿努比斯軍團、斯巴達英靈、北歐狂戰(zhàn)士……我的天,這幾乎是神話的復仇者聯(lián)盟!”
“任何一個單獨拿出來,都足以讓一個文明喝一壺的。現(xiàn)在他們竟然聯(lián)手了!”
“華夏……還能創(chuàng)造奇跡嗎?”
沒有人回答。
因為在所有人的認知里,面對如此恐怖的陣容,任何抵抗都顯得蒼白無力。
東瀛神域,幽暗的神社內。
月讀尊看著屏幕上那三路大軍的紅色箭頭,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微笑。
他舉起手中的清酒杯,對著屏幕遙遙一敬。
借刀殺人。
成了。
……
華夏,最高指揮中心。
空氣凝固了,仿佛變成了沉重的鉛塊,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再沒有了往日的討論與分析,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中央的全息沙盤上。
沙盤上,代表華夏的藍色版圖,已經(jīng)被三個巨大的、散發(fā)著不祥紅光的箭頭,從東、南、北三個方向死死抵住。
那紅色,像流淌的鮮血,幾乎要將藍色徹底淹沒。
李沐遙站在沙盤前,她的臉色蒼白如紙。
她緊緊捏著手中的數(shù)據(jù)板,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她深吸了一口氣,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轉過身,看向身后的秦川。
她的聲音,干澀、沙啞,帶著一絲絕望的顫音。
“秦川……”
“常規(guī)防御已經(jīng)失效。”
“我們被包圍了。”
“這一次……”
她艱難地吞咽了一下。
“我們退無可退。”